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浅蓝》桃花＊酒

10、第四章 相识

　　肖蓝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着，不知道该往哪里去，额头上那一块青紫越来越明显，已经微有些红肿。她本想去医院看爸爸，可又不知道该怎样向妈妈解释额上的伤，去龙山中学看弟弟，弟弟见到了也肯定会刨根问底，不撒谎肯定不行，撒慌吧，又觉得委屈自己。踌躇了半晌，她终于还是哪也没去。
　　十字路口旁，肖蓝茫然地呆立了好久，她在考虑该走哪边，事实上，不管走哪边，终究她都是要回转来的，想到这里，她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掉转身开始往回走，“小白，你知道吗？其实姐姐是个很没用的人！”
　　“阿嘁！”一个响亮的喷嚏忽然在安静的阅览室炸开，所有的学生几乎都把脸对向了这边。肖白皱起眉头，尴尬地揉揉鼻子，“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感冒了？呆会去医务室找吴老师看看，拿点药吧！”谢瑰丽从资料堆里抬起头，关切地看向他。
　　“我没感冒！”肖白又皱了皱眉。
　　“那就是有人在骂你！嘿嘿！”一边的江笑南嘻笑两声，挤着眼睛打趣他，“你得罪什么人了？”
　　“你才得罪人了呢！”肖白白他一眼，“这是有人在想我！”
　　“就你这张北极脸，还会有人想你？是像我这样嘛，还差不多！”江笑南说着，将头一甩，露出他的“江氏招牌笑脸”，笑容一直从嘴角蔓延到眼睛里，他眨眨眼一挑眉，把头凑到谢瑰丽面前，“是吧，瑰丽？”
　　谢瑰丽把江笑南的脑袋从面前推开，笑着看了两人一眼，不发一语。
　　肖白用鼻子哼哼两声，“白痴！以后别再在我面前抱怨嘴巴酸！”说完便垂下头去翻书本不再搭理他，谢瑰丽“扑哧”一笑，也赶紧垂了下了头，江笑南见自己的笑话冷了场，招牌也无人理，便将头一扬，右手抚上自己的下巴，“哼！”
　　龙山中学的图书馆里，肖白，江笑南，谢瑰丽三个人正围坐在阅览室的一张桌子边努力地翻找着资料，一边找还一边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每个人的面前，都摆了高高的一摞书。此时正是下午五点半钟，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早就结束了，星期三的晚上没有自习课，很多学生都出去溜达去了，走读的学生便也提早回了家，所以这个时候的图书馆里，并没有多少学生。
　　阴沉了一整天的天空，在傍晚的时候居然出现了几缕阳光，淡淡的光线穿过云层，透过树隙，从阅览室的窗外斜斜射进来，刚好落在三人围坐的桌子上，落在桌上的书本封面上，皮壳上。门外有风窜进来，书页轻轻颤动，那阳光，便随着风儿在纸上轻轻跃动着，晃悠着。谢瑰丽不经意地抬头，眼角正好瞥到这动人的一幕，她转头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书上舞动的阳光，竟痴痴地发起来呆来。
　　江笑南首先发现了她的出神，他把手拿到她面前晃了晃，“喂！想什么呢？”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她自言自语地念叨着，眼神仍然呆呆地。
　　肖白听闻，遂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翻书本，嘴里抛出两句：“但得夕阳无限好，何须惆怅近黄昏？”
　　谢瑰丽一震，仿佛刚从梦中醒来，她抬起那张清纯秀丽的脸庞看了对面的肖白几眼，唇角不自然地扯了扯。
　　“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呢？”一旁的江笑南不解地看看左右两人，最后视线落在谢瑰丽脸上，“瑰丽，怎么好好的突然就伤感起来了？”
　　“没有啊，我只是在想，好不容易出了太阳，可惜马上就要天黑了。”谢瑰丽说着，便站起了身，一边整理桌上的书本，一边抬腕看表，“我该回家了，肖白，我刚才翻了些关于演讲的书，记了些重点笔记，还找了些资料和素材，也许会对你有用，你看看吧！”说完，将手里的笔记本和几本书递到了肖白的面前。
　　肖白一愣，“你不是在找今天老师布置的系列作文的素材吗？”
　　“我的已经找好了，这是顺便的！”她笑了笑，“快拿着啊！”
　　肖白纳闷地接过来，打开随便翻了翻，笔记本上，是一行行娟秀的小楷，每一段文字都工工整整的，不同的资料分页隔开，读起来一目了然。“谢谢你！”肖白抬头，对她微微一笑，那笑容持续了只一秒就收了。谢瑰丽却不介意，她摇摇头道：“不用！还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呢，我先走了。你慢慢看，别急着还！”肖白点点头，她又朝两人莞尔一笑，然后摆摆手转身走出了图书馆。
