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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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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梦。
阿七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在王府这段日子好久没有睡过这样安稳的觉了。昨天收拾了许久,到最后鞋子都来不及脱便倒在床上睡到天亮。
捂住嘴巴打了个哈欠,她站起身轻轻伸了懒腰,晃动着肩膀。
这才突然想起如今自己是王爷的贴身伺候丫鬟,一激灵之下顿时睡意全无,匆匆洗漱便赶到夏楚枫的寝居。
珠帘垂曼,空无一人。
桌上暗香萦绕。
“到书房来。”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声音竟然是从脖颈上的玉块里传出来。
“王……爷?”
她结结巴巴回了句,实在没想到这玉块会有这么神奇。
“我在书房等你。”
她又听见夏楚枫的声音。
不疑有它,阿七往书房赶去。
一路上手指紧紧握着脖颈上的玉块。
夏楚枫已经站在书房多时。
“王爷。”
花鞋踩过门槛,她怯怯弱弱的喊了一声。
白衣轻拂,细风涌过。
阿七咬紧嘴唇。
她是王爷的贴身丫鬟理应伺候所有的事情,可是她竟然睡到现在。
头低低的,像极犯错的孩子等待惩罚。
“知道今日要做什么吗?”
头顶上传来夏楚枫的声音,他低头看着她,因为疾快跑到书房脸颊氤氲着薄薄的红晕,贝齿咬住唇瓣,有可爱鲜活的气息。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阿七懵住。
抬起头,正好瞌到他的下颚。
这样的距离让她不知所措。
“不知道……”
她回答的结结巴巴。
“看来是忘了。”
修长的手指一把握住她的手,柔软覆在粗糙的老茧上,布料划过皮肤,一阵冰凉的触感。
“做我的贴身丫鬟是要学会识字的。”
他拉着她的手走至案几上,笔砚上的毛笔汁水未干,还有清香的味道。
阿七楞楞的看着他。
侧脸是没有带面具的一边,不算多么好看,可却是让人念念不忘的那种。这么近的皮肤上的绒毛她都看的清清楚楚。
甚至是,她还看到他的喉结涌动。
“这是你的名字。”
发愣之间,他已经握着她的手在绢宣上一笔一划写上了阿七的名字,墨汁散染,龙飞凤舞。
“我的名字?”
阿七喃喃的重复了一遍,拿起墨汁轻透的绢宣,看着上面写得清逸漂亮的字,却怎么也想象不出这是自己的名字。
“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吗?”
夏楚枫看着她。
阿七点点头,眼睛眨呀眨的“没有人教我,他们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前一句是当乞儿的时候,那时候阿淙和她每日都要出去乞讨,只求填饱肚子就可以哪里还想着写字,后一句是翠冰跟她说的,她上过学堂跟着夫子学了很多字,可后来便被人牙子掳到胭脂楼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想起翠冰,阿七眼前不禁浮现那天她全身都是血的场景,实在是太过骇人,就连现在想起的时候身体也是微微的发颤。
夏楚枫觉察出她的异动,眸光不动声色。
“我的丫鬟不用德,须有慧。”
“我不会。”她嗫嚅着,手指紧张的抓紧衣襟“它们好像都会动,可以变出很多不同的形状,我记不住。”
“你必须会。”夏楚枫松开她的手,神色清冷“如果你还想见到你那个伙伴的话。”
阿七抬头看他。
这样的王爷跟平日并不一样。
说的话让人听了也不舒服,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不舒服。
他却从一旁抽出书卷放在案几上,上面的字密密麻麻。很多还做了批注,在阿七的眼里完全就是天书。
“这本通俗简单,一个月内你必须全部学会。”
“一个月?”阿七惊讶出声,连胆怯都忘记了“这些都是天书一样的蛐蛐......”
用蛐蛐来说这些字,夏楚枫只觉得好笑,面上并未表露出来“你连蛐蛐都认识,为什么不认识它们。”
“它们和蛐蛐不一样。”
“你刚刚说它们是蛐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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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七终于承认自己说不过王爷,索性破罐子破摔“我不想学。”
她宁愿去做那些粗重的活也不愿意学这些深奥难懂的东西。
夏楚枫的脸色终于变了,眸光冰冷,下颚僵硬“你忘了昨日答应我的事情,也忘了我是怎么说的。”
她当然记得。
他说她的丫鬟不用德须有慧。
他还说,只有认识这些字才可以见到阿淙。
可是……
这些字像蛐蛐一样变来变去,她真的根本记不住。
阿七快要哭出来。
“合格的丫鬟最基本要学会的是闭上嘴巴接受主子的吩咐。”夏楚枫的声音听不出喜乐“如果你觉得连这些都做不了,大字不识一个,情愿永远当个下等的人被人踩在脚底下。坚信那句女子无才便是德,忍受所有饥饿和欺辱,放弃和你那个伙伴相见的机会,我可以派人将你送回堰阳城。”
他很少说出这么多话。
也从来没有说过让她回堰阳城。
没有对发火也没有喊骂。
可阿七知道,他是生气了。
她知道他对她的好,给她过小姐一样的生活,不用忍饥挨饿受人欺负,还让她学习识字。这是天大的恩情,是很多人梦寐以求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奢望。
可偏偏她却不识好歹的拒绝了。
她看着他不再说话,一步一步走到凉塌上,连个正面都不再给她,心里难受极了。
阿七咬住嘴唇,鼻子一酸,差点要哭出来。
可是她不敢哭。
谁让自己不识好歹,活该!
夏楚枫不再说话,白袍微掀,脚踝处系着的红色铃铛便露了出来。
那个丫头现在是什么反应他心里很清楚。
正因为清楚,所以因为才有着笃定。
没过多久。
果然——
一只脏兮兮的小手出现在他的面前,上面还沾染了许多墨汁,黑漆漆的。
头也不抬便听见带着哭腔的声音。
“我不会写,你教我好不好?”
“不想学不用勉强。”他回答的云淡风轻。
“想学。”哭腔也渐渐消失了,阿七看着白袍的男子,心里有处地方渐渐变的清明“我想做个好丫鬟,我也想见阿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