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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海外有仙山 ...

  •   第一章
      海外有仙山

      山风激荡,纤索飘扬,莫扬眼睁睁的看着从海难中九死一生挣扎出来的几十个弟兄们被那些身着奇装异服、带着诡异面具的怪人灌下一碗一碗的汤药,绑缚在一根纤细无比的绳子上倒滑出去,从这一眼看不着底的虚渺高山上滑下,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尸骨无存,无论是谁都不能不感到那种发自内心深处本能的无法抵挡的恐惧。可莫扬,这个大殷朝最年轻英勇的将军,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而无能为力。想到在那场撼天动地的海啸中一千将士大多葬生海上,只有这几十个好不容易跟着他死里逃生,不料刚从惊风骇浪中逃脱出来,却在这荒岛孤山上遇到这群来历不明的异族人的伏击。几十个人筋疲力尽,再加上对方身手诡异,就连莫扬也无法幸免,终于被擒 。
      听着兄弟们的惨呼连连,莫扬目眦俱裂却无计可施。转眼之间,几十个弟兄已经全被滑走,两个怪人互相不知说了句什么,过来抓住他就要绑上纤绳。忽然,不知从何方袅袅扬扬传来乐声,柔悦和缓,婉转低回。莫扬出自世家,幼在宫中长大,不知听过多少钟鼓名乐,却从未听过这等入人心魂、熏然沉醉的乐声,一时竟不由忘了身处险境。那些怪人却一个个面色大变,其中一个猛然扑向莫扬,也不经由纤绳,就直接往山下抛去。
      生死一瞬,莫扬脑海中倏忽闪过自己临去一刻,那个红袍少年无限期待的眼神,心中不由一痛:风云,我终辜负你所托,今生再也无法助你完成未竟的大业了。心念未己,耳边风声呼啸,人己直往茫茫山下坠去。
      忽然,重重白雾叠障中软绵绵飞来一条红色锦绫,只轻轻一带,莫扬就随风飘起,重又落回地面。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惊魂未定的莫扬抬眼望去,平空竟多出来一座小红轿,红轿精致小巧,四侧侍立着四个青衣小僮,轿前立着个宫装少女。这群异族人自现身以来全都带着面具,衣着古怪,只这五人全未掩饰,看来与中土打扮相差无几,容颜却俱都清丽无比,便是中土宫中这等人物亦难得一见。身边那些怪人全都刷刷跪下,五体叩拜,齐声呼道:“公主殿下万安。”声音颤抖变形,竟似惶恐万分。
      轿前侍立的宫装少女轻轻摆摆手道:“大家都起来吧,不必行如此大礼。”转过眼来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莫扬,声音转厉:“故老相传,不杀无辜之人!若有人无意中闯入灵渺山,只需服下忘魂汤,沿纤索逐下仙山便可,为何你们却直接将此人抛下,这样一来此人岂不要亡命于此?”下跪众人全都瑟瑟无声,竟无人敢答。
      宫装少女见无人应答,眼锋一扫,望向其中一人道:“夙长老,你来说。”被唤作夙长老那人匍匐前行几步,叫了声:“夕姑娘…是我等犯了规矩,回头领罚,先把这人放下山去吧。”见夕姑娘沉呤未语,闪电般上前抓住莫扬就往纤索走去。
      就在这时,忽听得轿中传来一声轻呼:“慢!”夙长老全身如遭雷击,竟似站不稳身形。轿中人自顾自地说下去:“十七年来从未见过外人,我倒要看看此人生得是何等模样。”夙长老全身衣袍无风自动,颤声道:“公主,不可啊…”轿中公主娇嗔道:“有何不可,父王母后在时管束严厉,而今他们不在了,难道我还做不得主吗?整天看来看去就是这几个人,我真想知道外面的人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嘻嘻……”夙长老还待再说,只见小红绫己如风般飞出,将莫扬闪电样袭入轿中。
      莫扬只觉刹那之间,外面的风声,人声,都已遥遥去远。轿中华光顿生,光影浮动之间,竟恍惚看不清轿中女子的颜容,只觉得有她在,天地都为之灿烂,余皆失色。莫扬蓦然见到这般美好无暇的女子,不知怎地,心中竟隐隐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见过,一时呆住。
      却见那容光少女也是一呆,竟不自禁地:“咦”了一声,自语道:“这人我见过的呀,”蛾眉轻蹙,略略沉呤,瞬即开颜一笑:“哈,我知道了,每夜的梦中,原来就是你来陪我玩的呢,难怪难怪……”莫扬看着她一颦一笑,无限纯真自然,绝世的容颜光华闪动,让人沉醉其中,不自觉以她的忧为忧,以她的喜为喜。只是她说见过自己,为何自己却全无记忆?
