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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七章 说不尽的故事 ...

  •   肖蓝回到病房,丁云秀正坐在床前吃饭,虎子已经醒了,王丽萍正左哄右劝地喂他吃东西。但虎子似乎没有食欲,睁着眼睛望着碗里的汤猛摇头,见到肖蓝进来,高兴地叫了声:“蓝姐姐!”
      肖蓝笑着走到床边,帮他把踢到一边的被子拉上来盖好,然后捏了捏了他的小鼻子,“干嘛,虎子又不听妈妈话了?”虎子噘起小嘴,“蓝姐姐,妈妈又给我喝鱼汤!”王丽萍见状,忙让开位让肖蓝坐下来,求救似地看着她,“小蓝啊,你帮我哄哄虎子吧,他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醒了就一直这么呆着,我说什么他都不听,我真没办法!”肖蓝从她手里接过碗,“我来吧!”说着,轻轻敲了虎子的脑袋一记,对他一眨眼睛,“虎子,想不想做英雄!”
      “想!”虎子一扬头,认真的回答。
      “想做英雄那就要吃饭!你看哪个故事里面的英雄是像你这样天天躺在病床上要人照顾的?英雄要能照顾别人知道吗?所以你不吃饭,病就不能好,你也就没有做英雄的机会了!懂吗?来!乖乖的把汤喝了!”肖蓝说着,舀起一勺汤送到虎子嘴边。虎子歪着头想了想,大概觉得肖蓝的话很对,于是很男子汉地从肖蓝手中拿过碗,“我自己来!”说着,一仰头,“咕咚咕咚”几声,一碗汤很快见了底。王丽萍和丁云秀在一旁看着,都欣慰地笑了。
      王丽萍从虎子手中拿过碗,对肖蓝笑道:“还是你有办法!”肖蓝笑笑,“小孩子的心思其实很单纯,只要顺了他们的意,他什么都依你!”
      王丽萍叹了口气:“可惜这孩子也没几天好日子了,医生说他病情还在恶化,他现在经常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吃了也老是会吐出来,唯有喂他喝汤,唉!”
      肖蓝听着这话,和虎子互相嫱闹的双手不禁微微颤了一颤,她看看虎子纯澈的眼睛,这孩子正一脸欢欣和依赖地看着自己,小小的身子瘦弱不堪,可他还浑然不知死神渐已来临。虎子比肖蓝的爸爸住进医院来还早,为给孩子治病,王丽萍夫妻俩辛苦了近十年的积蓄一股脑全交给了医院,但仍是不够,由于没钱,于是虎子的病也总是拖拖拉拉的,拖到今天,根本已经变成捱日子,过一天算一天了。王丽萍倒是坚强,丁云秀没见她哭过,可丁云秀知道,王丽萍夫妇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虎子死了,丁云秀真想象不出他们夫妻俩要怎么活。
      病房里的空气一时有些凝固,三个大人都各自沉默着,只有虎子还转着滴溜溜的眼睛天真的看着大家,不明所以。他拉了拉肖蓝的袖子:“蓝姐姐,给我讲故事!”
      “虎子,别老缠着蓝姐姐,人家蓝姐姐天天要上班,也挺累的,来,妈妈抱你去厕所。”王丽萍歉意地朝肖蓝笑了笑,然后从床上抱起虎子,一个八岁的孩子,王丽萍就如同抱个枕头那么轻松。然而虎子听了却不依,瘦小的身子在王丽萍怀里胡乱挣扎着,“我不去,我要听故事!”王丽萍有些着急,想制止他却又怕弄疼他,孩子虽然力气小,但真较起劲来却也挺让人费神,王丽萍又心疼又气恼,念着孩子有病想骂又骂不出口,只好来回地吼着那两句话:“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肖蓝见状忙扯住了王丽萍的衣袖,对着她怀里的虎子笑道,“虎子,听话,先跟妈妈去厕所,回来了我再给你讲故事!”
