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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七十五、冒名医侍(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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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流觞率兵离开营地的那一刻起,沈茹月的心魂也仿佛被他一道带走,做什么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在不知道第几次把药材放错了地方,又是第几次立在帐前伸长了脖子遥望之后,营地里终于有了前线的消息。
报信的士兵风尘仆仆,马儿还未停稳便跳了下来直奔留守的军官帐内,奈何沈茹月此刻只是一名小小医侍的身份,断然没有资格在讨论军机之时进到帐内。然而从士兵焦急的行动和在帐内待了一炷香的功夫都没有出来的情形来看,情况恐怕不容乐观。那一方营帐便好像横亘在她心上的一堵墙,只叫她百般焦急却不得解脱。
如此煎熬的时光在那报信的士兵走后又不知挨过了几日,偏生她费尽一切方法,却也始终打听不到前线的半点消息。如此全面的封锁消息,却又让她愈加坐立不安,就在沈茹月觉得自己快要歇斯底里之时,大军终于归营。
当时的沈茹月正朦胧间被噩梦纠缠,梦境里尽是流觞满身鲜血,骑在战马上向她驰来的一幕,她拼命的在梦里挣扎,却总是不得解脱,眼见着向他伸去的双手也沾满了猩红,她害怕极了,连额际都起了一层薄汗,直到薛皖恭谨的声音将梦魇打破:“禀娘娘,大军已回营,这一次我军伤亡惨重,待医治的伤兵很多,不能再耽搁了……”
“大王呢?大王怎么样?”注意到素来从容的薛皖眼中那一丝掩藏不住的慌乱,沈茹月迫切的询问,却见他犹豫了一瞬,又避开她的双目,才吞吞吐吐道:“大王……受伤了。”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沈茹月显然还未反应过来,想要再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薛皖却已先一步说道:“微臣现下去大王帐内查看伤势,娘娘莫要忧心,臣定会拼尽全力。”
听他这一席话,沈茹月便再也不敢往下想,更是连帮忙救治患者的心思也没有了,只立在主帐外将那衣角攥了一遍又一遍,一双手心都被汗水浸湿。
仿佛经过一个世纪,薛皖才自帐内出来,额际细密的汗珠打破了他一贯的谨慎和从容。他行至沈茹月面前,立定脚步,只与她急得快要冒火的双眸对视了一瞬,便垂下双目极无奈的摇了摇头:“怕是不中用了……”他一面叹着气,一面迈着沉重的步伐向远处行去,留下沈茹月一脸呆滞的立在原地。
心底绷至极致的那一根弦终于还是断裂开来,沈茹月只觉脑中嗡嗡作响,旁人再说了些什么,她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仿佛不受控制那般,她不顾一切的往主帐内冲去,自然被守卫的士兵拦了个结实。于是强撑着对卫兵道:“我乃太医院医侍,奉薛大人之命照看大王。”卫兵虽面露犹豫之色却也还是没有放行的意思。
沈茹月心如油浇,顾不得许多,从怀里掏出那枚鎏金琉璃玉牌:“丹霞宫主位令牌在此,还不放行!”见此令牌,两名卫兵面面相觑,愣了片刻后终于撤开挡在她面前的长枪,躬身抱拳行礼。
掀开帐帘的那一刻,面上维持的最后一点镇定也终于崩塌,泪水在刹那间模糊了视线,然而躺在床榻上男子的模样却渐渐清晰起来。
俊秀的眉眼似早已镌刻在心底的画卷,一分一毫都了然于心。略显苍白的面庞掩映在撒满床榻的墨发中,被月色镀上银辉,增添了不真实的朦胧之意。他双睫低垂,在眼睑渲染阴影,仿佛正陷入安详的沉睡。
沈茹月却再也不能自持,扑到他胸口嚎啕而泣:“你答应过要陪我过除夕的……怎么可以不守信用……你这个骗子……”
正哭得掏心掏肺的沈茹月忽觉后颈被人制住,接着一阵天玄地转,刹那间,她竟已与原本躺在床榻上的人换了位置。命门被人钳住,她连呼吸都已停滞,更不必谈呼喊或是解释。
自上方俯视她的男子眼中浮现出浓烈的杀意,却在看清她的面容后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微不可查的惊喜之意,可也只维持了一瞬便换作怒意。
“怎么是你?可知方才我若再多使半分力,你就……简直胡闹!”流觞的语调冰冷而又严厉,然而将她圈禁入怀里的手臂却半分未松。