      少女喜动颜色,忽然上前拉住莫扬的手,说道:“好哥哥,从此以后,你不要象在梦中那样离我而去了,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她娇憨无邪,神色殷殷,让人根本无法抗拒她的要求,但求能够永远如此般身边全是她如花的笑颜。手中握着她温暖的柔荑,莫扬只觉得如幻如诗,仿佛若梦,只愿承溺不肯醒来。
      恍恍惚惚中,莫扬似听得外面夙长老的嘶声大叫,和旁边诸人的纷纷阻挠,少女也不管其他,只是轻轻拍了拍手,小轿顿时飞了起来,不多时,只听见夕姑娘在外面说:“公主,到了。”公主拉了莫扬的手,道:“哥哥,我住的地方到了,你和我一起去玩吧。”
      轿帘一掀,两人携手走出,莫扬只觉眼前一亮,四周风景如画,清丽秀雅,如入仙境,公主牵着他的手,一路缓缓而行,不时对路边风景指指点点,絮絮告诉他曾在那玩过什么,哪里是她最喜欢的地方。她的声音柔和娇媚,说不出的动听悦耳,仿佛黄莺在轻轻呤唱,听得莫扬如痴如醉,真想这样的路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不知不觉中,已来到容华殿,宫殿并不很大,却小巧精致,公主和他一起坐下,仍不停地絮絮而语,这时夕姑娘上前笑道:“公主,公子远道而来,困苦劳顿,你这样不停不休,是不是想让公子累死啊?”公主愣了愣,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山居寂寞,从未得见外人,今日一见,大喜之下,竟忘了礼数。小夕,你先领他去沐浴更衣,歇息一会吧。”小夕点头应了,领莫扬去了。
      莫扬浑身浴在木桶中,房间里芬芳阵阵,数日来辛苦劳累,九死一生,此刻竟如同仙境,这半日来所见之事闻所未闻,异族人的诡秘可怕,公主的绝代风华,对他的态度互相矛盾,饶是镇定如他,也不免心生忐忑。思来想去,也摸不着头绪,披衣起身,不由往公主的容华殿走去。
      尚未走近,只见里面灯火通明,人声喧哗,不觉敛了身形,潜行而近。偷眼望去,只见地上跪伏着好几人,前面立着个华服少年正和公主满面怒容的争论,只听公主道:“琅琊哥哥,你从小到大,都宠着我,没有一件事没顺着我的,为何今日却苦苦相逼?”琅琊接口:“是呵,璃烟,哥哥从小疼你,为什么这件事不肯顺你,自然是有着重大的关系,你怎么就不替哥哥想想,四大长老拿出父王遗诏相示,这个人不能留啊。”地上跪着诸人齐声道:“公主,先王临终再三叮嘱,璃烟此生不得见外人,否则必有倾国之难啊,还望公主以大局为重,莫再耍孩子脾气。”
      琅琊望着妹妹,轻叹一声:“璃烟,你要玩的,只要鸾国中有,哥哥无不从你,如果还是觉得寂寞,哥哥可以找个好的男人,让他来陪你。那个人,不能留!”说到最后一句,脸上神色已由最初的温柔怜惜变成斩钉截铁的决绝。璃烟娇嗔怒骂全都用过了,此刻见到这个从小对她爱逾性命的哥哥也这样不可商量,明白事情的无可挽回,一时觉得委屈万分,不由掉下泪来。
      看她落泪,莫扬只觉心中一痛,明知心处险境,却不管不顾一跃而出,大声道:“璃烟,你别哭,我在这里。”璃烟抬眼看到他,梨花带雨的脸上又惊又喜,不自觉地奔向他身边。华服少年背转身来,冷然一晒:“就是这个人么?”跪伏的夙长老应道:“陛下,正是此人。”华服少年衣衫一飘,手中铂扇轻摇,已往莫扬颈中落下。
      莫扬正张开双臂迎向璃烟,哪里提防他瞬地出手,速度奇快,眼看无从躲避。璃烟面色顿变,广袖一抖,红绫飞扬而出,直袭琅琊身后。琅琊如不回避,自然能取莫扬性命,可身后一击势必无法闪躲,他袍袖飘飘,身形顿转,眼神中却是说不出的惊诧:“璃烟,你为了一个外人,竟向哥哥出手?”
