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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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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暗狱的时候王爷救了别人……”
那段如今回想都觉得异常狰狞恐怖的恶魇,那场恶魇中,王爷救下了另外一个女子,将她一个人抛下。而她,曾一度以为自己就要死在那里。
“她不是别人。”
“是,不是别人。”
阿七听到自己涩涩的应答声,只觉得眼睛也是涩涩的有忍不住流眼泪的冲动。
那是王爷最心爱的女子,怎么会是别人。
“她已失了二魂四魄,若离开你的体内不能与另外一魂三魄凝和,过不了多久就会真正魂飞魄散。”
“所以,王爷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体内寄宿着璃凰小姐的二魂四魄,因为这个原因才带着我从堰阳城那个烟花之地离开来到王府,就连教我读书识字都是因为璃凰小姐对不对?”
这是她第一次在王爷面前提到璃凰这个名字。
这个压在她心里很久的名字,每每想起就像灌了热汤淌进心口疼得万般不甘。
眼泪隐隐在眼眶里打转,氤氲的雾气中她被他深按在胸口,濡湿一片痕迹。
“何时轮到你这个小丫鬟来猜测本王的心思。”
他面无表情,声音沉稳如水。
那就确实是了。
早就知道是这个答案,可阿七还是觉得一阵难过。
难过什么?难过一直奉为嫡仙万般感激的王爷其实自始自终给过自己的一切,包括容忍她偶尔肆意耍赖的性子,也只不过将她看成了另外一个女子。
即使这样又如何如何?一个可以任人欺凌的青楼丫鬟能够得到过那么多已经是天大的福分,无论是不是因为璃凰,她都要心存感激。
只是一直被当成别人存在,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王爷抛下了阿七,阿七才不得已离开数月时日没能伺候王爷,这样算也算是扯平了的。”
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这样站在他面前也不过刚到他的肩膀,说出来的话带了几分孩子气。
“看来不但长肉了还变得牙尖嘴利,你说,本王该如何谢谢你那位师傅白子言。”
声音陡然低沉几分。
“王爷不应该问我如何得知璃凰小姐的事吗?”
“很重要?”
他不答反问。
“我以为是很重要的…”
起码她认为很重要。
“你见了那人自然已是全部得知,如此,本王何必多费口舌。”
这般清冷雍洁的性子怎会跟她解释。
况且,没有任何必要。
只是一个丫鬟而已。
阿七喉中一噎。
只觉得许多话还未脱出喉咙已然失了声,干巴巴的挤出一句:
“她还好吗?”
那时她在暗狱受了那样重的伤,那么寄宿在自己身体里的璃凰必定也是受到了波及。
说的是她,没有说出名字,但她知道王爷明白说的是谁。
“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
语气低沉。
阿七咬紧唇,手中简纹巾子不禁攥的紧了。
“我想知道。”
毫无知觉在自己身体里寄宿那么久的魂魄,听起来不可思议。可她曾经听见过她的声音,感觉到她的情绪。
滔天绵延的不甘与愤恨。
最后又平静如同死灰。
那样的女子该是怎样的灵秀美丽,最后又怎会变成残缺不全的魂魄依踞着别人的身体保留一丝灵识。
她想知道。
“不该知道的事情最好紧紧闭上嘴巴,小丫鬟。”
夏楚枫腾的站起身,健硕的胸膛一览无遗。
想到那个莫名其妙寄宿在身体的魂魄,想到临行前师傅说的那番话,也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勇气丢掉手中的简纹巾子,以极快的速度跳到他的面前拦住他。
她的眸子乌黑晶亮,眼底氤氲着薄薄的雾气。
“毕竟是寄宿过我身子那么久的魂魄,为什么我不该知道?!”
“想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说这句话的时候王爷的神色幽暗了几分。
阿七点了点头。
“那便自己去看。”
话语转落之间,他的衣衫已尽数穿戴齐整。
阿七看的目瞪口呆,还等不及说什么,空气忽然起了一阵细微的波动,透明光束无声息穷地穿透虚空,只觉得眉心的地方一阵灼痛,似曾相识的刺痛感迅猛袭来,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只隐隐约约听见一阵清冷又不似真实的声音“果然已经消失了。”
张开嘴巴想要询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意识却是渐渐混沌不堪,眼前晕眩的光刺的让阿七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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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重物落地的声音。
揉了揉发疼的屁股,只觉得全身被这一摔都快散了架,王爷刚才对她到底做了什么?
还有,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抬头正欲说话,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白茫茫,周遭一片寂静,清雪垂落,呼啸的北风刺骨寒冷。
刚刚还是在王府的浴池,怎么转眼间来到了这里?
