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时光错踏光阴一刹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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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看向脚边的玄铁匕首，小小的少年一手揽紧怀中人覆掌“嗖”的吸过匕首握紧不皱眉头的反手狠狠向着自己的心脏扎下。
“噗！”布帛和着皮肉裂开的声音，鲜血立马沿着匕刃流出。少年浑身一颤咬牙按着匕首柄抬头，幼狼一样盯着座上的墨纪双眼黑的像一潭化不开的浓墨。“救他。”
墨纪心中一颤沉了沉眼眸从座上站起拂拂衣袖，缓缓走向乖乖倚在眼神倔强的可怕的少年身上闭眼一派恬静的小孩.....
柳亡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渴醒的，嗓子眼干的辣辣疼。迷迷糊糊的睁了两下睁开沉重的眼皮就看到残破的木桌上泛出晕光的油灯，黄豆大小的火苗微微在黑暗中跳动，时不时“嚗”一声迸出细碎的火花。
刚一动一双手就从旁边扶了上来，柳亡回头。一直冷冰冰的奉雀依旧冷着眼扶着肩膀帮他靠到硬邦邦的床头，还贴心的竖起破旧的絮布枕头让他靠着。
盯着他身上的粗布衣裳柳亡愣了愣笑，转头垂下盯着补丁盖着补丁却还有破洞的薄被睫毛抖了抖。“还是回来了啊......”
老旧的油灯晕黄了月光透不进来的小破屋却照不亮奉雀看向床上小孩的脸庞，顿了顿他缓缓转身去从瓦壶里倒出清水，暖热。背对着柳亡望着泛出微微水光的清水许诺：“会离开的，总有一天、我会带你一起离开。”
“离开了又能去那里呢.....”盯着旧被上的补丁柳亡迷茫。
“去没有他们的地方，待我处理完自己的事就来陪你。我们可以种一片花田，在斜阳西下、落霞缀满天边的时候举杯共饮。就这么，一辈子。”
“真的？咳咳！咳！”突然涌上的郁气让柳亡倾刻趴床沿咳得昏天黑地。
“张嘴！”两步跨到床边，奉雀从背后环着他一边轻拍他单薄的背一边将瓷碗的豁口转开递到他嘴边喂水。
攀着从身后环上来的胳膊柳亡抑制住胸口翻腾的郁气，低头凑近瓷碗匆匆喝水却不想他捡回来的锦衣落难公子那里干过伺候人这活，瓷碗一个倾斜柳亡立马被呛到。
“咳！咳咳！”突然被呛到柳亡剧烈的咳嗽挣扎，推拒的手肘无意撞上身后人的胸膛奉雀一震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直接滑了下去！柳亡连忙捂着嘴惊边咳边惊慌回头：“咳、怎么了！”
瞬间将另一只手拿着的瓷碗举到胸前，奉雀背对油灯挡住那一点点的晕光。音调平缓的像一条线：“没事。你自己喝吧，我出去一下。”
将碗塞进柳亡手里奉雀转身匆匆离开。望着匆匆离去的背影柳亡愣了愣回神便觉得手肘一片湿濡，侧首，一片暗色......
世间万物轮回最公平的就是时间了，因为它不会辜负任何人。
春换冬夏，几千番人世轮回两个娃娃大小的孩子终于转眼成了翩翩少年。此间柳亡知道了奉雀有一段不得不了断的陈怨纠葛，奉雀知道了柳亡在墨家的特殊地位。
两个同样被忽视抛弃的少年相互舔舐着斑斑暗疮一路扶持长大，在彼此的逝去岁月里一同画下最浓重的一笔。他们以为他们就会这样一路到老，以为划破暗夜寒冬就会迎来夜尽天明繁花锦簇。可是他们忘了，暗夜易度、寒冬难熬......