      璃烟也不由呆住,兄妹俩小来做伴,一起长成,相互依靠扶持,感情深厚真挚。此刻情急之下,竟对哥哥出手,被哥哥这样一顿一问,跺着脚放声大哭:“哥哥,我不要他死,我要他陪我,他就是在我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那个哥哥啊,我不能让他死,”她忽然抬起脸来,以一种绝然的语气大声说:“哥哥,你答应给我找个男人,我要他,我要他陪着我!”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莫扬如雷轰顶,琅琊俊美的面容竟因为震惊而扭曲:“你疯了,璃烟,鸾国中从无与外人联姻之事,此事断不可行!”璃烟此刻已来到莫扬身边,拉住他的手,坚定的说:“哥哥,我就要他,我要和他在一起。如果你一定不允,璃烟就和他一起死在哥哥面前。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谁都不能伤害他!”言语凿凿,无可回旋。
      琅琊倒退几步,望向跪着的长老,又惊又怒,竟说不出话来。四长老也是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才好,这时小夕缓步上前,在琅琊面前盈盈跪下:“陛下,公主难得青眼相加,再说此人气度轩昂,也不至于辱没了公主,虽然是外间之人,可是和公主成亲后只要不出灵渺山,又有何妨?公主夜夜梦中都有这样一个男子,此刻让她舍弃,她又如何舍得,再说公主从未出过此山,此人竟能得以与公主梦中之人一般无二,又焉知不是天意如此?”
      琅琊望向妹妹,见她一脸坚决,他和妹妹从小长大,自然知道妹妹的性格说一无二,四长老俱都知道公主一向娇纵,决定了的事从不更改,都面容失色,无计可施。良久,琅琊开言道:“既然你主意已定,那么哥哥从你,马上给你们大婚,但是从今而后,他不得出灵渺山半步。终身必须与你相随!”说毕再不看他们,袍袖一甩,恨恨而去,四长老随即跟出。
      琅琊说到做到,第二天就准备婚礼大典,璃烟为怕有变,请求哥哥一切从简,于第三日就行礼。婚礼之上,琅琊只对莫扬说了一句话:“我只有这一个妹妹,从小爱逾珍宝,如今把她交给了你,你若负她,我鸾国纵小,倾全国之力也不放过你!”众人见王不喜,也不热闹,都随王退出。
      众人散去,容华殿中,烛影摇红,莫扬看着容光绝代的公主,似梦似幻,这一切不真实得叫人无法相信,璃烟巧笑倩兮:“莫扬哥哥,你怎么发呆啊,你不高兴吗,从此以后我们就可以真实的生活在一起,相伴相随了。”看莫扬依然怔怔不知所措的样子,接着道:“是不是你不愿意娶我啊,我也是没有办法,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你,只要能让你活下去,我什么都愿意做的啊!”莫扬心头一热:“璃烟,我和你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璃烟瞪大了眼睛:“怎么叫素不相识啊,每夜的梦里你都来陪我玩的啊,你跟我说,知道我寂寞,说外面的世界很美好,你还经常讲好玩的事给我听呢。你还说…”忽然羞红了脸,声音低了下去,莫扬怦然心动,不由上前轻轻搂住她,问道:“我还说什么?”