      “真的?今天讲什么?”虎子一听,立刻不闹了,发亮的眼睛欢喜地看着肖蓝,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跃雀。“今天给你讲一个外国的故事,名字叫做《黑骏马》”
      “好听吗?为什么今天不讲英雄了?我喜欢听英雄打坏蛋的故事!”
      “当然好听啊!你看蓝姐姐以前给你讲的那些故事里面,很多英雄都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其实马是我们人类的好朋友,它们通人性的,《黑骏马》呢,就是讲一匹聪明、机智的好马的故事,很有意思喔!”
      “那我跟妈妈去厕所,你要等我回来!”虎子说着,用手拽住了肖蓝的衣服,像是怕自己一转身,她便会消失了。
      肖蓝笑笑,用手摸了摸他的头,“放心吧!”
      虎子一听,这才乖乖地扬头对王丽萍说道,“妈妈,去厕所!”王丽萍松口气,对肖蓝感激地一笑,便抱着虎子往后面洗手间去了。
      肖蓝站起身,走回肖家勤的床前,眼睛盯着肖家勤昏睡的脸看了半晌,好一会,才抬起头来,向旁边的丁云秀问道,“妈,爸爸这两天,还老样子吗?”丁云秀吃过饭,正在整理床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那是刚才肖家兄妹送来的一些补品,其实就是两盒不知道补什么的口服液,十几块钱一盒,那是在乡医院买的,丁云秀认得那包装。另外还有一个袋子,里面放着七八个鸡蛋,看样子,还是前几天肖家顺送去肖家勤家没被摔破的那几个。
      听到肖蓝的问话,她抬起了头,眼睛盯着肖家勤的脸发起呆来,嘴里轻轻呓语着,“表面上看起来是老样子,但他这样老不醒的,生理机能已经在慢慢退化,医生说如果他还继续这样昏迷下去,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唉——”丁云秀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手轻轻地抚上了肖家勤那张曾经充满热情而此刻却毫无知觉的脸,“你爸爸是个老实人,一辈子循规蹈矩,对人对事和气又实在,村子里谁不夸他人好?可为什么好人的命都跟那苦菜花一样又苦又不值钱呢?你爷爷去世得很早,你爸爸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你奶奶和大队的人一起下地干活,挣工分养家,供你几个叔叔姑姑吃饭穿衣,他自己还要读书。
      那个时候,每天早晨天不亮他就起床去放牛,放饱了回来做早饭,帮几个弟弟妹妹穿衣洗脸,然后才跑着去学校,中午放学铃一打他就赶快跑回来做饭,然后再去上学,下午也是,回来了还要割猪菜,下地……学校离村子很远,路又难走,他常常跑得摔跤,有一年冬天下很大雪,你爸从田埂上过的时候,由于走得太急从田埂上摔了下去,被厚厚的积雪压在了下面,爬起来的时候,腿都僵了,从此便落下了风湿的毛病……我和你爸从小一起长大,他吃的那些苦我都看着,当年我嫁过来你爸家的时候,你外婆指着我的鼻子说我眼睛瞎了,好好的不挑村支书的儿子却挑了你爸这么个黑瘦的穷小子。那时候你爸家除了一间土屋几张床。啥都没有,也难怪你外婆会骂。可我就看中了你爸的老实和心眼好,我跟着你爸过了这一二十年,什么苦日子都挨过,刚嫁过来那两年,有时候穷得揭不开锅,好心的邻居送过来一碗菜油要吃上一个月,过年还要向人借钱,……