　　江笑南坐在座位上朝她纤细的背影呆看了半晌，后来转过头来又捶了身边的肖白一拳，“人家帮你找资料找得那么辛苦，你一声谢谢就完了？”肖白笑着补回一拳，“怎么？不服气啊？”
　　江笑南皱皱鼻子，“吃亏的是她又不是我，我有什么不服气的？”
　　“那你还说？”
　　“哎我说你懂不懂得怜香惜玉啊？”
　　“不懂！”
　　“你——完了！”
　　“你才完了！有胆量今天再跟我去球场拼一回，看看谁完？”
　　“谁怕谁啊？”江笑南一扬头，右手又抚上了下颔，“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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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雨欣回来得很晚，当她轻悄悄推门进屋的时候，丁云娟和肖蓝都已经睡着了。平日里的她，一进门总要先大声向人宣告：我回来了！也不管别人是不是已经睡了。可是今天晚上她回来后却连大气都没出，洗完澡后就蹑手蹑脚地上床了。肖蓝睡得很沉，一直到早晨闹钟开始嘎嘎大叫了她才醒过来。身边的黎雨欣睡得正熟，姨妈丁云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门了。她用手捂住嘴巴打个呵欠，然后轻轻地下了床。
　　第一天上班呵！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肖蓝望着对面那个自己满意地笑了笑，在心里暗暗为自己鼓了把劲。
　　今天的她穿了件淡蓝色的毛衣外套和一条米白色的长裤，长长的头发简单地在背后束起来，额前别了一个叶形的绿色小发夹，那是她身上唯一的装饰品，也刚好遮住了头上那块青紫的淤痕，平时从不化妆的她今天还特意在嘴唇上擦了点唇膏，使得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的精神。肖蓝的五官生得很细致，白皙的皮肤和圆圆的眼睛遗传自母亲，秀挺的鼻子和纤长的身材遗传自父亲。她不会打扮自己，但是干净朴实，让人容易接近。
　　再次走进“荆报”那间拥挤的大办公室的时候，她已经不觉得紧张了，今天的她心情看起来非常不错，眼角眉梢都是笑，昨日脸上的阴郁现在已找不出半点痕迹来。也许，还是得益于昨晚那个难得的囫囵觉吧。
　　“请问，你是肖蓝吗？”肖蓝正在办公室里四处张望和打听着找人，耳边冷不丁冒出了一个温和的男中音，这似曾相识的声音让她的心在一瞬间猛蹦了一蹦。“是！我是！”她一边急急地回答，一边回身搜寻那声音的主人，脑袋一转来，首先对上的便是一双玻璃般的黑眸，这是一双相当漂亮的眼睛，双眼皮，长睫毛，眼角微翘，玻璃般的黑瞳如一水样的清澈和幽深，他在笑，于是那眼睛便弯弯地变成了一个月牙儿，“是你？”她轻呼出声，脸不自觉地微微红了。
　　“是啊！怎么了？”月牙儿眼睛奇怪的看着她。
　　“我以为是李编辑。”肖蓝不好意思的笑笑。
　　他眯眼，笑容里仿佛能闻到春天的气息，“我就是啊！”
　　肖蓝不相信地睁大眼，“你就是？”
　　他皱眉，“不可以？”说完，摸摸后脑勺，将旁边一个埋首整理文件的男同事肩膀一拍，“立华！我是不是李编辑？”那男同事听言先是一愣，而后又呵呵一笑，站起来斜乜着眼睛将肖蓝上下打量了一番，两道如炬的目光像“Ｘ”光一样似要把人都给看穿，“他不是，我是！”
　　肖蓝怀疑地看了看两人，转身便走。
　　“喂！跟你开玩笑呢！”身后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肖蓝转过身来，头一歪，“我知道你们俩都不是，我去问别人！”
　　“你确定？”月牙儿眼睛走到她面前，一脸笃定的微笑。肖蓝撇撇嘴，并不作答。“呵呵呵！”耳边又是一阵低沉的笑，肖蓝气恼地瞪他一眼，抬脚又要走。
　　“我叫李杨，生活版和文学版的编辑！”身后传来他仍带着笑意的叫声。肖蓝一听，终于止住了脚步，她转过头来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有一双漂亮眼睛的男人，心里暗想：不是在捉弄我吗？“你真是李编辑？”
　　他轻笑，“叫我李杨吧！”
　　肖蓝一听，不高兴地努努嘴，“你们都是这样接待新同事的吗？”
　　“是你一开始就不相信我！”李杨眨眨眼睛，万分委屈的样子，“我一听说有新同事找我，就马上过来了，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你就已经把我否定了！”
　　“我以为你是记者。”肖蓝有些不好意思，她明明记得，昨天自己来面试时，看到他正背着相机出门。
　　李杨愣了愣，接着恍然，“喔，偶尔充当一下杂工嘛，呵呵！”
　　肖蓝垂下头，心里渗出丝丝意外地喜悦，却又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他是编辑，那么，我就要在他这一组做排版员吗？
　　“怎么了？”见她忽然沉默，李杨不由紧张起来，以为自己又哪里惹她不愉快了。
　　“没有啊！”肖蓝抬头，云淡风轻地一笑。笑容柔和淡定，李杨却隐约瞧出落寞的味道，差一点，他又失神了。
