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爱无罪》Ms邑暮

41、第 41 章

　　圣诞节，平安夜。

　　A市的下午显得仍然璀璨繁华，商业街上，富有浓郁圣诞气息的物品，如圣诞老人的帽子，可爱的麋鹿，彩色的袜子，糖果棒和各类礼盒都让人眼花缭乱，甚至连道路两旁的树木都被挂上了七色的彩灯。

　　柏彦和尹修从大超市出来，足足买了两大包的食材还有一棵圣诞树，虽然柏彦觉得完全不用这些，但还是在尹修的，“这是我们的第一次圣诞节。”的言辞下无条件妥协。

　　在门口打车时，柏彦突然想回家一趟，因为他想把尹修之前送给他的名画册拿回来，一开始尹修坚持要陪他去，但在安亦涵第7个电话的夺命催促和两大包东西的现实情况下，他只好无奈同意先坐车回去，毕竟现在安全警报已经解除，没什么太多危险因素了。

　　天气越来越冷，云层厚厚的堆积在太阳的边上，光线零落的穿透，吹来的风似乎都夹杂着微小的冰晶。

　　老旧的筒子楼，昏黄的灯光，泛着霉斑的布沙发，房子里的地板上积了薄薄的一层灰尘，刚将窗户打开，灰尘便四处飞扬。

　　柏彦找出那本名画册，小心翼翼的用干毛巾擦拭掉表壳上的灰尘，然后将它放进手提袋中。

　　走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曾经住了5年的家，然后将门关上。

　　出了筒子楼，光线已经暗下来，柏彦将大衣的领子紧了紧，呼出一口气，白雾般的消散在空气里。

　　走出巷口，他意外的看到黄铜路灯下站立着一个身影，头微仰着，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享受，一瞬间，柏彦觉得和尹修有一些相像，，但刚跑了两步，就发现不是。

　　那男人一头棕色微卷的头发，五官刀刻般的深邃立体，墨绿色的暗格大衣将他近乎苍白的皮肤映衬的更加雪白，蹬着马靴，身形挺拔，是标准的欧洲人的样子。

　　那人终于注意到柏彦，他看向他，然后嘴角绽开一个奇异魅惑的笑容，“你好，柏彦，很高兴再见到你。”

　　柏彦有些疑惑有些戒备，他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皱着眉打量着那人，直到那人又走进了一些，他终于看清了那人那双湛蓝色的眸子，脑海中一抹身影闪过，他有点不确定的开口，“你是...威尔斯？”几个月前在C市艺术馆碰到的人，他之所以还记得是因为那副让他为之震撼的画，和他这双奇异的蓝色眼眸。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2个人，却总让他产生联想，果然是尹修对他的影响太深刻了吗。

　　“记性真好。”威尔斯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他又靠近了些，用眼角四处扫了一圈之后，笑道：“不过我想我们最好换个地方叙旧，因为我不喜欢有人偷听我们说话。”

　　柏彦还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就突然被对方一把拉起，然后向坡道下跑去，过于快的速度让他一时无法反抗，只能踉跄着努力跟上前者的脚步奔跑，继而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许多无规律的脚步声，耳膜被寒风鼓吹的嗡嗡作响，因为快速奔跑而有些混乱的头脑一片空白。

　　跑着跑着，威尔斯突然停下，然后反向一转，将柏彦冲向人潮涌动的地铁中，柏彦几乎是被拖着带上了车，在车门关闭的那一瞬间，他看到几个带着黑色墨镜的男人懊恼张望的样子。

　　柏彦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安全感又在一瞬间出现了一条裂缝，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追赶他？在这之前威尔斯似乎是用了偷听这个词，那是不是说明这些人一直在暗中监视着他？为什么会这样，尹修不是说他的父亲已经同意他们在一起了吗？难道又临时反悔了？

　　“看来你招惹了棘手的麻烦。”威尔斯听不出情绪的话语在柏彦的耳边响起，灼热的气息把他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们现在的姿势有多麽暧昧，因为车厢中人很多的缘故，他和威尔斯几乎贴在一起，距离近的就连彼此的心跳都听得一清二楚，而且由于威尔斯比他高出一个头，从玻璃上反射出来看，他就像被威尔斯搂在怀中的感觉。

