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二章 迷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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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肖蓝就在不停的交错忙碌和发呆中把这难捱的几个小时打发了，到了下班时间，她终于险险地将工作都完成了。静静下班之前接到一个电话，不知是谁打来的，“咯咯咯”的笑声溢满了整个办公室，詹立华皱起眉头说静静是中了商场一包洗衣粉的奖，结果被静静一支圆珠笔改装成的飞镖射中，后脑勺差点起个大包。下班时间一到，她便跑到肖蓝的座位搂住她的脖子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了下，“亲爱的，我有事今天又不能与你同行了！抱歉了哈！”说完，就在一屋子的哄笑声中兴奋地飘走了。肖蓝一面发窘地摸自已的脸，一面偷偷地四处张望，她想，静静可能不是中了一包洗衣粉的奖，而是中了一台洗衣机的奖吧？要不，她怎么会这么开心？
“喂，你去领奖我去帮你拿奖品好不好？”詹立华望着静静的背影大喊，可是静静脚步蹬蹬蹬，一溜烟的很快便不见了影儿。
肖蓝收拾好桌面，然后同李杨说了声再见便也匆匆地离开了，其实，就算静静没有约，肖蓝也不可能与她一起走，她已经打算好，早些去医院，然后去商场门口等黎雨欣下班，虽然她并没想到自己去了要怎么做才合适，不过，先去了再说，看着办吧！肖蓝这样想着，忽然觉得自己有了做警察的细胞，还懂得见机行事这一套。“其实对于表姐来说，我这是叫多管闲事吧？”肖蓝一边急急地迈动步子，一边耸耸肩膀自嘲地笑了。
到了医院，肖蓝前前后后呆了不过一小时。虎子今天并没有缠着她要她故事，因为她去的时候，他根本不在病房，丁云秀告诉她，虎子被送去了急救室。
“怎么回事？”肖蓝紧张地问。
“虎子今天一整天都吃不下什么东西，到了下午就忽然就开始抽搐，眼珠子直勾勾地看着他妈妈，不哭也不叫，那脸扭曲得，简直就不像是人的脸了。本来就瘦得已经不成人样，他今天那样，脸皮几拉几扯的，看起来真叫人害怕，唉，真想象不出那孩子当时有多痛苦，等医生赶过来，他已经晕过去了，现在还在急救室，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丁云秀一边说一边摇头，黯淡的眼神里满是无奈，“唉，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么快要没了，真可怜，隔壁病房昨天刚死了一个心脏病人，我和丽萍妹子昨晚还说，不知道接下来该轮到谁，今天虎子这么一闹，可把他妈妈吓住了，我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丽萍妹子哭啊，哎，这人哪，真是的，经不起折腾啦！再怎么好强的人被折腾久了也会的垮啊！唉！”
丁云秀一声接一声的叹气，弄得肖蓝的心情也跟着沉重不堪。她看着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爸爸，鼻头忽然猛地一酸，他那紧闭的双眼，苍白的面颊，沉静的面容，与一个活死人有何异？昏迷了这么久，生活不能自理，没有知觉，没有思想，没有意识，现在尚有一丝气息，可谁知道这气息还能支撑多久，只要这一缕微息一断，那么，他便会成为另一个世界的人了。肖蓝虽然觉得自己这么想很不孝，可是她不得不对自己说，这是事实，虎子的命也许已经要走到尽头，谁能肯定接下来的那个人不会就是自己的爸爸呢？人的生命实在太脆弱了，命运的双手一旦勒上人的咽喉，不需要费太大力，只轻轻一捏，很容易便能让人窒息。人始终是无法斗过病魔的，就算侥幸能赢，也难保不会留下后遗症。为什么做人就一定要经历生老病死呢？她不明白，真不明白！
肖蓝一面想着，一面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医院。再呆下去，她知道，自己跟妈妈都会哭。女人的眼泪就是用一根根细丝串联起来的珠链，感情是手，只轻轻一碰，那丝便很容易断，眼泪，于是就唏哩哗啦地掉下来了。
一路发着呆，很快便到了黎雨欣上班的地方，那是一家叫“中兴百货”的商场，一共有四层，黎雨欣在三楼的服装部。这一个月她上午班，从下午一点到晚上九点。现在刚好八点半，离她的下班时间还早。
