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轮回cat

2、二桃杀三士

　　我的名字是蓟。有人告诉我，蓟是一种多年生的草本植物，炼制可入药，生汁有毒，久食毒生五内，亡。
　　我说这个名字不好，要换了它，那人便朝着我笑，说，“少主的名讳是天赐的不能改的。”
　　于是我又问他的名字怎么来得，可也是天定的，他的目光闪了闪，又笑了，只是这次的笑不同，是那种淡淡的不甘和落寞，他说，“不是的，只有少主的是。”
　　那个时候我十岁，住在晋阳城的离宫，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现在记不得了，只是总记得的，有一个穿着紫袍的淡雅如兰的男子总是跟在我的身边，照顾我，回答着我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问题，他的名字是——紫苏。
　　紫苏，发音很好听的两个字，念久了会让人上瘾，所以我总喜欢‘紫苏，紫苏’的唤着他的名字。但我知道，紫苏不喜欢自己的名字，问过他为什么，他古怪的看着我，说我错了，他并不讨厌自己的名字。
　　“真的吗？”
　　“紫苏不敢欺骗少主。”
　　他跪在我的面前，低着头，几缕细碎的散发落在额角的配刺上，故意避开我的眼睛，声音平板而没有起伏，这不是我喜欢的紫苏，我不要这样的紫苏，于是，我说，“我相信你。”我伸手抚上他额角的刺配，滑过他的眼眉，冲着他傻傻的笑，“紫苏还是笑起来最好看了，我最喜欢这样的紫苏，紫苏是不会骗我的。”
　　紫苏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穿着明黄衣服的人走了进来，周围的人诚惶诚恐的跪着一地高呼主公，这就是整个珏国最尊贵的王，我的父亲——司徒景天。我按照平日里宫官教的那套，伏下身子，双掌平放于地上，额头抵着地面行着宫礼，口中说道，“儿臣给父王请安。”
　　以前我问过紫苏，一个人为什么既能是儿子，又是臣子呢？我究竟是儿子还是臣子。听完我这个问题后，紫苏说，当主公是父亲时，少主便是主公的儿子；当主公是珏国的君王时，少主便是主公的臣子。他说的这话，我大概明白，大概又不明白。后来紫苏又说，在这宫中其实只有君臣，没有父子。于是，我完全不明白了，不过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叫我是一个‘痴儿’，太复杂的道理是不懂的。
　　珏王抬手让我起来，赐了座，问我近日的饮食。我回答，日前有人送来一些松江鲈鱼，味道极为的肥美，现在每日必要食用一尾，不然食不知味。珏王听了只是微微一笑，转而又问我最近可有读什么书。我回答，先生课本上的内容无趣极了，即便读了也就忘了，倒是最近听人讲了几个小故事甚为有趣，便记下了。于是，珏王便叫我讲一个故事，我低头思索了片刻便讲了下面这个故事。

　　从前有个大王，他手下有三个极为勇猛的大力士。这三个人武功又高、功劳又大，久而久之便生出自大的心里，谁都不放在眼里。后来天下太平了，大王觉得这三个人在自己的身边是威胁，生了杀他们的心，但这世上实在是没有能杀他们的人，所以极为的苦恼。
　　有一个大臣一天问大王说：“王何故烦恼？”
　　大王说，“夫三人之勇，功高而慑主，天下奈何之？”
　　大臣知道大王有除去这三个勇士的心思，便进言道，“日前番帮进贡了仙桃，大王何不赐二枚于此三人，以表其功？”
　　于是，大王便赐了两枚仙桃给他们，并且派人传话说，“孤爱卿等之忠勇特赐二桃，卿等论功而分之。”
　　第一个大力士说，“我曾于山林虎口救主公性命，论功当食一桃。”说完便把一个桃子拿在手中，很是得意。
　　第二个大力士说，“我曾于百万军中救主公于危难，论功不输他人，也应食一桃。”说完也拿一个桃子在手中，甚是得意。
　　第三个大力士一看，桃子都被他二人分光了，自己什么都没有，心中十分气愤不平；心想平日里我于尔等称兄道弟，情同手足，而今日论功，你等只记得自己的功劳分毫不顾念我的好处。于是，他把手放到剑柄上，对第一个勇士说，“不错，你的确于虎口救主，功劳可谓大；然你可曾记得当年你敌袭被俘，我连夜单人闯入敌营救你性命，何来今日之汝？”
　　说完拔出宝剑，一剑杀死了对方，然后，他又把剑架在第二个勇士的脖子上说道，“你可记得自己不善水性，尝一日渡河，河中鼋鱼袭你骖马，是何人杀鼋鱼，救你于水深？”
　　“你。”刚说完这个字，他又一剑把对方杀了。
　　第三个勇士把两个桃子放在托盘上交给来人，说：“古来都有‘林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之说，我原本不信，现在看来是我天真了。今大王以二桃杀三士可谓高明，只恐他日再无忠义之士救大王于为难。”说完，他就举剑自刎。
　　使者把三人的首级带回给了大王，又把大力士临死前的话说了一边，大王下令厚葬了这三人。

