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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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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缝不断蔓延,忽而从裂洞里出现一个凶猛的饕餮兽,眼睛如同铜铃泛着幽幽的绿光。女子的身影渐渐变成一架干枯的骨架,那骨架阴森森朝她的笑着。
“我一定会回来的。”
阿七一惊,从无边的梦境里醒来,
她一身冷汗,微微动了动,全身的疼痛密密麻麻啃食所有的神经,像是拆了骨架重新装上去一般,僵硬麻木的不像是自己的身体。
所有的事情一幕一幕在眼前回放,原来并不是梦。
头顶上空是青色罗帐,简单明了的颜色。
她只觉得全身都冷,冷的牙齿都在打颤。
似乎所有的认知在醒来的那一瞬间统统都被打翻。
“醒了?”
床畔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阿七微微转动脖子,眼珠转了转,这才想起来自己见过这个男子。
“是你?”
之前在胭脂楼遇见过的那个人,前段时间在王府也见过一次。
说出这两个字,她只觉得喉咙干涩哑疼。
难得见她不是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白子言心情极好,眼睛眯起的弧度就像是一只老谋深算又奸戾的狐狸。
“这次我可是救了你一命。”
救了她一命?
阿七眼里的眸光渐渐淡了。
她以为是……
白子言不动声色的将她的失落看在眼里。
“你以为是夏楚枫救你回来的?”他语气笃定,手中持茶,却根本没有让她喝的自觉“等了那么久的女人终于回来了,虽然已近垂危,但总好过透过你去看她。”
“你是说——”
阿七嘴唇蠕动,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来。
白子言摩挲着杯沿,语气浅浅淡淡,像是证实她内心的猜想般“璃凰已经回来了。”
阿七的手指蓦然抓住薄被。
之前在那个鬼谲的森林里,其实她已经猜到了。
那个寄宿在自己体内的魂魄确实是,璃凰。
端睿的皇后。
王爷心心念念的女子。
“如你所想。”
白子言漫不经心的看着她。
“那很好啊。”她拼命的扯着笑,笑的连自己都觉得很僵硬“王爷一定很开心。”
那她就没有任何存在王府的意义了吧。
这样想着,心口都泛着苦涩。
白子言笑着不戳穿其实她假的言不由衷。
窗棂上的雕花门大概是刚才打开忘记关上,冷风呼啸着刮了进来,内室的炉火烧的滋啦作响,青霄寒雪飘舞,朱瓦飞檐上的雪水凝结成冰,尖锐透明的冰棱眼着于际的垂在半空。
阿七吸了吸鼻子。
原来她来到这里已经有了几月有余。
从最开始的希翼找到阿淙企图从王府溜走,到后来的渐渐习惯,再到现在知道一切真相以后,心口疼的要命。
她没有想要埋怨什么,即便身体里有另一具不属于自己的灵魂,可王爷给了她那么多温暖,让她不用处处受人欺负,忍饥受冻。
她只是,难过以后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陪在王爷身边。
那些肆无忌惮和张牙舞爪,如今想来当时的自己真是……出其意料的让人厌恶。
“王爷对我很好,他可以严厉的让我读书识字,也可以包容我有时候张牙舞爪的肆无忌惮。”她的眼眶有些湿润,顿了顿,抬头对上白子言的眼眸:“在森林里发生的一切对我来说就像是一场噩梦,我从来没有那么惊慌恐惧,我以为我会死,我以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苦不堪言的民怨和战争再也没有任何比它更恐怖的东西。”
她说的语无伦次“从有记忆以来,除了阿淙便是王爷待我最好,我以为王爷会来救我。”
所以,在被折磨那样惨烈的时候,心里还有一丝坚毅不可动摇的存在。
可是,他没有。
白子言怔了怔,轻佻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却很快隐去“你见到的只是凤毛麟角,而夏楚枫也不可能会在你每次危险的时候出现。”
大陆上修仙的人数不胜数,她只是一个不能再普通的孩子。
“我知道。”
阿七的声音很低。
她的半边脸全部遮挡在白色纱布下,乌黑的眼珠黯然的滴出水光,像是可怜兮兮没人要的小孩。
“我又笨又不聪明也不厉害,虽说王爷身边的贴身丫鬟,可是我从来没有伺候过他。”
这样的她怎么会得到王爷的欢喜。
白子言放下杯盏,解开腰间红色丝带系着的葫芦,繁复奇怪的咒文密密麻麻爬满葫芦的周身,手指拿掉上面的木塞,顿时清冽幽寒的酒香扑鼻迎来。
“你年纪尚小,眼于俗事过往,只会让你六根被污,容易着魔。”
酒入喉中,从喉间一直灼烧滚烫到心口。
身体终于有了暖意。
挥了挥衣袖,窗棂上雕花门蓦然合上。
“如今王府回去也多大意义,尘归尘,土归土,缘于尽。”
阿七手指猛的一震,全身都龇牙咧嘴的疼。
她笑了笑,眼底有闪烁微弱的光芒。
“就算我回去王爷也不会要我的。”
之前的宠爱与包容只是另外一个寄生在自己身上的魂魄。
如今魂魄离开了,她的存在便没什么意义了。
她不过是胭脂楼里的一个小丫鬟而已,意外得到这样恩赐应该知足了。
可是...........
离开王府她还能去哪儿。
堰阳城回不去。
阿淙也不知道在哪里。
自己全身上下都是伤。
每个想法都让她垂头丧气。
“那便拜我为师,修行仙道。”
这话一出口,不只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连阿七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白子言差点被口中的酒水呛住。
他只不过是看她可怜,之前在堰阳城的时候也有几分眼缘,可他究竟是发了什么疯,说出这番鬼话?!
可阿七的眼神却如同黑耀般雀跃并带着期待,那句‘玩笑话毋须当真’怎么也说不出口。
勉强清了清嗓子,他故作镇定将木塞塞回葫芦里面。
“你可愿意?”
阿七点点头,喉咙干涩的厉害,脸颊一片灼烧的疼痛。
“修道就会像只鸟在天上飞吗?”
经历这些她也毕竟是个孩子,说出来的话也总有几分孩子气。
白子言只觉得好笑,葫芦重新被系回腰间。
“这回不说踩着五彩祥云了?”
他的语气带着些许揶揄。
阿七知道他说的是之前她在胭脂楼说的那些话,许是面子有些拉不下来,她不说话,僵着脖颈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才蓦然发觉脖颈上的冰凉,她心里下意识打了个惊。
白子言并未察觉。
窗棂上的雕花门却蓦然被冷风推开,带着凌厉的掌力直直的拍向白子言,可想而知,使出这掌力的主人现在的愤怒。
白子言笑而不语,心知其中缘由。轻巧的躲开,脸上不羁的姿态却是收了起来。
“完了,师兄来找我算账了。”
这样说着,脸上却并没有笑意。
阿七还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听得窗棂上白影闪现——
“出来!”
声音清冷淡然的如同裂碎的冰渣。
阿七只觉得有些奇怪。
“丑丫头,记住了,从今以后我便是你的师父。”
哪里等的到阿七回答,他就已经消失了。
只留下隐约的回声。
“乖徒儿,等为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