      璃烟声音嗫嗫细不可闻:“你还说,你还说,你很喜欢我,要永远陪着我…”莫扬心中热血沸腾,紧紧握住璃烟纤手:“璃烟,那不是做梦,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这一生永远都会陪着你,你放心!”璃烟眼波流转,美目轻盼,似娇似羞,在暗香浮动的夜,莫扬只觉自己无法抵抗地沉醉下去……
      翠珩殿中,红袍少年沉睡在绵绵软榻之中,灯光如豆,锦绡金帐掩不住他惨白的面容,侍立两旁的红绡和翠映满面愁容地看着他,忽然从门外风一样卷进来一个卫士,红绡上前轻喝道:“不要命了,殿下刚刚睡着,什么事如此惊慌?”卫士扑倒在地,气喘吁吁地大声说:“殿下,莫扬将军,跟将军出去的人回来啦!”刚刚还在沉睡的红袍少年腾地从床上跳起:“什么,你说什么,莫扬有消息啦,快,快让那人进来!”“是,”那人回身大叫:“传,殿下传唐霖晋见!”
      片刻,一个全身衣衫褴褛,满面风尘的男人被人从门外扶了进来,红袍少年不等他站稳,已快步冲到他面前:“快说,快说,莫扬呢,他怎么样了,回来了没有?”唐霖刷地跪下,双目蕴泪:“殿下,将军,将军他…”红袍少年看得他这等表情,全身一震,颤声道:“怎样?将军他怎样了?”
      唐霖跪在地上,止住眼泪,禀到:“我们接了圣旨,一路东行,在海上行进了三十余日,并无有半点踪迹,将军心焦如焚,惫夜急行,谁知遇上海啸,一千多个弟兄所剩无几,只有我们几十个弟兄跟着将军,侥幸逃出。后来也不知为何,我晕晕睡去,醒来只见身处一小皮笺上,还有几十个兄弟也在,却独不见了将军,我们顺笺一路西行,竟漂流了回来。我问遍弟兄们,俱不知将军下落,只记得海难之时,将军带我们逃生,后来就没一个人知道了,将军…将军大多已身遭不幸了…”一言未了,已伏地呜咽不止。
      红袍少年听得呆住,怔怔道:“不可能,不可能,莫扬自小英勇无敌,从来没他解决不了的事情,他的命,不会就这么听天的,他一定能回来的,一定能的,他答应我的事还没帮我做成呢,我的大业未了,他不可能先我而去的…”口中虽如此说,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心里也知茫茫大海,浩瀚辽阔,非人力所能匹敌,纵莫扬再英雄无比,怕也难与抗衡。
      一念及此,整个人好象一点一点的冷了下去,那种茫然无助的感觉又潜行而来,心脏由远及近地开始抽紧,一阵一阵逼近,神志若有若无之际,竟模模糊糊浮出莫扬灿烂的笑容,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喃喃轻唤了一声:“阿扬…”人已经软软地倒了下去…
      翠销帐中,红袍少年紧闭双目,悄无声息地躺着,于太医眉头深锁,沉呤道:“殿下的病越发重了,我早说过,要活命,殿下不能妄动肝火,不能有过度的喜怒哀乐,小心静养,或可时日长久些,像这样的大喜大悲,可不是殿下能承受得了的啊!”红绡轻轻抹泪道:“殿下与莫扬将军的感情你也不是不知,莫扬将军出事,要殿下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那是不可能的。还望于太医再施神手,救救殿下吧!”“是啊,太医,这也怪不得殿下啊,就连我们也难过得不行呢,更何况他呀!”翠映也哽咽着说。
      “唉,”于太医喟然长叹:“我药已用得很重了,殿下这病,除非换心,否则难以根治痊愈啊。可惜莫扬将军西行海上,非但没有任何消息,却连自己也葬身大海…莫非我大殷朝真的气数已尽么?”他号称天下第一神医,无奈殿下因在胎中气血不足,先天心脏缺陷,二十余年来穷尽一生心力,也只能延长他的生命,却无力根治,前不久他得到一张上古医籍,上书此症如须根治,必需要寻到七窍玲珑心,为之替换。可是身怀此心之人,也只在传说中听闻,根本无迹可寻。
      不料莫扬听说这个消息以后,四处搜寻,竟给他找到宇文真人,宇文真人世外高人,通古彻今,无所不晓,被莫扬诚心所动,为他算了一卦,卦毕脸色黯然,只说了一句谒语“海外有仙山,虚无飘渺间。西行意迟迟,相逢大梦归。”言道此行凶险万分,天降灾难,力劝莫扬莫要西行。奈何莫扬与风云殿下情同兄弟,多年来见他受此病所累,苦不堪言,抑郁难舒,这时知有希望能根治此病,哪怕只有一线希望,纵再渺茫,纵再艰险,又如何肯放?立即招人造船,准备西行海上。风云听得宇文真人力阻西行,也不肯让莫扬去冒险,无奈莫扬坚如磐石,还是如期出行。
      风云自他走后,日夜担心,却终于于此刻传来噩耗,不但风云殿下无法承受,就连身边跟随诸人也俱失望无比,没有什么比看到希望却又再次失去希望更让人痛苦了。于太医想着这一切不由老泪纵横,他受翔月皇后临终所托,自风云殿下幼年开始即在他身边守护,眼看两个孩子相携长大,一文一武,出落成人中之龙,正指望着他们力挽狂澜,拯救天下。如今却一个命丧海上,一个也即将凋零,他不禁仰天长叹,为什么天地如此不公,如此妒忌英才?连大殷仅存的一点希望也被剥夺了,没有了莫扬,风云殿下这样的身体,又还能支撑多久?