　　珏王听完这个故事，拍手说好，又问道，“蓟儿这个故事怎么好像说了一半，似乎还未完？”
　　我点点头说道，“我睡着了便没有听清后面的故事。”
　　“哦？是谁给蓟儿讲的故事？”
　　“紫苏。”
　　珏王便派人传紫苏到跟前来，问道，“可是你与太子讲这些故事的。”
　　紫苏跪在地上，低着头，回答是。于是珏王又命他抬起头，见着了他额头上的配刺，先是一愣，随即似乎想起什么，眼睛里露出几分的阴骘，我知道那是珏王要杀人时的眼神，心里一慌连忙抱住还跪在地上的紫苏，说道，“父王，儿臣最喜欢紫苏。”
　　其实我是知道的，珏王要杀一个人不是我一句喜欢就能救下的，但是实在是慌了神，虽然不知道父王为什么要杀紫苏，却是万万不能让紫苏死的。听我这么说，珏王仿佛一下子老了20岁，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太子喜欢你，以后你就做太子的老师，每日与他讲些道理；你也知道，太子至今尚未开智依旧是孩童的心性，望你不要辜负孤的一片苦心。”
　　紫苏叩头谢恩，珏王挥手作罢，似乎再无停留之心便摆驾离开了。临走似乎又想起什么，转身问还跪在那里的紫苏，“这二桃杀三士的最后结尾是什么？”
　　“奴才不记得了。”紫苏跪在地上静静的回答。
　　“罢了。”
　　珏王说了这句便离开了。隔日，让人赐了很多的松江鲈鱼到离宫；几天后一日，我吃鲈鱼的时候，不小心把鱼刺卡在喉咙里，吃了不少苦头，便不再爱吃鱼了。又过了大约一月，珏王下令将安邑一带的土地赐予开国的功臣韩家和魏家要他们自己分配那片土地。半年后，韩魏两家为了争夺安邑斗的两败俱伤，珏王以治乱为名发兵安邑，杀了韩魏两家的家主，两家的财产收为国有，男子为奴，女子则入娼籍。
　　那时，离我十一岁生日还有一个月，整个离宫中，一片的忙碌。而我还是每天缠着紫苏，在所有人的眼中，我只不过是一个弱智的太子，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昏昏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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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中二桃杀三士的故事为了配合情节有所改动，以下是历史上真正二桃杀三士的故事：
春秋时期，齐国有公孙无忌、田开疆、古治之三名勇士，皆万人敌，立下许多功劳。但这三个勇士自恃功劳过人，非常傲慢狂妄，别说一般大臣，就是国君也敢顶撞。
当时晏婴在齐国做相，对这三位很是担心。因为他们勇武过人，但又没有什么头脑，对国君也不够忠诚，万一受人利用教唆，则必成大患。晏婴便与齐景公商议，要设计除掉这三人。
一日鲁昭公来访，齐景公设宴招待，晏婴献上一盘鲜美的大桃子。宴毕，还剩下2个桃子，齐景公决定将这两只桃子赏给臣子，谁功劳大就给谁。当然，这就是晏婴的计谋。
若论功劳，自然是三勇士最大，但桃子只有两个，怎么办？三人各摆功劳，互不相让，都要争这份荣誉，其中两人先吃了桃子，剩下一人自觉无颜，自杀而死，吃了桃子的两人感到惭愧，自觉对不住朋友，自杀而亡。这样，齐景公就去掉了心头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