肖蓝百无聊赖，心事她现在已不愿去想，最近她想得已经够多了。她知道，做点实事要比空惆怅来得实际得多。刚才虎子的事情，不过是根导火索，她这几天积压的感伤便是一枚小小的鞭炮，释放过了，心头也就空了，现在，她只想好好弄清表姐的事情。
外面大街上，人来人往，刚入夜的正天街，是最热闹的，五彩的霓虹，将她装扮得美丽又多情，耳边不时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尖叫声还有笑闹声，到处是手挽着手出来逛街和消遣的情侣们。
“呵！好一派繁华似锦歌舞升平的景象呵！”肖蓝扯起唇角轻笑。
抬腕看了看表，估计黎雨欣应该就快出来了。她于是将双手插进口袋，在大街上来回跺起步来。
不知道数了多少了个过往的行人和地上的方格，才终于捱到九点钟，肖蓝眼睛望着中兴百货的大门口，一面伸长脖子急急地盼着黎雨欣出来，另一方面，她也在寻找昨天那辆黑色的“桑塔纳”不过四处张望了很久，似乎并没有发现它的踪迹，“今天怎么没来呢？”肖蓝有些奇怪，“不会已经走了吧？”肖蓝想着，仍然心急的左顾右盼，而商场大门口下班的人群中，也并没有黎雨欣的影子，肖蓝开始怀疑，自己昨天是不是看错了？再接着等了十多分钟，“桑塔纳”和黎雨欣都没出现，肖蓝不禁有着隐隐的失望，不过她也有些想不明白，就算自己昨天看错了，“桑塔纳”今天没来，那为什么表姐的人影也不见呢？她拉住从商场门口里走出来另一个营业员，向她打听黎雨欣的消息，结果那人告诉她，“黎雨欣今天请假了！”
“请假了？”肖蓝颇有些诧异，“她为什么请假？”
“那我就不知道了！”女孩回答完就离开了。而肖蓝，却在那呆愣了半晌。“表姐会去哪里？”她一面自言自语，一面开始担心起来。待她匆匆忙忙赶回家，一推开门，却发现在丁云娟和黎雨欣居然都在，她一时有些讶异，“你们？”
丁云娟刚刚做好饭，正在收拾桌子，见到肖蓝回来，于是高兴地招呼道，“小蓝回来了？快过来吃饭吧！你表姐今天请假了，难得在家，我也就早点收摊了。快过来，饿坏了吧？”
肖蓝应了一声，就慢慢走了进来，顺便关好了身后的门。丁云娟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对于昨天黎雨欣一夜未归的事情，她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而黎雨欣，则穿着睡衣坐在桌前，像是刚刚起床，她右手拿着筷子，左手托着脑袋，不知道是有心事，还是因为累，她一面往嘴里夹菜，一面慢慢地咀嚼，肖蓝进来，她也不看一眼，只是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的饭。“姨妈，您别忙了，先过来吃饭啊！”肖蓝拉过丁云娟忙碌的手，将她按到桌前坐下来，自己在旁边跟着落座了。黎雨欣仍然不说一句话，而丁云娟，却喋喋不休地讲着自己今天一天在路边的见闻和同顾客之间的一些闲聊，她讲得津津有味，肖蓝不时地回应两句，黎雨欣只顾低头吃饭，两人的谈话，她充耳不闻。
“欣啊，吃完饭，你就早点去睡，啊！”丁云娟当她是累了，满脸的关心和笑意盈盈。
“嗯。”黎雨欣沉闷的回应了一声。丁云娟接着笑道，“昨晚加了个通宵，肯定是累坏了，你看你脸色真差，以后啊，别再充积极了，做不来就不要逞能。这人，哪能不睡觉啊！”丁云娟絮絮叨叨着，黎雨欣的脸色却变得益发难看，她不高兴地叫了声，“妈——！”
“好好好，我不说了！吃钣！”丁云娟哄着她，忙住了口。肖蓝却在一旁听得诧异，“通宵？表姐你昨晚上通宵吗？”
“关你什么事啊？多话！”黎雨欣终于抬起头来了，她狠狠地瞪肖蓝一眼，接着又低下了头，肖蓝注意到她脸上的不自然，想说什么，最终又还是住了口。
“雨欣她们仓库昨晚有一批货要整理，她留下帮忙了，所以跟着闹了个通宵”见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僵硬，丁云娟忙出来打圆场。黎雨欣不说话，而肖蓝却暗想；才怪呢？姨妈，也只有你才会相信她，表姐是营业部的，仓库的货要整理，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这样想着，却只暗暗摇头叹了口气，心里的想法，她并未说出来。而今晚她去商场门口等黎雨欣下班的事情，想了想也没声张。黎雨欣安安静静地吃着饭，除了比平时要沉默点外，她看起来并无异样，肖蓝心想：也许是我多心了，反正她现在没事就好了。想到这里，她便也不再多言。
丁云娟看着两个孩子，也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事情她并不是毫无所觉，只是，孩子们已经长大了，她还管得了多少？