捏着好不容易集齐的青蓟丹柳亡满怀激动的向着只踏进过一次的墨香阁疾步而行。胸口的暗伤折磨了奉雀整整近千载，听说哥哥近来和人打赌要寻九百颗青蓟丹做赌注他就每天起早贪黑网山坳里跑，几个月下来终于被他集齐了着九百颗青莹莹的珠子！柳亡好高兴，他要用这九百颗珠子给奉雀换一贴灵药！
想到奉雀以后就不用在躲着自己经受暗伤的折磨，柳亡压下兴奋的要飘起来的心脏急急加快脚步。
“哥哥！”冲进园子柳亡凭大概意相奔向书房一把推开门。
墨纪抬头就看到气喘吁吁的少年搭在门框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我帮你凑齐了青蓟丹，哥哥！”
“谁让你过来的？”墨纪皱眉。
“呼呼、我找够了九百颗青蓟丹，哥哥你可以赢了！”少年似像没听到他的厌恶，继续亮晶晶的看着他一脸兴奋。
“别叫我哥哥！”摔笔，墨纪怒。
“可是这个......”
“滚！”
被呵斥一声柳亡震了下愣愣转身。
“等等。”墨纪突然出声叫住门口的人：“拿过来看看。”
“哦，好......”
捧着装满晶莹剔透青色珠子的木匣走近，柳亡将匣盖打开递给墨纪。
“你从哪找了这么多的？”捏了颗青蓟丹细细打量墨纪问。青蓟丹是青蓟草成熟凝成的丹果，可青蓟草早已绝迹千年不然也就不会用它作为赌注了。不过这个小杂种又是从哪里弄来了这么多却是让他费解。
“后便的山坳里有这种草，我小时候见过所以知道哥...少爷要用就去寻了些来......”说完柳亡小心的看了墨纪脸色，药剂还没拿到他可不想又惹了墨纪不高兴。
满意的打量完满匣子的青蓟丹墨纪拍拍手接过放下，捧起一盏茶心情颇好的问：“说吧，想要什么？”
闻言柳亡双眼一亮，暗暗捏了捏垂在身侧的拳头斟酌着开口：“治旧伤的药剂.....”
墨纪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瞬间恢复抬眼道：“好。”
局促站着的人眼底的忐忑顿时化成了喜悦，道过谢便迫不及待的转身离去。只留下墨纪一人端着茶盏望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满眼晦暗难明。
第二日墨纪就遣人来唤了柳亡同他一起去赴约，理由是柳亡给的青蓟丹对方说了无误才真的算无误。匆匆收拾了一下柳亡就要出门，却碰上了刚回来的奉雀。
“又去哪里？这些日子你倒是往外跑的欢。”
柳亡扬眉一笑挣开他拉着的手向外跑：“回来再告诉你！是惊喜！”
跑到院门处那人回头如是说，笑的眉眼弯弯。“等我，回来。”
“好。”奉雀笑。
等你，回来。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奉雀愿意倾尽所有换一个回眸，然后拉住他说：“我现在带你走，带你离开这里......”
可是，所有的如果也只能是如果而已。
再次在狐栏见到伤痕累累的柳亡时奉雀胸口像是生生被挖去了一大块，空空的疼。
“是谁......”恍恍惚惚的蹲到柳亡身边脱下外袍裹住那一身青青紫紫，奉雀脑袋空成一片。怀中的人混沌的眼神在看到他破门而入的瞬间狠狠的亮了下，然后疾速的晦暗下去。像夜空一闪而过的烟花，燃烧过后就只剩下了死寂。
“哎呦！我的大爷！这你可不能乱闯啊！”跟着奉雀捏着满是脂粉味的手绢挥动，狐栏浓妆艳抹的妈妈急急赶来尖着嗓子叫。进了门看到地上的两人却被猝不及防的狠狠戳了藏在心底最软的那块地方，闪了闪眸光妈妈垂下手绢望向窗外无尽的夜空轻轻呢喃出早已成为习惯的话：“我们还要做生意啊......”
每个人都是一块璞玉，看时光想要将你打磨成什么模样然后最后的那一凿头下去就成了你以后的定形。自己的行早已定了，看来这两人也不远了。只是，恐怕又是一个悲伤的结局。
靠在微微颤抖的人胸膛柳亡努力的移开干涩的目光伸手从身下摸出一贴膏药颤颤巍巍的撕开，撑起身子侧首扒开奉雀的衣服抬手去贴。“这是最好的外伤药，很灵......”