沈茹月终于缓过神来,却连咳嗽也顾不得,只在满脸的鼻涕眼泪中破涕为笑:“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她这般又哭又笑,令正发怒的流觞也不禁软下心来,一脸不知是喜是怒的表情凝视着她。
哭够了的沈茹月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人面前的失态表现,心下懊恼不已,于是低了头嗫嚅道:“我……担心你。”刚说完,便觉微暖的指尖触上她的下巴,令她不得不抬起头对上那双灿若辰星的瞳眸,竟似被蛊惑而不知不觉继续道:“你说你舍不得我一个人过除夕,我亦不忍你一个人过中秋,所以就来了。”随着她说完这句话,流觞眼中的坚冰已融化殆尽,只余下阵阵情切的暖意。
这时,沈茹月却好似想起什么,忽然扑到流觞身上伸手便去扯他的衣襟,直到露出左肩处包裹着白绢的伤处,阵阵药香顿时扑鼻而来,点点猩红自白绢下隐隐透出,但好在未伤及要害。沈茹月总算松了一口气,却还不放心的继续拉扯那衣襟,焦急道:“还伤到了哪里,快让我看看。”
忙着查看伤处的一双手忽然被握进略显灼热的掌心里,接着耳畔传来流觞有些哭笑不得的语调:“只是些皮肉伤而已。”觉察到他极力压抑而又逐渐急促的呼吸,沈茹月这才意识到流觞已不知在何时由着她推至榻上,原本齐整的衣襟在她的拉扯之下已然大开,泄出春/色无边,而她骑/坐在他身上俨然一副登徒子的模样。
明白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沈茹月懊悔不已,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她忙低下头,极力避开勾人心魂的双眸,连滚带爬的退至榻边。一面绞着衣角,一面寻找话题:“听薛太医说有人受了重伤,我还以为……”
“那人是袁将军的手下,伤情严重且护驾有功,方才在这帐内医治,准是你糊里糊涂的听错了。”流觞说着坐起身来,扯回被拉开至双肩的衣襟,又顺势将落在胸前的墨发捋至肩后,本该是十分女气的动作,他做来却极为自然,反而多了几分洒脱不羁之意。
沈茹月抬头瞥见这一幕,双颊便泛起红晕,愈发不知所措起来,吞吞吐吐道:“既然如此,大王也累了,早些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说罢便以落荒而逃之势转身yu往那大帐门口行去,可步子还没迈开便被人捞了回去。
“你去哪里?”说话间,流觞已将她扯回自己怀中,自柔软的发间弥漫而出的清雅花香掩盖了始终萦绕在呼吸间的血腥气,似乎有着镇定心魂的神奇力量。如此缓缓收紧双臂,环绕着女子娇柔的身躯,流觞有些沉醉的闭上双目。
沈茹月却全然不知,只觉那一双纤长睫羽贴着侧脸扫过肌肤,惹得胸口里那颗心呱噪起来,想要将他推开,却又偏偏不忍。于是继续结巴道:“我……我回医帐休息……”
岂知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不容置喙的拒绝:“不可。这营中都是男子,你一个女人家哪里方便,日后便在这帐里过夜罢了。”流觞说着,已拥着她躺下,又以染上倦意的声音道:“早些歇息吧,想必你也累了。”
完全被剥夺了话语权的沈茹月,觉察到腰身上那只不规矩的手,却也只得在心底满腹委屈的暗叹:“在这里过夜才真的是不方便的吧。”
沈茹月这一觉醒来时,流觞已不在帐中,想必正在外间与几位将军讨论战事。注意到帐外日阳已至中天,她便又懊恼起来:离开太邺以来倒是昨夜睡得最沉,竟然到了这个时辰才醒,医帐那边怕是要耽误事了。
她一面嘟囔着,一面收拾衣衫准备回医帐帮忙,可才走到门口就一头撞进了从外面回来的流觞怀里。沈茹月揉着被铠甲撞疼的脑袋,尴尬得不知如何开口,却觉腕上一暖,已被流觞扯开来查看额上被撞的地方。
“怎么总是这么冒失。”流觞如玉的面容上双眉微皱,嘴里埋怨开来。
“我……我正准备去医帐帮忙。”不知怎么的,最近一遇到他,沈茹月就开始结巴。
“哦,医帐里有的是医侍,不缺你一个。”流觞边说着边行至帐内的坐塌上坐下,将手中盘龙枪搁在一旁的镶金龙纹红楠木架上便朝沈茹月伸出手来:“过来。”
与那纤长睫羽下宛若辰星的双眸对视,沈茹月如同被蛊惑了那般走到他身旁,指尖才触上他的掌心便整个人被扯进了他的怀中。
墨发如绸,随着他将她俯视的动作倾泻至脸颊处,与她的相互交缠,自身后投射的阳光落在微垂的纤长睫羽上,泛起炫目的流光,却也掩盖不住他双眸中深邃的光斑。仿佛随着那些光斑一起沉落的还有胸膛里已然不安分的心,沈茹月已不知不觉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直到那薄唇牵起邪美的弧度,逼至近旁,她才猛然惊醒,呼吸交缠间隐约听到他蛊惑的声音:“爱妃既然是来陪本王过中秋的,也总该有些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