　　刚才跟李杨一起逗肖蓝的男同事走过来，看着他，双眉微挑，唇角带着笑，“你今天很奇怪喔！”语毕，“Ｘ”光又在李杨脸扫来扫去。
　　李杨被他弄得极不自在，咳笑两声以作掩饰，表情语气很快恢复了镇定，“给你们介绍一下，他叫詹立华，报社的新闻采编！”他指指那男同事，接着指指肖蓝，“这位是肖蓝，我们组新来的排版员。”
　　詹立华一听，“Ｘ”光马上停止扫描，他转头看着肖蓝，将身上的大衣往后一掀，身子一躬，右手抚在胸前，对着肖蓝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绅士礼，“尊贵的小姐，您好！”
　　肖蓝被他逗得扬起了嘴角，圆圆的大眼睛灵活地转动着，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比李杨要年轻，个子也比李杨高，国字型的脸，鼻梁上架了幅金框眼镜，镜片后面那双眼睛虽小，但目光却是炯炯有神，斯文的扮相与活跃的举止极为不符，倒是一边的李杨，与他站在一起生生地多出了一股儒雅气息。“你好！Ｘ光！”肖蓝笑着向詹立华大方地伸出手。话一出口，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正想解释，“嘭！”一阵沉重的撞击声却忽然在耳边响起，三人的视线瞬间都被吸引开了。

　　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大大的玻璃门正被撞开，一个穿着深蓝色牛仔夹克的短发女孩正从门外冲了进来，女孩左手捧着一个相机，右手在机壳上使劲擦拭着，边擦嘴里边不住的自言自语，“乖乖，你没事吧？”女孩说话的语气有些夸张，走路的样子也是风风火火的，被她的神态举止吸引，肖蓝不由细细地打量起她来，这女孩个子不高，略微有些瘦，留着齐颈的小卷发，发梢微翘，鹅蛋型的小脸很是清秀，双眼皮下的那双眼睛里面不时透着活泼与调皮，女孩上身穿了件牛仔夹克，下面是一条牛仔九分裤，脚上是一双运动型的短靴，一个大挎包斜背在身后，浑身都充满了活力。好抢眼的女孩，她真是一个发光体！肖蓝看着她，心里由衷地赞叹着。
　　也许是感觉到了有人在看自己，女孩也抬头往前看了过去，视线与肖蓝的目光正好交错在一起，女孩微微怔了怔，肖蓝却看着她笑了。她正想张嘴说什么，一旁的詹立华已经横插在了两人中间，“静静！我赌你这相机又用不到两个月！嘿嘿！输了请你吃冰淇淋！”
　　被叫做静静的女孩抛了个卫生眼给他，不满地嘟起了小嘴，“大冬天的谁稀罕你的冰淇淋啊！好狗不挡路，走开！”说完，就亳不客气地一把将他推开。
　　詹立华讪讪地站到一边去，嘴里嘀咕道，“大清早的就骂人！好狗不乱吠你知道不？”
　　“说什么？讨打！”静静猛一转身，手里的相机顺势在他肩上一敲，敲完了又开始后悔，“哎哟，乖乖，他没弄疼你吧？”
　　詹立华气得跳脚，“静静！你怎么不问问它有没有弄疼我啊！”
　　静静哼哼两声，“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东西，我干嘛要管你哪里疼哪里氧？”
　　詹立华还想说什么，李杨却过来打圆场了，“好了好了！别吵了！静静，你饶了他吧，你明知道他说不过你的！”静静听言得意地扬起了脸，詹立华却不服气地去抓李扬前胸的衣服，李杨笑着推开他的手，然后拉过静静，“来！给你介绍个新同事！”说着，向身后的肖蓝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她叫肖蓝，我们组新来的排版员！”
　　肖蓝走过来朝她点头一笑，“你好”两字刚说完，手就已经被面前的静静一把抓住了，“你叫肖蓝？我叫常静，你就叫我静静吧？我以后就叫你小蓝行吗？我是社会版的记者，我的位置在那边，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找我！”肖蓝被她的快人快语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呐呐地笑了笑，“谢谢你！”
　　“瞧人家多温柔，学学吧你！”詹立华又多嘴的冒出一句，肖蓝终于明白静静的暴力从何而来了。果然，静静一转身，相机又要拍过去，詹立华这次倒学乖了，话一说完人就先闪，静静的相机扑了空。“你少说句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静静瞪他一眼，接着拉过肖蓝，“走，小蓝，我带你去参观咱们报社，介绍同事给你认识。”肖蓝呆了呆，转头看了看一旁的李杨，李杨朝她微微一笑，耸了耸肩。肖蓝就这样被静静给拉走了。
　　“她干嘛这么热情啊？肖蓝又不是帅哥！”见静静和肖蓝离开了，詹立华又走了回来，他这话本想大声说给静静听，想想又还是将声音压了下去。
　　李杨笑了笑，将他肩膀一拍，“上班了！开始工作吧！”
　　……
　　“哎，我记得刚才肖蓝好像叫我Ｘ光耶！是不是？”詹立华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