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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秋彼岸 ...

  •   时近秋季。观月翻出压箱底的衣服,在熏炉里加入熏衣草和另外一些防蛀的草药,一件一件地熏烤。不二百无聊赖地斜倚在玄关外,吃着点心等待雨停。
      “周助,下次天晴的时候记得把被子晒一下~”观月柔声交代。
      “呵呵~那就不知道是多久以后的事了。”不二换了个姿势,继续啃点心。
      “也真是……最近老是没完没了的下雨……”
      “秋天来了呢,小初~”不二朝院子一角望了一眼:“我们的曼珠沙华也要开了……”
      “是么?”观月嫣然一笑。
      “呐,小初更喜欢牡丹花对不对?”
      观月笑而不答。细细的雨声渐渐淹没了思绪。
      入秋的夜晚渐渐凉了起来。或许因为雨的关系,塌塌米有些泛潮。观月睁着眼侧躺着,时不时摩擦着手臂取暖。
      “冷了?”不二突然翻过身抱住他,将恋人的手放进自己的睡衣里。冰凉冰凉的。
      “没事……明天把暖手炉找出来就好了。”
      “咱家的阴气好像越来越重了呢~”不二娇嗔地抱怨。
      “是‘秋彼岸’的原因吧……”观月喃喃地提醒到。(注:春分前后三天叫春彼岸,秋分前后三天叫秋彼岸。是上坟的日子。)
      “嗯……”不二轻轻点了点头。观月陷入沉思。
      二日早上,不二一睁开眼,就看见观月坐在不远处的案子边上绣着什么东西,不由得笑出声来。
      “醒了?”观月回眸望了一眼,过来服侍不二穿衣服。
      “你在绣什么呢?跟女孩子一样~”不二弯着眼睛问。
      “啊……”观月顿了顿,犹豫了一下,接着说:“是要给恭平的。”
      不二听出他的语气有些特别,警惕地睁开了眼:“恭平是谁?”
      观月微微低下头,眼里有些落寞:“是我去年看过的一个病人……不过……没多久就死了……”
      观月的思绪被自己的话拉回了一年前。
      ……

      病榻上的孩子有一双灵气袭人的大眼睛,娇小的身躯,蓝蓝的头发,只因病魔附身,脸色略显苍白。(亲们,成城湘南那对双胞胎里蓝发那个好像是叫恭平吧?若引错了请自动无视)
      观月穿着淡紫色的和服,坐在榻边绣一张白缎手帕。
      “小初哥哥……你在绣什么啊?”
      “呐,这是给恭平的。”观月把绣了一半的牡丹和小鸟图案举给他看。
      “给我?”恭平露出一脸的受宠若惊:“真的吗?”
      观月轻轻笑了笑:“这是恭平的吉祥物哦……等这张手帕绣完了,恭平的病就会好了~”
      病榻上的孩子灿烂地笑开了,看过去安宁而寂寞,惹人怜爱。
      恭平是外交使节X本贵久(再度致歉,湘南部长名字的第一个字实在打不出来啊~下面就简称尾本好了……TAT~~)家的一个小随从,六岁就被卖来了。前些天突然生病,一直在卧床休息。后来病得越来越严重,只好请观月来看。结果诊断出来,这孩子已经病入膏肓了,只能一天一天捱日子。
      行医毕竟以慈悲为怀。观月依旧每日煎药喂他,希望可以控制住病情。尾本也是心肠软,每天都会来看看。
      “今天情况怎样?”尾本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上,神色凝重地问。
      “还好……”观月柔声回答。
      “真的没办法了吗?”
      观月怔了怔,以旁人难以察觉的幅度点了点头。
      “也别太难过了,你已经尽力了……”尾本不自觉地握住了观月的手,不由得皱了皱眉:“手这么凉……”
      “没事……”观月幽幽地看看他:“天一冷就这样。”
      “你这个当医生的身体也不好啊?”
      观月苦笑。
      恭平说自己很小就被人带到景州来了,其实观月一早就知道他是被人贩子拐来的。观月问他如果病好了最想干什么,他说想回家看爸爸妈妈和弟弟。观月饶有兴趣地问你有弟弟?他很开心很骄傲地说那是他的双胞胎弟弟,跟他有心灵感应呢。观月问是怎样的感应?恭平想了想说如果弟弟想我了,我会打一个喷嚏,如果他说我坏话我会打两个。观月听后大笑,恭平也笑,一边笑一边锤观月的背……

      观月在尾本府呆了两个多月。尾本说那段日子是恭平笑得最多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然而那孩子走得很急也很突然。那天早上,恭平的精神突然变得很好,吃了很多东西。观月静静地坐在床边绣手帕。
      “小初哥哥,你今天要出门吗?”
      观月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嫣然。
      尾本今天约他出去,说白了就是第一次约会。
      “今天不是好些了么?你乖乖呆着,哥哥下午就回来,好不好?”
      “和尾本大人一起吗?”恭平突然问。
      “啊……算是……吧……”
      “……初?”
      “?”观月奇怪于这个称呼:“你叫我什么?”
      恭平睁大了眼睛,望了他一眼,接着又低下了头:“没什么……你去吧。”
      观月没有多想,吃过早饭就和尾本出去了。下午回来时,袖子里揣着一包东西,笑眯眯地推门进屋。但是——恭平不知为什么已经咽了气。
      观月和尾本终究还是擦肩而过了。因为内疚和自责,观月悄悄地走了,再也没有和他联系。
      后来,尾本找过他几次,他都没有见。
      ……