三人各怀心事，面前的饭菜刹那间全都变得索得无味了。
吃过饭，三人洗完澡都早早地上了床。
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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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家德站在自家门口悠然地吐着烟圈，耳边传来阵阵噼哩叭啦如鞭炮般的叫骂声。那声音来自村尾，他的二哥肖家顺的家门前。
肖家顺的家门口，此时正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好几圈人。村里所有的乡邻，几乎都被吸引到那里去了，农忙已经结束，这个时候的村人们，除了打麻将和打纸牌，再无其它消遣的方式了，今天突然出了这么一段热闹的好戏，谁又肯错过呢。
“马上就要过冬了，菜园子里那几棵白菜才刚长好就被你家那只老母鸡啄了，还有大蒜也是，你看你看！这都什么样了？还有屁用？过年的时候大蒜卖多少钱一斤你不晓得吗？一块多啊！喔，你家母鸡给我毁了，难道还要我自己再花钱去买啊？我不找你赔，找你家母鸡赔不成？”那尖又高的声音，像吱吱拉扯的橡皮，难听到了极点，站在村头的人，也能听得一清二楚，肖家德鼻孔一哼，两柱烟雾就从里面冒了出来，不用去看他也知道，那是她的二嫂，卢红的声音。
“不就是几根蒜吗？有什么大不了，你要多少从我家园子里拨回去就是了，但你干嘛要一扁担把我家那只母鸡扪死？哎，是你家大蒜值钱，还是我家母鸡值钱？现在它正下蛋呢！而且明年开了春，我还指望它孵小鸡呢！你给我打死了，我是不是该找你赔啊！”听这声音，看来是她家隔壁王拐子的老婆。那是一个皮肤黑黑的女人，又矮又瘦，她要骂得过卢红，恐怕天都要笑了。
“凭什么要我赔？我就不赔你能把我怎么着？你家母亲吃了我的白菜和大蒜，那是吃进它自己的肚子里面去了，我打死了你母鸡，也是给你们两口子开荤，难道还便宜了我不成？再说你那母鸡长这么大，没准就是天天偷吃我家的菜园子里菜长大的，平时我没看见也就不说了，今儿个谁叫我发现的？它死了活该！它吃我家的菜，我连蛋都没见它给我下一个，还要我赔？赔个鸡脑袋给你你要不要？哼！真是想得美！”卢红机关枪似的一阵抢白，弄得王家媳妇一愣一愣，现下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嘴了。人群中传来阵阵哄笑声，谁都知道卢红在不讲道理，可是她说出来那番话，听起来却又让人一时找不到理由去反驳，大伙除了笑，没有一个人进去劝架。
“唉，说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还真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二嫂哪天不跟人吵一架，她心里就不舒服，人家都说了要赔给她了，她还那么不讲道理，道个歉不就什么事都没了？还非得让大伙看够了热闹她才肯罢休。”吴小翠从自家房间里走出来，对着不远处那一堆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她跟肖家德，是这村里唯一没去看“戏”的一家人。肖家德眼睛也望着村尾，他吐出一个烟圈，头也不回地向旁边的吴小翠问道，“怎么？你想过去劝架？”吴小翠不高兴地瞪他一眼，“我要去你肯让我去吗？”
肖家德回头一笑，“你知道就好，那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咱们不掺和！”
吴小翠跺跺脚，转身回屋里拿出一个鞋底来纳，顺便拣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她一边抽着手里的针线，一边侧耳听着那边的动静，来来去去，似乎就只听到卢红一个人的声音，王家媳妇似乎在哭。吴小翠又叹口气，“唉，二哥也不出来劝劝吗？”
“他？”肖家德也转身进屋拎了把椅子出来，“他要有那胆，他就不是我二哥了！我看他现在说不定正蹲在厨房洗那颗被啄坏了叶子的白菜，准备做晚饭呢！”
“你们兄弟几个啊，怎么个个脾气都不一样呢，大哥人最实在，二哥就太胆小了，你呢，胆子虽然不小，却就是自私，明明是一家人的事情，你偏偏要分得那么清楚，你说今天这事，到时候村里人再当笑话讲起来还不是连我们几家一起讲？到时候你能当着没听见？”见肖家德一幅不关他事的样了，吴小翠真有些看不过眼，索性脸一板对他数落了起来。厚厚的鞋底纳起来挺费力，吴小翠一边说，一边用牙齿咬住针尖将其拉了出来。肖家德听了却只嗤笑一声，“别人爱讲那是别人的事情，别当着我的面讲就行！给我听见了，以后谁有事情，别指往我给帮什么忙！”
