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初》千湛

4、03

　　“哥，来看呀，这边！”允欢笑着，才刚进集市没多久，出门时的拘谨不安全然消失殆尽。辰尽管担心，但想想这样易了容又换了身份，在这么多人中就算有心要找也不容易吧！但他忘记了，或许应该说他还“不知道”允出身皇家，举手投足间的高贵和旁若无人的气质可是隐藏不了的，亦是伪装不来的。
　　天渐渐黑了下来，玩了这么久，允也有了倦意，有些踉跄的被辰拖着走，喃喃道“哥，我们回家吧。哥？…唔。”话音未落就被辰一把拉进了怀里，划破空气的尖利声就在耳边响起。
　　允讶异回头，只见刚刚站立的地方整齐的排列着十几枚飞镖，淬了毒的刃泛着蓝光，妖冶而美丽，但却可以在下一秒要人性命。允霎时间呆住了，心中的恐惧汹涌起来，却在感受到环抱自己的坚定臂膀时莫名安定了下来，“有他在就不会有事吧！”
　　一股寒意从辰的心头升起，那是一种猎物被盯紧的感觉，“我讨厌这种被人盯着看的感觉。”
　　“那么让他们看不到你不就好了。”
　　“说的也是！”辰紧紧搂住允，随意踏出两步，一转眼便消失无形。
　　一个阴冷的声音破空而出“跑吧，看你还能跑多远！”
　　飞奔而去的同时，辰的心中一直不能平静，“这下可有大麻烦了，”辰心道“但我一定护你周全。”
　　允看着辰微微皱起的眉，心中浮现些微的担心。下一秒，他用难以置信的眼光询问地望向辰，“前面有一片树林，我点了你的穴，一个时辰之内乖乖待在那里，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安顿好允，辰猛然顿住，飞身掠起却又堪堪停下脚步，面前突然冒出的一群黑衣人，剑法凌厉，面前的一个直刺门面。因为允不在，所以不用掩饰，辰周身的杀气激荡开去。林中鸟雀受惊般呼啦啦散去，黑漫入夜色，一片死寂。
　　围着辰的一圈人竟能将气息隐藏的这样好，定也是高手中的高手了。辰不禁苦笑，凭着自己绝顶的轻功多久没有这样狼狈了，“允，你惹上了如此厉害的人，我又能护你多久呢？”眼前气息翻涌，九人的阵型又一次变换，目光所到之处，一片混乱。微微皱眉想尽一切破阵之法，无一生还。
　　喃喃道“曼陀罗阵啊，当世三大阵法之一，其三意在迷，其二意在困，而这其一意在杀！”
　　“知道就好，交出那个孩子，我们或许考虑放你一马。”
　　确认他们没有发现允后，辰心下暗松一口气，换上一副嬉笑的表情轻叹道“只可惜这个阵杀的是普通人，而我可不是普通人呢！”话音未落，辰已盯住阵中最弱一人，飘至眼前。交手，追，再交手，再追，不论阵式如何都只盯住这一人。他也慌了，见辰挥剑向他底盘，忙去格档。而这只是虚晃一招，嬉笑一声，一柄利剑已没入对方心口，冷冽的眼霎时间没了生气。辰毫不停滞的拔出剑刺向另一人，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九个人才能维持的阵型转眼间便只剩五人，不愿以寻常方法闯阵便是不想以一敌五。其余五人见此情形，交换了一下眼色，打破阵型，一起攻上便是要逼辰以一敌五了。咽下喉间涌上的甜腥，奋力一搏。
　　空气中的血腥味愈加浓郁的弥漫开来，看着面前倒下的九具尤带余温的尸体，辰微眯了眯眼，勉强用剑撑住自己满是伤的身体，素白的长袍早已腥红一片，那是来自地狱的妖冶。“不可以—不可以倒下，答应了允让他等我回去的。”
　　于是允微微转醒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辰倚剑而立，一身妖冶的红衣长袍斜靠在树干上，对他邪魅一笑。如果不是那刺鼻的血腥和因为疲倦而微微发抖的身体，这倒是一副不可多得的美景。
　　“哟，终于醒啦，我们回家吧。”辰说罢便起身要走，不料却一个踉跄单膝着地。
　　允一声惊呼，猛地冲上前来扶住他，刚因那邪魅一笑而泛红的面颊霎时间一片惨白。看见辰的双眼开始迷离，允急了。
　　“不要睡，不要睡！你答应我要等你回来的！你说要回家的！不要，不要睡！”
　　“抱——歉啊——”辰朦胧中看到允担忧的神色，兀自一笑，终是晕了过去。
　　醒来时，天依旧黑着，辰轻轻微侧脑袋，映入眼帘的便是他满脸泪痕伏在床边的身影，修长的手紧紧攥着自己的手，仿佛一松手便会失去一切。
　　感受到他的心思，辰的心思微微一动，四分欢喜，三分感动，两分困惑，还有一分了然于心。不知何时，允已在自己心中占了如此重要的位置。
　　“若没有这次的遇袭，或许我还不能发现对他的这一层情意呢，那他呢？”
　　轻轻想要起身，才感觉到浑身各处都叫嚣着疼痛，除了头和手，身上没有一处没有被缠上厚厚的绷带。重新跌回床上，木板的震动和声响吵醒了睡得本就不深的流允，口中迷迷糊糊的呢喃“阿辰！阿辰！”迷茫的眼对上辰温柔的笑靥，允连忙改口“啊—辰，你醒了。……你好点没？”
　　辰换上一副戏谑的表情“你可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叫我‘阿辰’呐！”
　　流允的脸上染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在辰的注视下红色愈加浓郁，漫延到耳根。辰刚轻笑出声，肩上便一阵剧痛。听到允嗫嚅了声“我去煎药”就匆匆夺门而出。
　　奔出房门，允回头望向门内，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已经有多久没有这种温暖的感觉了，有个人会为你不惜以身犯险，哪怕陪上性命也要护你周全；有个人会答应你的各种要求，哪怕那只是你的一时兴起或者任性妄为；有个人会告诉你“等我回来！”哪怕自己回不来也要给你留下些微希望；有个人会带着云淡风轻的微笑告诉你“我们回家吧”，哪怕自己的素白长褂已被染得鲜红妖冶……
　　就在辰倒下的那一刻，一直淡定如昔的自己头一次慌了神，那是种六神无主、天塌地陷的感觉，习惯了他的强大，习惯了他的包容，习惯了他为自己打点好一切，习惯了他在自己身边的日子……真是不敢想象要是他就这样一睡不起自己该怎么办？有一种莫名的情愫从允的心头升起“好像——喜欢上了阿辰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