      灵渺山,容华殿,莫扬手执朱笔,看着那张完美无暇的脸,却不知怎么描画,不由笑道:“璃烟,你这是强人所难啊,象你这样丽质天成,我哪忍心破坏啊,我觉得多添一笔也是亵渎啊!”璃烟喜道:“扬哥哥,我真的有那么美吗?从小到大,没人说我美啊……我不管,我只记得书里说过,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我觉得那样的意境很美,我也要你对我这样,嘻嘻。”莫扬含笑道:“好,好,都依你,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的。”
      两人正恩爱间,小夕从门外进来,一看到他们那样马上带笑止步:“看来我又是多余的了,我走,我走,看不得你们恩爱的样子。驸马爷,我可忌妒死你了,你没来之前,公主可是每天和我一起玩的啊,现在眼里都没有我了。”一边说一边噘着嘴退出去了。
      璃烟跟在后面笑骂道:“死丫头自己偷懒还找借口,扬哥哥,我们到外面荡秋千去吧。”“好,”莫扬应道,两人携手走到后花园,园中大红的芙蓉花连绵盛开,象一望无际的火海,绚烂夺目。这是璃烟为解莫扬思乡之情,用幻术变出来的与大殷翠珩殿的后花园一样的景色,因为风云是苍白而脆弱的,所以他偏爱红色,他说爱那种艳丽的、生命喷勃的感觉。
      最初的日子莫扬是非常喜欢这里的,可是到后来他一来到这里脑海里就会闪出红袍少年的面容,总会回想起临去之前风云恋恋难舍的眼神,每当他推动璃烟在大红的芙蓉花海中飘荡的时候,眼前总会幻化出风云缠绵在病榻上痛苦无助的柔弱之体,一想到从小一起长成、亲若兄弟的人此刻命在旦夕,祸福难料。即使是对着璃烟灿烂如花的笑颜,他也再难开怀。
      看着他经常于无人处郁郁不欢,璃烟想尽办法,想让他忘记过去,安心在此相守。她甚至动用了幻术将原来的后花园变成芙蓉花海,可莫扬在开心了几天之后,却更深的落寞起来。她知道他为了相守的诺言不肯将心事讲出口,可是眼看着心爱的人一天天惟悴消瘦,偏偏还要强作欢颜,她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难过。
      此刻再见到莫扬眼中又闪出那种迷惘悲哀的神色,她心中一酸,蓦然在心中做出决定。她从秋千上跳下来,握住他的手说:“扬哥哥,你不要再悲伤了,我放你走!我放你走!”莫扬吓了一跳:“璃烟,你说什么,我哪里想要走啊,能每天陪着你,是我这生最幸福的事了,你别胡思乱想。”
      “扬哥哥,你不要骗我,我从你的眼睛里什么都看出来了,你爱我是真,想回去也是真,这里实在是太寂寞了,连我都想出去,更何况你?我不怪你,扬哥哥,你喝了离魂汤,我偷偷送你下山去吧。”
      “什么,你要我喝离魂汤,璃烟,你,你,我死也不喝离魂汤,我死也不肯把你忘记的。”莫扬语气顿变,面色激愤。“扬哥哥,我也不舍得你把我忘记,”璃烟双目含泪:“可是我们鸾国故老相传,任何外人不服离魂汤不得下山,我再大胆,也不敢违此古训啊!”