“行了吧你，我懒得跟你说，还真以为自己比别人多挣了两个钱就可以鼻孔朝天了！”吴小翠一皱眉，背过身子懒得再与他搭话。肖家德也不在意，仍然靠在椅子上悠哉悠哉地吐着 烟圈。村尾的争吵声渐渐趋于平静，吴小翠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她二嫂吵赢了，围观的人渐渐散开，边走边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有人从肖家德家门前经过，转过头来朝他两夫妻笑，吴小翠觉得有些难堪，干脆搬了椅子回里屋去作针线活去了。过了好半晌，外面的人都离开得差不多了，肖家德于是探起脑袋朝里屋喊到，“翠，给我倒杯开水出来。”
吴小翠没应，隔了一小会却从里屋传来拨瓶塞和倒开水的声音。接着吴小翠从里走出来，将手里的热水杯递给了他，完了又走要走进里面去。肖家德却叫住了她，“等等，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
“咱们又有一个星期没去医院看大哥了吧？”肖家德将手里的烟头扔出去，对着手里的开水杯吹了吹气，然后又抬起头来，想了想便侧头问起了靠在门边的吴小翠。吴小翠听了这话颇有些诧异，“是有一个星期了，怎么？你难道想再去吗？平时叫你去你都不肯，几时忽然又变得这么主动了？”
“谁说我要去了？”肖家德回头喝了口开水，然后又笑着朝吴小翠扬了扬头，“要不你去？”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不是跟大嫂关系好一点嘛，我去了她不会高兴，还是你去好了！”
“真的？”吴小翠一听，笑容立刻绽放了出来，圆圆的脸上眼睛快眯成一条缝，“原来你一直不想去是怕大嫂不高兴啊？嗨，你平时要是对他们客气一点尊重一点，大嫂也不会这样啊，你看上次我们把在医院闹成那样，大嫂没发火算好了——”
“行了行了！要去就去，说那么多干什么？顺便买点好的东西带过去，一定要问清楚大哥情况到底怎么样，还有多少时间！”肖家德有些不耐烦，不等她话说完就将其打断了。吴小翠却听得有些莫名，“还有多少时间？你是指大哥还要在医院呆多少时间吗？”
“我说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是问大哥还能活多久！”肖家德见四周没人，干脆大声朝吴小翠吼了出来。
“喂，那是你大哥耶！你怎么能这样咒他？”吴小翠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她怎么也不相信这话是从自己丈夫口里说出来的。
肖家德哼了哼，“我不是咒他，我只是比你们更能看清事实，那天去医院的时候大哥的情况你们都看到了，如果那么容易恢复，嫂子用得着日日夜夜地守在那里？她还不是怕大哥随时会去了？”
“就算是那你也不能把话说得这么直接啊！”吴小翠仍然不能接受，她刚才还满是兴奋的脸此刻因不满而涨得通红。“算了！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反正我也只是为了咱们姓肖的！”肖家德头也不抬，手里的杯子正往口边送。
“什么意思？什么叫只为了你们姓肖的？”吴小翠走过来，一把夺过肖家德手里的茶杯，“把话说清楚！”她拉得有点大力，杯子里面的开水溅出来，泼了一地，有的，还溅到了她手上，但她似乎并没有感觉到烫。仍然气呼呼地叮着肖家德。
“嗳！我说你紧张什么呀？你现在嫁进我们肖家来，你不也是肖家的人？又没有针对你！”肖家德又将茶杯夺了回来，然后推开她往里屋走，‘过几天你一个人去就好了，不用去叫家美还有二哥他们！”
“为什么？”吴小翠紧跟在他后面，仍然没好气。
“你难道想像上次一样让她俩再把医院给掀了？”肖家德猛一转身，后面的吴小翠猝不及防，差点跟他撞在一起。肖家德狠狠地瞪她一眼，“女人家的，有些事情你不用管那么多！有钱给你使，有好日子给你过就行了！”说完，便又一转身，到桌前往杯里重新装开水去了。
吴小翠站在后面，一脸的不情愿。她嘴巴张了张，却又没敢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第十二章 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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