　　强烈的排斥感让他有些胸闷，他努力挺直脊背，企图拉开彼此间的距离。

　　没有在意柏彦明显的拒绝态度，威尔斯微低下头，靠近柏彦，表情淡然，湛蓝的瞳仁中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你有恋人了？”

　　柏彦僵硬的点了点头，却听到对方的轻笑声，那种笑声莫名的让他有点不舒服，说不上来为什么，有点像假笑。他看向威尔斯，脸上没有半分笑意，“这件事很好笑吗？”

　　“你很爱他？”威尔斯没有回答他的话，自顾自的问道。

　　柏彦撇开眼，“跟你无关。”他很少这么直白生硬的语气说话，其实他并不讨厌眼前的这个人，但爱情是他的禁地，他不允许有任何人抱着哪怕丝毫的亵渎。

　　“你很爱他。”威尔斯直接笃定的帮他回答，然后稍稍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口吻温和疏淡，有种贵族式的矜持。

　　“你放心，我对你的爱情没有丝毫不敬，只不过我认为如果你将自己的快乐寄托在别人的身上，那么你最终一定会失望，因为寄托在别处的希望，就像随时会破碎的幻影，你无法控制也无法知晓它何时会消失，到那时，你就一无所有了。”

　　柏彦被他口中希望即是幻影的理论吓到，莫名的惊慌和不安让他很想见到尹修，马上，立刻。没有回应威尔斯的话，也没有再看他的表情，柏彦在下一个站台到站时就匆匆下了车，当他回头时，威尔斯只是一脸沉静的看着他笑，笑得很温和，好像刚才那一番话语不是他说的一样，在车门即将关上的时候，威尔斯动了动嘴唇，他说：“We will meet again,marry christmas. Anber.”

　　柏彦一惊，Anber是他很久以前画画时所用的名字，这个人怎么会知道？紧皱着眉站立在原地，他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的身上仿佛弥漫着虚幻的浓雾，他看不清这个男人的真实目的。脑中突然涌出许多疑问，这个男人为什么会找到他？他所说的话又有什么含义？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很早以前就认识自己一样。

　　还有，那些追踪他的人究竟是谁？....

　　那个人说他们会再次见面，柏彦却没有想到，当他们见面的那一刻，也是他失去一切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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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如白昼的夜晚，商业街上人潮涌动，缤纷绚烂的圣诞树屹立在各大商场的门口，温暖明亮的橱窗中也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圣诞礼品，戴着红色圣诞帽的圣诞老人在一群小朋友的簇拥下分散着手中的糖果，欢快甜美的圣诞歌萦绕在这片城市的上空。

　　A市被梦幻般的童话色彩所笼罩，处处是一片欢欣繁荣的景象。

　　柏彦走在街道上，周围都是甜蜜相偎的情侣或和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心中郁结的情绪扩散成不可抑制的冲动，他加快速度向家的方向走去，然后越来越快，最后奔跑起来，他穿梭在人群中，满心满眼想见到的都是那个人。

　　快点，还应该再快点。

　　当柏彦看到小区门口那抹伫立的欣长身影时，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平稳了一下呼吸，缓缓走近。

　　夜空中遮掩的云幕飘过，光线逐渐清明，银亮的光辉散落在那人的身上，他插着手斜靠在小区门口，藏蓝色的立领羊绒大衣将他修长的身线显露无疑，微微有些僵硬的动作暴露了他等待的时间。

　　“尹修！”柏彦大声喊出他的名字。

　　转过身，他浅金色的发丝下是一张完美无瑕的脸庞，一双幽蓝如海的眼眸在看到柏彦后立刻迸发出流光溢彩的光亮，快步走过去，在看到眼前的人安然无恙的时候，尹修抿起唇，眉头微皱，“你怎么回家拿个东西要这么长时间，居然还不带手机！”

