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的笔（新版）》Pearl.0

23、第 23 章

　　夜里有人潜进我房间，我猛然睁大眼睛。

　　“嘘，是我。”那个捂住我嘴巴的人轻声说，一手将台灯打开，原来是温眠晓。

　　“干什么？”我坐起身，无精打采地问道。

　　“我带你离开。”他说，从腰后取出一把手枪，示范给我看：“拿着，如果有意外就开枪。”

　　然后催促我：“快点，我们时间不多。”

　　“郝序章呢？等外边的狗一叫他就发现了，还逃什么逃……”我抱着膝盖坐在床上。

　　“郝序章喝醉了，一时半会儿醒不来。”温眠晓看我并不动身，过来拉我。

　　我将他甩开，冷漠地摇头：“你救得我一时，救不得我一世。我跟你走？就算真的逃出郝序章的手掌心，那么史姝好呢？她又怎么办？”

　　“史姝好在国外，她比你安全。”温眠晓皱眉，硬要拖我走。

　　“我不会走的。再说……鉴定报告还没下来，谁知道……”

　　“你怎么还这么天真！”温眠晓第一次对我发脾气：“好好，不管做多少次鉴定，结果都是一样的。”

　　“你怎么知道？你比我大多少岁？我又不是你生的你胡说个什么？”我轻蔑地说，温眠晓用力抓着我的手，似乎愤怒于我不肯听劝。

　　“你是不是郝序章生的不重要，你都不能活着……”温眠晓微微侧过脸，错开我的注视：“郝序章几乎没有弱点，周围的人只能拿你下手。”

　　“多么神通广大？一次可以，每次的结果都一样能造假？”我哂笑。

　　“现在不是和你解释的时候，你赶快走，总之我不能让你死在我面前。”温眠晓硬拽我离开，我死死扣住门框：“温眠晓，我不劳你操心。”

　　“别和我置气，从前郝序章再对你不好，终归留情。”温眠晓严肃道：“以后不会了。”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忽地两臂圈住他的脖子，讥笑地问：“你怕什么？你是不是怕他用别的方法虐待我？”

　　“嗯？就像他对你做的那样……或者他逼迫我做你做的那些？”

　　温眠晓躲避地低下头，他咬紧嘴唇，终究隐忍下去，又迎上我逼视的目光：“你怎么看我都好，但不要拿自己赌气，你也可以有未来，你也可以有好的人生……”

　　“谎话！”我笑了起来：“你们大人都爱撒谎，没有保证就信口许诺。
　　我跟你离开，能逃到哪里去？到处都是他的人……史姝好新找的男人除了一点钱再没本事。她对我不起，但我不能放着她去死。至少她幸福了，这不是圆满结局吗？”

　　我抬手，抚摸上温眠晓的脸：“而且……我怎么忍心拖累你？”

　　温眠晓突然把我拥进怀抱里，这些已经超出我所预料的，至少在需要面对郝序章——温眠晓可能要背叛他才能保全我时，他没有选择置身事外，这就足够了。

　　“我觉得很满足。”我贪婪地回抱住他。

　　温眠晓还想说什么，但我搂得更紧，我把脸埋在他颈间：“黄子华有场秀——《越大镬越快乐》。你看过吗？”

　　他摇摇头，抚摸我的背脊。

　　“里面他说到，有一次他吃完午餐，在办公室看到上司要掐死自己的前妻。
　　出于自保，他没有第一时间上去劝架，而是想要溜走，但那两个人又恰巧堵在门前，他不能当做看不见，只好选择袖手旁观。”

　　他静静地听，我突然问：“你是不是和他一样，被动地观看这场狗血的家庭纠纷，没有能力调解，又不可回避。你想要沉默，但你的良心撕咬着你？”

　　温眠晓没有回答，我扯动嘴角：“你大可不必这样愧疚，你没有对谁不起，我受到的一切伤害都来自郝序章和史姝好。别说郝序章不杀我，就是有一天真要让我死，这也与你无关。你只要记住，像黄子华说的那样——这些，都不过是遵循大自然法则。
　　所有人的漠然置之不叫漠然置之，叫做“唔好打乱大自然的规律”。”

　　“我多傻，世界本是扭曲的，我还妄图把能看到的东西都推直回去。
　　倾斜的是人，不是影子。
　　生我的人都是畸形地，我还想堂堂正正？”

　　我惨笑，抹了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出来的眼泪，一狠心把温眠晓给推开了。

　　“走吧，温眠晓，事到如今，郝序章是不是我亲生父亲根本不重要，多了一条毁灭我的理由而已。
　　500响鞭炮还是一千响鞭炮，炸完都是早晚的事儿。
　　他们只不过是又多插了我两刀，让我心碎地更加彻底罢了。”

　　我不敢看温眠晓的脸，就那么用力把门扣上。

　　我没走，错过了这最后一个机会。

　　温眠晓的苦心我明白，明天过后我不会好活，连奢望都不可能。

　　但是无所谓，除了我，谁都还生活如常。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