      “那么我就不走,璃烟,我答应过你,今生与你相伴相随,我不会背弃誓言离开你的。你相信我!”莫扬托住璃烟的脸,郑重地说。
      璃烟深深地望着莫扬,秋水般的眼睛一直望进他心里。从前她只是个天真,不懂事的小女孩,可是现在她学会了爱。因为爱,让她知道了体谅关怀,因为爱,让她觉得那个人的喜怒哀乐更胜于自己。她缓缓地说:“扬哥哥,我知道你现在不快乐,我不要你不快乐。在中土大殷,你一定还有牵挂的人吧?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得出来,他对于你也是很重要的吧,你回去吧,如果有缘,我们还有机会再见的。”
      “不,不,如果我要回去,我也不要喝离魂汤,我一定会回来找你,我把那边的事情办好就回来找你,然后永远都不再离开你!好不好?”莫扬真诚恳切的眼神不由让璃烟心里一动,她何尝愿意让深爱的人喝下离魂汤,从此对她不复有记忆,就连午夜梦回了都不再有她的影子,那对她来说是怎样锥心剌骨的痛!更何况他还许下诺言,要回来相守,那可是她这一生惟一梦寐以求的事呵!
      可是此戒又怎能轻开,族中之人为躲大难,千辛万苦觅得此处,千年来在此休养生息,日子过得宁静富足,纵有闯上仙山的人喝过离魂汤后下山后对此也不复记忆。父王在世时说自己不能得见外人,虽然自己不信这样的预卜,可是若放莫扬下山,是不是就应了这句谶言呢?自己一死事小,可是若要连累族人,如何对得起一向对她爱戴敬畏的族民?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去见父母?正踌躇间,抬眼看到莫扬如朗星般清澈明亮的双瞳,她心头一热,为什么不肯相信呢?为什么不肯相信有着这样眼神的男子呢?人世间纵有万般险恶、千般算计,眼前的这个人也应该是自己可以依持,可以信赖的人吧?
      思及至此,她主意已定:“扬哥哥,我让你走,但是你回去以后对这里的事须守口如瓶,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也休要提起,切记切记!”“璃烟,你放心,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只是,我要如何才能重见你呢?”莫扬不舍地问。
      璃烟沉呤半晌,从衣袖中拿出凝荻翠玉笛,凄凄道:“扬哥哥,这是我父王小时候送我的礼物,与我兄长仍是一对,我笛他箫,我们笛箫唱和,一起度过了多少寂寞岁月,我珍爱如宝,一直随身携带,今日让你带着,见它就当如见我吧。如果日后你到海上来寻我,只需在此近处吹奏此笛,我自会前来接你。”
      “璃烟,”莫扬再也忍不住,一把紧紧抱住了她,没有人比他更知道怀里这个女子有多么爱他,有多么需要他,可是她毅然绝然放他而去,只为了不想看他不快乐。他心里明白,虽然他许下重见的诺言,可是世事变幻,前程难卜,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等风云大业已了,自己是否还能活着来寻她,但是他在心底暗暗立下誓言,这一生,定不负她,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必要寻到她,与她共度此生,慰她寂寥!
      “雄雉于飞,
      泄泄其羽。
      我之怀矣,
      自诒伊阻。

      雄雉于飞,
      下上其音。
      展矣君子,
      实劳我心。

      瞻彼日月,
      悠悠我思。
      道之云远,
      曷云能来
      ……”
      耳听得璃烟缠绵幽怨的歌声渐行渐远,莫扬再也止不住伤悲,泪水倾泄而出。今天晚上,璃烟总算找着机会,调开了纤索守卫处的当值高手,放莫扬离开灵渺山,离别的一刻,两人相对无言,待莫扬从纤索滑落,顺笺飘流而下之时,方才听到灵渺山上远远传来她凄楚的歌声。
      小黑笺载浮载沉,带着莫扬一路东流而去,他的心情也随之变化起伏,总算得脱大难,回归故土,可是他却不再只有年少的热血冲天,慨然大义,在他心中,多了一丝缠缠绕绕的情愫,多了一缕生死不变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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