      “小初想去祭拜吗?我可以陪你啊~”不二温和的声音将观月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啊……不是的……我……不想去……”
      ……
      因为恭平的墓在尾本家,如果去祭拜的话,难免会见到不该见的人吧。
      “不二大人……有客人来了~”式神彩笺的声音不失时机地响起。
      “嗯……”不二做沉思状:“一定是让阴魂缠住的家伙了~”
      “你怎么知道?”观月有些好奇。
      “秘~密……”不二将食指放在唇间挤了挤眼睛。
      ……
      回到客室那一刻,观月一下愣在了那里。
      尾本贵久黑着眼圈坐在桌子边上,一下一下拨弄着杯子的边缘,心情好像很不安。
      “原来是尾本君啊~遇到什么麻烦了吗?”不二走到旁边坐下。
      “啊……”尾本回过神似的抬起头,不偏不倚刚好看见了站在不远处怔着的观月。
      “观月……”
      观月依旧怔在那儿,不知做何反应。
      不二有些警惕地睁开了眼,语气依旧平和:“呐……你们认识啊?那就不用介绍了吧。”
      观月行了礼,微微弓着背退了下去。俨然一副内人的样子。
      尾本的神情有些落寞。
      不二猜得一点没错。尾本来拜访他,无非是家里出了奇怪的事。
      起先是看守灵堂的女仆们发现自己的手绢经常不翼而飞,厨房里的东西明明前一刻就在那里,下一刻却挪了位子。像是调皮的小孩子跟他们开玩笑一样。前些天,去年下葬的恭平墓碑上的字不知缘何,消失了。不是被磨掉,而是“消失”。那块石板现在就像新的一样。另外就是尾本一连几天晚上做噩梦,早上醒来全身都像散了架似的。
      不二想了想,算了算日子,开口到:“明晚估计有大事要发生了……”
      尾本听得一脸迷茫。
      ……
      二天晚上,不二带着观月来到尾本府上。
      时至子夜,我们的大阴阳师带着一脸大义凛然的微笑锁上了一间房间的门,朝墓地方向慢慢踱去。
      房间空空如也,四角点着白色的蜡烛,窗户紧锁。尾本和观月默默地相向而坐。观月一直低着头,攥紧手里的丝绢,尾本心神不定地望着空无一物的桌面,一只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时刻准备着。
      不二临走时神情严肃地嘱咐,不管发生任何事,千万不要出来,还有,务必保护好小初。
      尾本总觉得应该说点什么。
      “这些日子……过得好吗?”挣扎了半晌,总算蹦出一句寒暄。
      ……
      “啊……还好……”观月没抬头,但肩膀明显抖了一下。
      “今天……是恭平的忌日呢。”
      “嗯……”
      “也不知怎么的就一年了……”
      “是啊……”
      “你过得好吗?”
      ……
      观月有些局促地抬起头,对上尾本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突然就怔住。
      “怎么了?”
      “风……”
      “风?”
      “起风了……”
      风一下子就刮了起来,气氛很诡异。屋子四角的蜡烛不知是幻视了还是什么,竟隐约地摇晃起来,而窗子是紧闭着的。
      “别怕……”尾本安慰:“也许是不二大人在做法。”
      观月用力摇摇头,肩膀越发颤抖得厉害。
      “是恭平……”声音细若蚊鸣:“一定是恭平……今天……是他的忌日来着……”
      “……”
      “是我们害了他……尾本君……”观月双手握拳抵住额头,抖得话也说不连贯:“那孩子……什么都没有做……都是我……是我害得……他是带着怨气走的啊……”
      “这么说……是回来复仇了?”尾本捏紧了腰间的刀柄。
      “对不起……连累到您……”
      “观月?”
      “都是我不好……如果当初没有喜欢上您的话……也不至于……”
      “不要说了,观月……”尾本突然一把将他瑟缩着的身体拥进怀里:“不要说了……你没有错……”
      ……
      摇曳的白光间,散落着迷乱的光影。屋外,狂风咆哮,急切地撼动着门窗,仿佛要钻进屋子,将二人拉扯开一样。
      尾本隐隐地感到肩上湿了一片。
      “啪”的一声,原本上锁的窗户奇迹般地被吹开了,一阵阴风呼呼地吹进屋子。刹那间四支蜡烛全灭,伸手不见五指。
      尾本将观月揽紧了些,顺势抽出了腰间的刀——不二交给他的,质地是桃木。
      阴风在屋里旋转,却始终无法靠近二人。
      观月睁开眼睛,看了看手里的丝绢,想了想,放开了。于是那块白色的刺绣幽幽然飘出了窗外。随后,风停了。
      “他只是想要这个吗?”尾本幽幽地问。
      “……不知道……”观月幽幽地答。
      四周静得有些可怕。但终究是静下来了。一切都归于平静。
      “恭平……他不想伤害我们的……”观月的语调依旧有些发颤。
      “也许只是回来看看吧……”
      ……
      许久,观月突然缩进尾本的胸膛里,放声大哭起来。
      “观月……”尾本不知所措地抱着他,
      更不爽的是,满头大汗赶回来的不二刚好看见了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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