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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冬天的道路 ...

  •   ——如果你死去,我该拿什么来记住你呢?用北国的风雪还是浸了血的旗帜?再写上一首诗,不,誊抄一首普希金的诗歌,抄一首什么呢?用来放在你的碑前。
      ——所以我不会随着时代结束而死去的,人民仍旧需要我,需要我的记忆。

      他仍记得那一天,基尔伯特被自己拖着在阳台上跳上一支舞,对方对于舞蹈十分笨拙,这是伊万所知道的,从几百年之前就知道的,那个时候国家之间有着许许多多数不过来的舞会,冠冕堂皇但是必不可少。每一个来参加舞会也好宴会也罢的贵宾都带着自己的种种心计,与你舞一曲、说一句话,为国家、为自己。基尔伯特并不适应这种场合,他被弗朗西斯念了很久,现在也是损友之间偶尔会谈起的话题,他会用酒杯碰碰已经喝得有些上头的基尔伯特,然后与安东尼奥一起嘲笑起他以前是多么一个不解风情的人,德意志人嘛,他们这么说道,当然现在也是一样,基尔伯特很不擅长应付这种事情。他几乎是被比自己要高上不少的伊万拖着在阳台上跳舞,他十分艰难地跟着对方的步子,伊万意外地擅长这些,基尔伯特猜想是索菲亚教他的,那个自己亲手送来俄罗斯的姑娘带给了伊万很多东西,他绷着一口气努力跟着伊万的脚步,对方贴心地教导着他该如何踏出下一步。基尔伯特耳中一边听着伊万哼着有些走调了的曲子,一边踩在地板上旋转,有几步他弄错了步伐,踩在了伊万的脚背,神情愧疚之中手被他执着扭回了正确的方向。
      基尔伯特抬头去看伊万的脸,对方像是根本就没有事情一样,不像是一个刚刚渡过“灾难”的人。基尔伯特并不知道伊万在昏迷中所承受的痛苦到底有多少,他只是看到对方闭着眼一直痛苦地扭动,基尔伯特是在圣诞夜来到伊万身边的,他把他弄到床上之后就开始手足无措起来。他不是没有照顾过病患,他记得腓特烈老爹死去之前是自己守在他的身边,年幼时的路德维希发烧的时候也是自己照顾着面色酡红的幼童,但是这个时候,他僵愣在伊万的床头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他坐下来,将头埋在自己的手中,他睁着眼睛盯着深色的地板看,视线仅仅就集中在那一个点上,做了一个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之后他站起身来先去洗手间搞了一条毛巾,他试图拧开洗手台上方的水龙头,但是铁锈有些堵住了水管的正常工作,他心急地又拧了两下,心中暗自骂了两声,终于在第三次使劲的时候水流冲了下来。他把有些肮脏的水先放走,等了一会儿之后才将毛巾浸了进去,水慢慢淹过那条东西,毛巾的颜色渐渐变深,基尔伯特看着洗手台中的水位渐渐上升,直到快要溢出来他才将水龙头拧上。他取出毛巾拧干,甩了两下手走回伊万的房间然后将湿毛巾搭在了他的头上。
      基尔伯特其实是躲过严防着的守卫来到伊万的房子的,还好他记得这里的每一个细节而这栋房子几乎没有改变过布局,他记得自己翻过有些低矮的围墙,是守卫并不能发现的偏僻角落,然后悄悄来到门口。他觉得自己翻过围墙的时候的动作有些狼狈,许久不做了未免有些生疏,况且自己弄出的声响还有些大,在担心着未知事物的情况之下还需要提防守卫,还好直到他进入到房子都没有人发现他。
      伊万其实是被人为地软禁起来的,基尔伯特握着男人宽厚的手,那只手的温度异常地高,滚烫滚烫但是基尔伯特将那只手握得更紧一些,仿佛是想通过这个方式将自己的力量过渡给迷失在梦境之中的伊万。

      现在他披着星彩与伊万在冰冷的地上转圈,他停下脚步然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流出。
      “咦?”他有些并不能明白这个感受,他转头去看楼下,从他们那个阳台可以看到房子周围守卫着的士兵,为何伊万会被软禁起来,这个想法一直盘旋在基尔伯特的脑中,他看着远处微弱的灯火,看着再远一点的城市的方向,圣诞节如期而至,大雪也是,他甚至都可以听到传来的隐约的圣诞歌曲的声音,但是,这里是死寂一片,房子里面没有其他的人,仅仅只有伊万和自己,那个曾经的超级大国身边如今就只有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子呢?基尔伯特觉得心脏之处所传来疼痛,锥心腐骨一般,令他摇晃着并不能站稳,就是在那个一瞬间,他感受到了极为强烈的情感,不是他的,是来自于伊万的。他摔在伊万的怀抱中,他揪着自己胸前的衣服,再次抬头去看伊万的时候,对方已经换上了另外一幅有些可以被称为“悲戚”的表情。
      你感受到了么?来自俄罗斯的悲伤。
      基尔伯特把头靠在伊万厚实的胸膛上,他不知道为何自己可以感知到伊万的疼痛,但是这种痛令他喘不过气来,基尔伯特松开拽着自己衣领的动作转而抓紧伊万的衣服,他感受到泪水已经不受自己大脑的控制了,正在无意识地大颗大颗砸在地上。

      基尔伯特你会死么?他记得伊万在柏林墙倒塌的时候问过自己这么一个问题,他并不能答上来,因为那个时候的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感觉,他感受不到痛苦,除了疲累与虚弱之外他再无其他的感受,甚至有的时候他的精神状况比起伊万都还要好。基尔伯特想自己大概并不会随着德意志的再次统一而消亡,毕竟在诞生了德意志的时候他都没有走向终结。他当时抬手去拍伊万的脑袋,咧嘴笑着说他怎么可能会死去。
      伊万那个时候的表情是怎样的呢?好像是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什么。

      基尔伯特意识到伊万与自己的不同,他是个需要经历过死亡才能重生的国家,他在二月革命的时候死过,俄罗斯帝国时期的伊万早就已经死了,而自己眼前的这个他,是谁呢?他说他是“俄罗斯”,他是之前的那个“苏联”么?他将苏联时期的伊万杀死了么?
      “没有哦基尔。”伊万将基尔伯特往外推开一点,紫罗兰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基尔伯特,“我就是他,他也是我。”

      伊万本该再次死去的,但是基尔伯特伸出一双手将他从那深渊之中拽了出来,他将不再饱受死亡与重生的苦痛。
      基尔伯特抹去了脸上的泪水,他感受到心脏还在不停地抽痛,但是他已经对此麻木。他第二次拽过伊万的衣服凑近亲吻了他,这一次并不是短暂的吻了,他们拥抱着相互在冬日取暖,相互体味着疼痛。
      “加里宁格勒与你同在。”基尔伯特微微垂下头轻声说着,他用手掌触碰着伊万的心脏,最后再在他的心脏上印上一吻。伊万突然就很想抱着眼前的人再次哭泣,这是他多久以来的夙愿了?他从多久之前就开始憧憬着基尔伯特了?那个高傲的人对着自己低下头颅,他甚至亲吻自己最重要的心脏。
      他视我如珍贵之物。

      那时我们将不会分离。
      我们已不会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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