“王......王爷?”
颤着声音喊道,手指深陷雪白之中,只觉得恐惧如同漩涡般袭来。
“.....................”
只有风的声音。
“王......王爷?”
不死心的又喊出声,依旧是没有任何声音。
撑着雪地艰难的站起身,踉跄几步,差点跌在地上。
“是不是阿七惹了王爷生气,王爷才将阿七丢到这个地方?”
声音隐隐有了哭腔。
暗狱的记忆铺天盖地的席卷出来,撕裂诡异的狰狞冷笑,四周幽暗的绿光,张牙舞爪的枯枝藤曼,桀桀怪笑似婴儿尖锐啼哭的细利。
师傅说那个人已经死了,她不会再出现的,不用怕。
死死咬住唇,这样劝慰着自己才硬是忍住没让眼泪流下来。
“往前走。”
脖子上碧绿如翠的玉块突然传出夏楚枫的声音。
阿七一怔,突然想起来王爷曾经说过这玉块能传达彼此的话语,当下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死死握着脖颈间的玉块“王爷,这是哪里?”
“本王说了,自己去看。。”
他的语速极快,声音低沉无波。
脑袋猛然打了个激灵。
“璃凰小姐在这里是吗?”
“…………”
玉块那边却没有再传来声音,显然不想回答无用的问题。
心里的石头突然重重的落了下来,铺天的恐惧蓦然消散了许多,阿七下意识去抚腰间的暗香,冷冽冰寒的触感透过指尖真切的传到身体反而让她突然镇定了下来。
手指松开了玉块,龇牙咧嘴的揉了揉全身,这才颤颤的往前走。
脚底行至之处,积攒的薄雪深陷出一个个脚印,飞扬的白铺了一身。
终于,远远望见前面一座孤立伫在风雪中简陋的毛草屋。
脖颈间的玉块没再发出任何声音。
阿七伸手放到嘴边哈了几口热气,只觉得这里比方才守在王府门外的时候还要冷,连自己这个丫鬟都受不了,像璃凰小姐那样女子又怎能忍受住这番苦寒。
漫天匝地的白。
风吹着雪在地上打着旋飞过,她伸手抱起双肩,继续往前走着。
头顶是阴暗地天幕,雪花飘零而下。
明明是近在咫尺的茅草屋,却走了几个时辰都没有到,像是中了某种术法禁锢一直再原地转圈。
思下如此,中指弯曲四指向上迅疾捻了个术决,只听得一声“破!”伴随着清亮璨然的光在虚空中划开了一道细碎的裂缝,随即裂缝扩散的边缘越来越大最后砰然炸开,化成一片片极小的碎片,而后化作细微不可见的微尘后整个人已然站在了茅草屋门外。
阿七收起术法,脸颊被冻的通红,看着面前简陋的茅草门突然心生了怯意。
“进去。”
颈间的玉块再次传来声音。
“王爷…你为什么不出现?”
怔怔的望着眼前的茅草门,想着呆在里面的女子,她的心里五味陈杂,只觉得难受之极。
“残缺的精魄被迫与你的身子分离,如今她已是灵识尽失。”
玉块传来的声音有些发涩。
阿凰变成如今的这番模样,亦是当年他的刚愎自用,如今带着这一身的污垢不堪和血腥,
他又能够出现在她的面前。
“灵识尽失?”心口蓦然像是被一只手狠狠的拧起,忽上忽下不安的跳动“她是没有任何记忆了吗?”
“也许早就没有记忆了。”
呼啸汹涌的雪飘散涌进眼睛,阿七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王爷,对不起。”
如果不是识人不淑被带进暗狱,也许璃凰小姐现在还是好好的。
“你一个小丫鬟说对不起做什么?”玉块传来的声音如流水般揉进漫天飞舞的薄雪里,却是要将她的心放佛割开无数冰冷的碎缝,只有站在这扇茅草门前才能够得到救赎“刚刚捻的术法不错,本王以为你还要多走几个时辰。”
“刚刚那个界是王爷设下的?!”
“在本王的虚空里,除了本王还有谁。”
他难得这番心平气和和她说话。
如果不是要见璃凰,也许阿七很乐意王爷这样继续跟她说话。
想到那个此刻与自己只有一门之隔的女子,阿七心里剧烈地涌动,突然有一瞬间没有勇气推开这扇茅草门,可也仅仅只是一瞬。
茅草门被推开一道窄小细微的缝,屋内烛光微泄洒落在指尖。
“王爷,我进去了。”
突然闷闷的声音传进玉块,只听得一阵沉寂,便又传来夏楚枫的声音。
“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