“是谁！”捏住那人瘦的只剩骨头的手腕奉雀恨不得掐断它！那人惊慌抬头，挂在嘴角还未消去的淡笑更像讽刺扎的他生生的疼。
颤了颤睫毛柳亡竭力保持镇定，挣了挣手腕：“快点贴上，很快就好了......”
“啪！就为了这区区一贴药你就肯委身雌伏于人？！你把我奉雀当什么？！把你当什么？！！我奉雀一条贱命硬得很什么时候说过想治伤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突然打掉膏药柳亡的手立马红了一片，连旁边呆呆出神的妈妈都吓了一跳。
膏药坠到地上立即开始迅速消散，柳亡瞳孔一骤急忙扑过去拾却被怒极的奉雀按着肩膀吼：“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
无能为力的看着费尽心力得来的膏药就那么慢慢化作了一潭水渍，柳亡红着眼眶崩溃的嘶吼：“不知道不知道！你只问我却知不知道我每次看你悄悄躲出去经受旧伤折磨时的心痛！知不知道我集够九百颗青蓟丹爬了多少悬崖峭壁！山坳？呵呵，那荒芜人烟的山坳除了嚼也嚼不动的黄草根还有什么！拿到药膏你直接用就是！反正我本来就流着淫_贱狐妖的血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享受到！我就喜欢被人操不......”
“啪！”发麻的手掌微微颤动，奉雀阴着眼死死盯着柳亡被打歪嘴角立即流下鲜血的脸。“你再说一遍！”
“呵......”被打的懵了一下，柳亡艰难的勾了勾嘴角却是比哭都难看。逝去嘴角的鲜血，柳亡收起所有不甘闭上眼帘淡淡开口：“回家吧，我累了。”
静默伫立了许久，奉雀上前横抱起他一言不发沉眸离开，只留下在这里开了半辈子勾栏院的浓妆艳抹的狐妈妈敛了情绪唤来小龟公将房子打扫好，换上最习惯的笑脸摇着手绢去招呼新走来的客人。“呦~黄公子啊~你可好久没来了~我们小兰......”
第二日，妖族妖王奉殇毙。消息传来整个玄狐族也蠢蠢欲动。奉雀愣了愣拿出忍气吞声积攒了几千年的势力发难。第三日，玄狐族灭。
昔日熙熙攘攘的繁华喧闹在一片战火中全成了冒着焦烟的残壁断埂。站在街道口，柳亡心死如寂。
“我说过，会带你离开。”站在他身边望着一片灰烬废墟奉雀说。
“嗯。”柳亡转身。
“嘤嘤嘤——嘤嘤嘤————”不远处的废墟突然传来婴儿细细绵长的哭声，柳亡连忙回头跑去。扒开层层灰烬，一藏在小小地窖中的襁褓婴儿哭的声嘶力竭。“嘤嘤嘤——嘤嘤嘤————”
“是个女孩。”柳亡说。
“喜欢你就留着。”
“好。”
离开狐谷奉雀找到早已搭上线的冒牌疏陌岌——折月，联手与其他各方势力明争暗斗夺得妖王之位。将柳亡推上王位，他自己身后血流漂橹、白骨成山，但他无悔。
这世界就是给强者的世界，你不杀人、人未必会放过你。更何况他奉雀本来就是眦睚必报的人，所以所有从他这里占出去的便宜他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千百倍讨回！无论是谁！
新王即位，整个妖界张灯结彩。
悄悄请了折月簌言，奉雀四人在内堂摆了一桌简单的酒席四人共饮。
“一祝柳公子荣登宝座，二祝你两人从此无忧无愁、幸福白头！”入眼的都是成双入对，只有自己不曾拥有、不敢拥有、不待拥有......举起酒盅斩月仰头干下。
举杯对着折月，听到第二句话柳亡晃了晃神，悄悄看向奉雀暗暗捏紧了酒杯。奉雀却是轻轻一笑大方的受了折月的话，就像是、像是......忘了自己曾被...被侮辱过......