　　柏彦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原本郁结纷乱的心情似乎统统消失不见，拉过他插在口袋中的手，果然已经冰冷一片，捧起来放在手心中搓了搓，两双同样冷的手互相取暖，“对不起嘛，一时忘了时间。”

　　尹修看着柏彦认真的神情轻咳一声，嘴角的弯度不自觉的上扬，“算了算了，不跟你计较。”然后反握住柏彦的手，“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啊？那安亦涵他们....”柏彦被他拖着走，有点疑惑的问。

　　“谁管他们啊，让他们自己解决好了。”

　　柏彦站在乳白色的哥特式建筑前不由有些吃惊，尖拱形的塔顶，巨大的银色十字架，象征着天堂的玫瑰形圆窗和彩色的玻璃。

　　他没想到尹修带他来的地方会是教堂，侧头望向身边的人，似乎自己总是猜不到他的想法。

　　走进教堂内，里面灯火辉煌，鲜花蜡烛，大门边放着一棵巨大的圣诞树，馥郁芬芳的气息伴随着基督圣歌《奇异恩典》的咏唱，就如海潮般的漩涡向他涌来。

　　就近坐在后面的一排长木椅上，柏彦看到尹修竟然虔诚的双手合十闭起眼祷告，不由感到有些惊讶，“我都不知道你是基督教徒。”

　　其实尹修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拥有多重人格的存在，他追求的东西似乎极少，但只要是他要的，他就会不顾一切的去夺取，不在乎夺取的手段如何，有时柏彦感觉他的情感很深很复杂，但有时，又会觉得他很简单且容易满足，而他对他的情感，更是浓烈而直白的，那种执着甚至有点至死方休的意味。

　　祷告完，尹修抬眼看向教堂最前端的十字架，淡淡开口，“我当初信奉这个耶稣，是因为你。”

　　“我？”柏彦更觉得惊讶。

　　“嗯，当初就在我已经对生命绝望的时候，碰到了你。后来我无意间在圣经上看到这样一段话：你们祷告，无论求什么，只要信，就必得着。就因为这句话，我加入了基督教，呵，但我也并不是一个称职的信奉者。”尹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我只有觉得绝望的时候才会来，听听纯净的圣歌，听听神能宽恕一切的言论，我才会感到稍稍平静一点。也许你不相信，自从和你在一起之后，我比以前虔诚多了，因为我有点怕，我怕我死了之后因为满身污秽而无法上天堂，那到时候，我该怎么和你在一起呢，你肯定是在天堂啊。”

　　那窒息般的轻语就像是一把刀，狠狠刺进柏彦的心底，他动了动指尖，将尹修的手握紧。

　　“不要说死好不好，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胸口中的疼痛因为指尖的温度和力道而慢慢散去，尹修侧过脸凝视着柏彦漆黑的眸子，“嗯，一直在一起。”垂下头，拿出口袋里准备好的东西，递给柏彦，“这个给你，圣诞礼物。”

　　柏彦微愣，接过包装精致的深蓝丝绒礼盒，屏住呼吸，打开。

　　里面安放着的是两枚一模一样的白金十字架，精致雕刻的藤蔓攀附在十字架上面，十字中间镶着一颗闪耀的钻石，“好漂亮....”柏彦由衷的赞叹，再将十字架翻过来一看，那后面竟然还刻着XIU&YAN，是他们名字的拼音。

　　紧紧咬住嘴唇，手指有些轻颤，目光久久胶着在那两枚十字架上。

　　“喜欢吗？从今天起，我们可以一起信奉基督教，到时候，我们可以每星期来做一起礼拜，而且基督教中的爱是不分性别的。”说着，尹修拿出其中一个给柏彦戴上，表情认真执拗，“无论如何都不能摘哦，除非你不再爱我了，知道了吗？”

　　柏彦用力的点头，然后拿起另一枚十字架给尹修戴上。

　　这是真正的誓约啊，永不离弃，永不背叛的誓约。

　　当时在教堂的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在最后一排的座椅上，有一对相拥相吻的情侣，他们同样性别，同样美貌，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只知道，他们一起渡过了24号的耶诞节和25号凌晨所举行的子夜弥撒，收获着基督的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