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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无忧方 ...

  •   日头升到正当空的时候,冬虫提着食盒远远的从山路上走来,夏草眼尖在我的身边一个劲的挥手。我淡淡的笑,怎么明明张的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性子却没有半分相像的。一个性子沉静细腻的像经年的雪,另一个却伶俐活泼的像夏日的草;大略,紫苏你是对了,名字总是有着很深的涵义的,只是当时我们都还不懂。

      “公子可是饿了?”
      晃眼的时间,冬虫便已经来到亭间;一边在石桌上摆出带来的食物,一边细细的询问观察我的表情。我缓缓的摇头,近日已经不会觉得饿了。然后,冬虫的眼圈红了,夏草开始抽泣,我却觉得无奈,以前总是怎么都吃不饱,现在不吃都不会觉得饿,应该是件好事,唉,那种吃不饱的苦,冬虫和夏草大概是不会懂得了。

      我举起右手去拿桌上的朱筷,冬虫和夏草慌忙的抢着帮我布菜,他们夹的快,我却吃的极慢,不一会碗里的饭菜便堆的有山这么高了。我细细的嚼着口中的肉脯,应该是冬虫精心烹调的味道一定不凡,可惜我却辨不出来,无味,浪费。但是,现在我的吃像倒是极为优雅的,若是在当年那该是一件多好的事,只可惜,今日已非昨日少年。

      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上下山的人都会忍不住朝凉亭里张望,想是那家的公子哥,一顿饭竟然吃出这样的排场;再有就是冬虫夏草的相貌生的极好,一左一右的站在一个戴斗笠蒙面纱的人身边,总会引人好奇揣测,却不敢靠近。吃晚饭便又要爬山,以我的脚程估计,大约是半夜也到不了山顶。夏草提议过找人用轿抬,我只是默默摇头,这一路是一定要自己一步一步上去的。

      五加大师说这是一种‘执’,我点头。别人不会懂得的,当日那个叫合欢的绯衣少年的‘执’,我却懂得。
      ——我有一日总要去看看那座山的,那是我出生的地方。
      ——那当然要一步一步的爬上去,观日峰的日出是最美了。
      ——带你去?我要考虑一下……嘻嘻,你若一直待我这么好的话,可以考虑。

      合欢,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简直五脏六肺都疼起来,但那是不应该的,因为这皮囊里的一切都已经开始腐朽了。先是味觉、然后依次是嗅觉、听觉、视觉、触觉,最后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现在,我已经尝不出、闻不到也听不见了,却依旧放不下这个少年的‘执’,但我能做的也只是一步一步的爬这座山,去看那最美的日出。

      “公子,今夜便在这里歇息吧。”
      我虽听不见,但还是看的懂他的口形,我略微的点头表示同意。半山处方圆百里也只有这样一户人家,若是错过了怕是要露宿山林,到时操心的还是冬虫和夏草。山里见是远到的来客,总是分外的热情;这是家猎户,男主人便拿了珍藏多年的骨酒邀我们共饮,女主人也欢喜的在厨房忙碌硬是不让冬虫和夏草动手。

      骨酒分上、中、下三品,以珍兽之骨浸泡5年以上为上品;一般走兽之骨浸泡3年者称中;而下品则是窖藏1年左右的走兽之骨者。猎户家的骨酒色泽如琥珀,纯而不浊一看就已经藏了5年以上。再一问果然,这酒中浸的骨竟然是10年前山里误打的一只神兽谛听,山主人之骨。老猎人也感叹,这种事,便是可遇再不可求了,当年误打了山主人本以为要遭殃为了不累及村里人便搬到山上来,一住就是10年,本来襁褓中的娃也大了,日子也便就这么过了,想来大山对他一家也是极为厚道的。

      这酒实在是珍贵,便推说不能喝,老猎人到不高兴了,硬是说我们看不起他,终究还是拗不过饮下了小半杯,却终还是不知味。饭菜上来又撤了,老猎人却来了兴致,硬是要拉着客人讲讲往事,冬虫夏草有些沉不住气了,我暗地里冲他们摆摆手,让他们不要打断,这一讲就是一宿。临走时,他们的娃还在屋里睡着,猎人夫妇双双出来送行,我让冬虫拿了10两银子给他们,起先是怎么也不肯收的,但我说,老人家我总不能白听你一宿的故事吧,那些故事值了。猎户接了银子直说我是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硬是从屋里拿出剩下的半坛骨酒要送我们。我说那东西珍贵,让他们留着日后日子不好过,拿到城里能应急用。夫妻俩又说要送我一程,被我婉言谢绝了,于是便又出发往山顶去。

      好歹爬上了观日峰,日头倒是不见了,黑漆漆的天空中挂着老大一轮的银盘,美的紧。安排好了住宿,便拉着冬虫夏草赏月。
      “公子,您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冬虫求您就歇会吧。”
      冬虫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夏草也有样学样,让人头疼不已,我叹了口气,这个主子总是做的再失败不过,冬虫只要一跪,投降的总是我。
      虽是夏夜,但是夜深还是露重,夏草特意加了层被褥,冬虫又捧来有安神驱虫功效的特制的熏香,守着我,无论如何不肯自己回去歇息。
      “公子睡着了,冬虫就下去。”
      那厢的夏草也是一个调调,这时倒是像极了双胞胎,罢了,大概是真的乏了,闭上眼睛一会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记得临睡前一再的和冬虫嘱咐,明日是一定要早早把我叫起。

      第二天,倒是不用叫,醒的早。躺在床上便想着昨夜是否做梦来着,如果真是做了,那梦见的应该是谁?有人曾与我说过,人只有一颗心,所以这一辈子就只能装下一个人,我本来信的,现在却又不信了。后来想着想着便乱了,正好夏草也过来服侍我更衣洗漱了,便不再去想,说不定那一夜本来就是无梦的。

      观日峰的日出果然名不虚传,有种惊心动魄的美。赤红的太阳挣扎着跃出云海的那一霎那,就像重生的凤鸟一般,美的耀眼,美的不可一世。于是,我又想,如果合欢在这的话,他会说什么。
      ——切,再美,有我美吗?
      这样想的时候,果然可以听到合欢娇蛮的声音了,然后他挑眉看着我,说,“司徒蓟,你这个大笨蛋,你又何必执着于死物。”

      山上站久了,腿有些麻,便让冬虫扶着到一块山岩上坐下,又让夏草去拿笔墨纸砚,虽然不明白我要做什么他们还是照做了。纸笔拿来了,蘸了墨,该写什么呢?

      三钱紫苏,五钱玉泉,合欢久服,欢乐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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