      好不容易你和你弟弟都长大了,负担轻了些,慢慢的当年那些债也还清了,指望着能过上两天好日子,他却忽然得了这么个病,老天爷怎么就这么不长眼,就是不肯让咱穷人喘口气呢?你说你爸要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咱娘仨该怎么办啊?”丁云秀说着,声音又哽咽了起来,伴着忧伤哀怨的调子,让肖蓝听得也不自觉地跟着想哭。
      其实这些事情丁云秀已经不是第一次讲给肖蓝听了,但每次往事重提的时候,讲的人会伤心,听的人也会难过。肖蓝虽不出生在她父母那个年代,很多事情她虽从未经历过,可一想起自己的父母为了支撑这个家曾经受了那么多的艰辛和委屈她就不能不为他们感到辛酸。而幼时的记忆,在她心里也永远会是一道磨不去的伤痕。
      肖蓝想着,一把抱过丁云秀的肩头,颤抖着声音安慰道,“妈,你放心吧!爸爸一定会醒的,一定会,你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他怎么舍得在这个时候抛下我们不管呢!妈你别哭,别哭啊!”肖蓝说着,自己却忍不住先哭了起来,泪水挤脱眼眶滑进嘴角,咸咸的,抽抽噎噎的声音安静阴冷的病房里来回飘荡着,好不凄凉。
      “小蓝,你跟小白,要争点气啊!当初我嫁过来你爸家的时候,你姑姑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你二叔三叔也还不满二十岁,你奶奶后来一死,他们几兄妹都是靠着我跟你爸养大的。现在他们个个都成家了,日子也开始过得红火了,就忘了本忘了自己的大哥当初怎么对他们的了。不说报答,最岂码的兄弟情他们都不顾,他们嫌咱家寒酸,逢年过节的,连门都不肯登。今天他们说是来看你爸,可来了分明都在胡闹,这些你都看见了,其实他们根本不是来看你爸的,而是——”
      “而是什么?”肖蓝诧异地问。
      丁云秀一愣,接着摇摇头,“没什么!唉!我只是想说,当初,要不是咱家一力承担了这些年来欠下的所有债务,现在他们的日子能有那么好过吗?人的良心有时候比锅底还黑!这世上,最喜欢把道德论理挂在嘴边的是人,最不把道德论理当回事的也是人!你好的时候谁都来巴着你,你不好的时候谁都不把你当回事,还恨不得再在你身上踩上两脚。小蓝,你记住,指望谁都不如指望自己,爸跟妈已经老了,你爸这病不知道能不能好,我也不晓得还有多少日子能活,这辈子,算是已经完了!但你们还年轻,要知道争气啊明白吗?不能让外人把咱们看扁了。妈相信你跟弟弟都是懂事又有出息的好孩子,将来不会比谁差的!还有啊,不管以后怎么样,可不能忘了本,千万别学你叔他们那样,你现在住在你姨妈家,虽然雨欣脾气不好有时候会说你两句,但你姨妈却是一直把你当自已女儿看的,你要记得对姨妈好点,别跟雨欣怄气,啊!”丁云秀本是在说自己的事情,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叮嘱,她一边拍着肖蓝的背,一边轻声言语,腮边的泪珠渐渐被风干,眼睛里面少了哀怨却多了坚定。肖蓝听着,不住地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知道就好,哦对了!你刚才送你姑姑下去,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你看你那么唐突把她赶走!”丁云秀想起了什么似的紧张地看向肖蓝,肖蓝扯起嘴角轻轻一笑,“没有!妈,我做事有分寸的,再说,您明明也希望她快点离开的。”
      丁云秀有些无奈地垂下头,“唉,如果她继续呆下去,说真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肖蓝紧紧握住她的手,“妈!我明白!”