“柳公子怎么不喝？是不胜酒力么？”
“哦。”柳亡回神歉意的笑笑仰头干尽。突然放在桌下的手上一热，被人攥进掌里紧了紧。柳亡侧头，奉雀一手捏着酒盅与折月说话。柳亡突然就放下了，被打起的结总的再被解开。此生有你，足矣......
“你与簌言在天宫过得可还习惯？”
“呵呵，是什么时候你竟还会关心我了。”折月笑。“再说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疏陌岌的心在我身子里就是他母妃见了也认不出来。凌清那高深莫测的老家伙私自下界躲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撞上我？至于其他人，呵呵我还不放在眼里。”
折月冷了眼光轻笑。可是这又怎么样，自己真正想要的终是没有得到。仰头灌下一杯酒，折月起身相敬。“来来来，我们今天不醉不归！”
“好！”
“不醉不归！”
本以为是尘埃落定的相与相随，可是谁知道上苍同所有人开了个玩笑。
两千年时光缓缓流过，为所有的恬静打上一个句号。书页有翻过一面，转折就此而来。
一日、一人、一水塘，
一妖、一醒、一轮回......
抱着替自己挡了流黍一剑的柳亡，奉雀眼前一黑胸膛空空心乱成麻似乎连呼吸都不会了。
“柳...柳亡......”抖着嘴唇，他唤他。
潺潺流出的鲜血一会就濡湿了大片衣裳，落到地上汇成了一潭。“柳...柳......”
柳亡艰难的勾起挂着鲜血的嘴角，眼睛酸酸胀胀得厉害。“对、对不起......我...我这个身子太脏、这条命运太坎坷，不能...不能陪你了......不能、不能陪你去...去看斜阳彩...彩霞和花田......”
探手抚上那人惊慌失措的脸颊，柳亡弯眸一滴清泪落下。“对...对不起......愿、愿来世、身得菩提塔...与君共...共醉...花田下......”
抚在脸颊冰凉的手嗒的一声无力垂下，柳亡含泪微笑不舍的缓缓闭上眼眸。清凉的泪滴从长长的睫毛丛滑下，滴在沾满血渍的衣裳瞬间不见，就像柳亡随风散去的魂魄，抓不到、留不住......
奉雀的心城坍塌了一个角，然后缓缓、缓缓化作一城废墟。
“柳亡......”奉雀不敢相信。明明上一个时辰两人还在他的房间吵架，这个时辰他怎么...怎么...死了......
“亡...亡儿...亡儿！！！！”猛力将渐渐凉却的人扣紧胸口奉雀仰天长啸，哗的一声烈火爆开轰轰烈烈的烧了起来。
柳亡...柳亡...柳亡......
“爹爹！！！”疾步刚刚跑到门口的小公主一到来就看到了这一幕瞬间吓傻，空白一瞬崩溃的想熊熊烈火扑去。“爹爹！爹爹！！！”
一手拉过她后衣领流黍不理小女孩癫狂的拳打脚踢，静静看着烈火越烧越旺越烧越旺，直至渐渐变弱、熄灭.....
“嗷呜——”一口咬在拉住自己的人胳膊，小女孩的泪珠一滴滴砸下。“呜呜呜...呜呜呜......”
最后一星火花熄灭，屋内所有人心里都沉重的像乘了几千斤的秤砣，悲重却又苍凉。就连流着泪狠狠将流黍胳膊咬出血的小公主都渐渐安静了下来，呆呆的望着那愈来愈暗愈来愈暗的灰烬默默流泪。
“啪。”最后的一星火花熄灭变成薄薄的灰片打着旋落下，原来这才是尘埃落定的真正结局。
......
愿来世身得菩提塔，与君共醉花田下....
“会离开的，总有一天、我会带你一起离开。”
“离开了又能去那里呢.....”
“去没有他们的地方，待我处理完自己的事就来陪你。我们可以种一片花田，在斜阳西下、落霞缀满天边的时候举杯共饮。就这么，一辈子。”
“真的？”
真的......
“等我，回来。”
“好......”
【番外完】
作者有话说第48章 时光错踏光阴一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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