      丁云秀抬起头,枯瘦的双手抚上肖蓝的额头,“我知道你懂事!”沉吟了一小会,又悠悠地叹道,“小蓝啊,别嫌妈罗嗦,刚才妈说那些都是为了你好。不管怎么说,你们现在是比我们那个时候强多了,最岂码不会挨饿,也不会整日遭人冷眼,你知不知道你爸妈小时候,……”丁云秀说着,又开始陷入回忆中。
      轻细的语调如泣如诉,肖蓝安静的坐在一边,不厌其烦地听着那些曾经被讲了一遍又一遍的故事。病房里面很安静,王丽萍和虎子还没回来,病房的前后门都开着,冬夜湿冷的寒气从各个角落里窜出来,钻进衣服,渗进人的皮肤和骨子里,是彻头彻尾的冰凉。丁云秀说得入神,她并不觉得冷,而肖蓝,却也只觉得异常的清醒,她睁着大大的眼睛靠在床檐,望着头顶上那如豆的灯光,思绪入飞。丁云秀的那些话,她知道,自己会一辈子牢牢在记在心底。
      “蓝姐姐!”虎子清脆的童音在耳边响起,丁云秀和肖蓝的思绪同时被打断。肖蓝转过头,看到虎子正坐在他自己的床上,一脸期盼和着急地看着自己。而王丽萍也正呆坐一旁,歉意望着两人笑,其实她抱着虎子早就回来了,见她们母女俩讲得出神,便也不好意思出声,就坐在一旁跟着听,但虎子毕竟是小孩子,大人的那些事情他听不进去,等了好一会不见肖蓝理他,便有些按捺不住了,于是终于怯怯地出言将两人打断。
      “我又罗嗦了很久是不是?”丁云秀如梦初醒,她不好意思地朝几人笑笑,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闹钟,惊讶地跳起身,“呀!都七点多了?小蓝,你什么时候回去?”肖蓝站起来走到虎子床边,笑道,“给他讲完一个故事我就走!”王丽萍听后歉意更深了,“小蓝,又要麻烦你!”肖蓝亳不在意地笑笑,“没事,虎子这么可爱,我喜欢他,讲个故事也不会要很久。”说着,拉过虎子的小手,微笑道,“呐!虎子,姐姐开始讲故事了,你要认真听喔!听完了,你一定要学着像故事里面的黑骏马一样,坚强,勇敢,而且豁达,知道吗?”虎子乖顺地点点头,肖蓝又一笑,便开始了故事的前奏,“嗯,来!先跟着姐姐的故事发挥一下你那小脑袋的想象力吧,在一座很广阔很可爱的大草场上,有一汪清澈的池水,几棵繁茂成荫的树木将倒影投在池水里,水里面,还生长着各种水草和美丽的睡莲。越过草场一侧的树篱,可以看到一片田野,然后从另一侧的栅栏门上望过去,有一条大路,大路旁边有一幢房子,草场一头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另一头是一条湍流不息的小河,我们故事的主人公黑骏马呢,就出生在这里。大路旁边那幢房子里面,住的就是黑骏马的第一个主人……”
      丁云秀走到后面洗了下手,回来顺便把门都关了起来,病房里面又多了两个人,狭小的空间开始变得温暖。肖蓝的甜美轻柔声音飘荡在病房里,驱散了这里的湿冷和阴郁。丁云秀和王丽萍都将折叠床摊开,开始整理絮褥。这段时间,两人晚上几乎天天都睡在这里,到了早晨,就把床收起来,对于丁云秀来说,这间小小的病房,已经快成了她的半个家了。
      肖蓝讲故事讲得很投入,表情生动伴着偶尔的肢体动作,虎子听得极是入迷,就连一边的丁云秀和王丽萍,都不时地停下手里的动作来听。
      “从小,黑骏马的母亲就告诫它,要它学会做一匹性情温和,礼貌听话的好马,希望它长大后能够工作勤劳,而且永远不要踢咬人。黑骏马聪明而且乖驯,它做到了。
      黑骏马渐渐长大,他全身的毛都是黑的,只有额上和脚上,有一点白星。起初它的主人叫它小黑,过了两岁以后,他的主人便开始训练它戴马鞍和驮人,教会它戴轭具和套马车,而且,还要按照赶车人的意思慢步或者快走,不管多累多饿,它们都必须服从主人,不得踢咬,不得发脾气。……四岁的时候,小黑被送到了当地农场主,高顿先生的家里,高顿先生和他的马童约翰都是懂得心疼马的好人,他们把它照顾得很好,还给他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叫做“黑骏马”。在那里,它还认识了两个好朋友,一匹小马驹乐腿儿和另一匹棕色的小母马金儿。
      因为主人待它好,它也懂得回报。黑骏马很聪明又忠心,既通人性又勇敢,跑起来速度也特别快,黑骏马在高顿先生家生活了三年,它为他们做了无数次的信差,每次都能很好的完成任务。在它主人做出门在外做生意的时候,它还利用自己灵敏的感觉救过他们的命,它是他们一家人的骄傲。可是好景不长,因为黑骏马的女主人经常生病,需要到温暖的地方去休养,于是它的主人把它和金儿一起卖给了另外一位贵族先生。黑骏马苦难的日子由此开始了。她的新女主人是一个傲慢的妇人,经常用鞭子抽打他和金儿,而且总是把它们的缰绳勒得很紧。……后来她又让黑骏马去拉车,那些马夫糟糕透了,他们使得它总是受伤而且疲惫不堪。
      ……
      黑骏马又被卖了,这次买它的主人的车夫是一个酒鬼,一喝醉就要用鞭子抽马。一次它赶车进城,又喝醉了酒,他把黑骏马的马掌弄脱落了也不知道。……黑骏马的脚被锋利的石头划伤,他摔倒了,重重地跪在了地上,……黑骏马的膝盖受伤了,看上去很丑,它不能再待在一个体面时髦的贵族家庭,……黑骏再次被卖掉,这次,它沦为了出租市场上的马,它每日不停的为不同的人工作,不停的被各种各样的人鞭打……黑骏马又被人买走……黑骏马遇到了它的老朋友金儿,它的境遇也不好,也被辗转卖掉了很多次,曾经漂亮的小母马现在被折磨得瘦骨嶙峋,黯淡的眼睛中带着绝望。……金儿终于死了,黑骏马相信她的苦难终于结束了。……黑骏马再次被卖掉,驾驭它的马车夫又是个暴躁的人,……黑骏马渐渐老了,日复一日的拉重力车终于慢慢耗尽它的体力,它被一匹年轻的马取代了……黑骏马又被卖给了另一个出租马车的车主,车主对马夫不好,马夫就把气撒在马身上,它开始没日没夜的工作,星期天也不能休息,在炎热的夏天也是如此,车主车夫都是冷酷的人,他们抽打它的时候常常用鞭梢上那锐利的东西弄得它血流不止。……黑骏马那个时候觉得生活真可怕,它觉得自己像可怜的金儿,巴不得自己死掉……”
      肖蓝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经意地抬了下头,她看到丁云秀倚在折叠床的一角,出神的听着她的故事,眼角,似乎有颗晶莹的泪珠正在灯光下闪耀……
      “黑骏马最后也死了吗?”虎子仰头看着肖蓝,急切的问。
      肖蓝笑着摸摸他的头,眼里波光盈盈,“不!它没有死!不管生活怎样艰难,不管曾经受到怎样的折磨,黑骏马最后都挺过来了!要相信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只要努力坚持下来就一定会有幸福,黑骏马,它最后终于还是回到了最原来的主人身边……”
      ******
      “肖白,下个月的演讲比赛,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放心吧!叶老师,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叶娴之坐在教务处的办公桌后面,桌上几摞高高的练习册和一些书本,将她娇小的身子遮了个大半,只剩脖颈和脑袋。不过肖白个子高,这并不影响两人的交谈。叶娴之二十八九岁的年纪,长相秀丽清雅,浑身透着一股书卷气,斯文端庄的举止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曾经受过很好的教育,长长的黑发在脑后挽成一个髻,鼻子上面架了副小黑框眼镜,穿了套灰色的交领女式西装,这使得本来年轻漂亮的她显得有些老气。她一边微笑着,一边将鼻子上的眼镜轻轻往上推了推,肖白的回答让她很满意,“那就好!”
      肖白扬起嘴角轻轻一笑,将手上的最后一摞练习册放在叶娴之的桌上摆好,“那叶老师,我出去了?”
      叶娴之胳膊肘支在桌上,她用手中的钢笔托住下巴,朝肖白微笑道,“不急,我有件事想跟你说说。先坐!”说着,指了指桌子对面的一张椅子。肖白坐下来,诧异道,“什么事?”
      “我想你已经知道了,学校突然发出通知,说这次学生参加比赛的服装,要你们自己去买,要黑色西装。但学校,只提供二百块钱的资助费,一百块当然是买不到西装的,肖白,我知道你家里现在条件有点困难,如果你不介意——”
      “老师,我自己可以解决的!”未等叶娴之的话说话,肖白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她,他知道老师想说什么。叶娴之是高三(8)班的班主任,算上今年,已经代了肖白那个班三年了,肖白的脾气她深知,他是一个颇有些傲气的学生,自尊心太强,从不轻易接受别人的帮助,叶娴之本是站在老师的立场上想给予他一些适当的关心,没想到,他仍会拒绝得这么干脆而且直接。“肖白,你知道,老师并不是同情你。”叶娴之语气温和,“你这次比赛,并不完全代表你个人,你还代表学校和我们班,老师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拿到好成绩,既然学校对你们都有资助,我这个做班主任的,给予自己的学生一点支持和鼓励是应该的啊!”
      肖白笑了,“老师,如果您是想提前给我奖励的话,那其它班的学生知道了肯定会不服气的,所以,还是等比赛结束后再说吧!”说完,站起身朝叶娴之一鞠躬,“如果您没别的事,我先出去了!”
      “可是——!”叶娴之还想说什么,可是一接触到肖白那坚定的眼神,只好妥协了,她摇摇头笑笑,“那好吧!不过,有什么困难,你还是一定要找我,出去吧,没事了!”肖白点头一笑,转身走出了教务处。
      门外,从另外一个老师那里送完练习本的谢瑰丽,正站在一旁等着他。校园的上空,正泛着鱼肚白,天要大亮了。

      “不会吧!叶老师都开口说帮你了,你也要拒绝?”江笑南猛一转身,使劲推了一把肖白的肩膀,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似乎对他的行为颇为不解,“真服了你了!看来你真是不一般的固执 ,如果说拒绝我的好意思是为了面子,那拒绝叶老师你又是为了什么?”
      清晨校内的林荫道上,人声鼎沸,早起上学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边聊边往教室走。深冬的校园内,除了松柏,所有的树木都只剩了光秃的树枝和灰褐的树干,所谓的林荫道根本没有林荫,路边草坪上的草也早已干枯,黄黄的一片却也显得别致,校园,是一个永不会寂寞和萧瑟的地方。那一群朝气蓬勃的孩子们,总有办法使她充满生机和活力。刚吃过早餐的肖白,江笑南,谢瑰丽三人正并肩走在一起,边聊边往教室的方向慢慢移着脚步。
      正在沉思的肖白思潮忽地被打断,他转过头看着谢瑰丽,皱了皱眉,“你告诉他的?”
      谢瑰丽扯起嘴角笑了笑,“刚才就那么聊起了!哎,你不会因为这样要跟我生气吧?”肖白撇了撇嘴没说话,把他那张冷峻的面孔又转了回去,仍然目视前方。谢瑰丽转头和另一边的江笑南互相对视一眼,“噗嗤”又是一笑,对于肖白的这幅表情,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看来你还不够了解我!”肖白面无表情地回答,那话,不知是说给谢瑰丽听的,还是在回答刚才江笑南的问话。江笑南上前两步,将手臂搭上肖白的肩膀做亲热状,“呐!肖白!你要真当我是好朋友好兄弟呢!你就别跟我计较那么多,好兄弟不是不分彼此吗?”
      “笑南,谢谢你!我心领了!”肖白站住脚,将江笑南的手拉下来,在他肩上拍了两拍,沉沉地一笑,便大踏步地往前走了。“哎!”江笑南跟着上前还要说什么,谢瑰丽却在后面一把扯住了他,江笑南诧异地转过头来,只见谢瑰丽正咬着嘴唇,对他轻轻摇了摇头。“为什么?”他问。“没有用的,他就是这么死脑筋!”谢瑰丽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是下个月就要比赛了,这么短的时间,他上哪去筹钱啊?”江笑南望着肖白的背影,望着这个他转进龙山中学以来,结交到的第一个能让他推心置腹的好朋友,有些一筹莫展。“别想那么多了,先去上课吧!办法咱们慢慢想!”谢瑰丽说着,便撒开腿追上了前去,江笑南只好摇摇头,也跟了上来。
      “姐,我有点想你了!”肖白走在前面,两手插进裤袋,他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狠狠地将脚下的一颗小子踢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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