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的笔（新版）》Pearl.0

22、第 22 章

　　三天，亲子鉴定最快三天出结果。

　　这三天格外煎熬，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比这更加难以忍受。

　　高考生等待高考结果？一夜情遇见艾滋病毒携带者而等待体检报告？还是杀人犯等待审判？

　　我不吃不喝，蜷缩在床上，如一只把头插进沙漠里被烈日暴晒折磨的鸵鸟。

　　温眠晓时常来敲我的门，但我只是受惊地下意识摇头，却一句话也不会讲。

　　好像我张口，就意味着世界末日；我打开卧室的门，就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潘多拉的盒子里还有希望，而我这边，命运却从不眷顾。

　　我唯一能做的只是不断给手机充电，看着上面的模拟闹钟缓慢移动指针。

　　我接二连三给史姝好拨去电话，但她并不接听，到了最后索性关机。

　　“别再来找我了。”平安夜她说。

　　我怎么能忘记呢？但我能怎么办……我选择把命运交给鉴定书，然后屈辱地、不明不白地死去？

　　谁是我的父亲？郝序章难道不是吗。

　　那他算什么？我留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我把手机用力砸到墙上，可它弹向地板，依然完好无损。

　　有时候机器比人还耐磨抗折腾。

　　我捂住眼睛，滚到棉被底下，恨不得窒息在其中。

　　鉴定结果出来前一晚我实在耐不住，拧开门跑到郝序章卧室。

　　“我联系不到史姝好。”我委屈地嘟嚷道，就像小时候醒来看不到史姝好，只有闷头喝酒的郝序章。

　　我以为他再粗鲁，总归是我爸爸，他会安慰我，他会谅解。

　　但时机赶得非常不凑巧，温眠晓正趴在郝序章身上为他□□。

　　他享受地仰着脸，手指插在温眠晓柔软的头发里。

　　哈……一个两个全部这样，我都快疯了！

　　我丧气着脸，背过身子抓紧双拳，情绪濒临崩溃。

　　没有人需要我，哪怕郝序章，他也只关心自己是否被戴绿帽子，而不会考虑我这个流离失所的受精卵的感受。

　　我并不走，温眠晓大概放不开，不尽性的郝序章朝我砸过来一只烟灰缸。

　　“滚蛋！”他咆哮。

　　而我转回身，红着眼睛瞪他，愤怒终于像火山爆发一样全部涌出。

　　我失却理智，不顾一切向郝序章冲了过去。

　　温眠晓被我推倒在地，我抓住一边的台灯就往郝序章头上砸。

　　郝序章猝不及防，被我敲中，他捂着脑门，又惊又怒地看我。

　　“反了不成？敢打你老子？”他不敢置信，拽住我的手，扯下身上的浴袍带子将我束了起来。

　　“你才不是我老子！你不是怀疑吗？你还就不是！你就不是！”我被摁倒在床上，扭动着尖声叫骂：“你是多王八蛋才听信别人的谣言？
　　我一出生就管你叫爸爸，你那时候怎么不怀疑我不是你亲生的？现如今才有疑问，你早干嘛去了？”

　　“我是谁生的？我除了你们这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原来还有人比你更无耻吗？为什么一个一个都是只生不养，我上辈子欠你们吗？我还回去好了，我还你们！”

　　郝序章盘着腿坐在我面前笑，我蠕动着向前，朝着他膝盖毫不犹豫就往下咬。

　　他掐住我下巴：“你朝我发什么神经病。一个巴掌拍不响，我混蛋史姝好又好到哪里去？”

　　“你忘了小时候吗？我对你们不好吗？”郝序章强迫我和他对视：“……可她偏偏在外找男人。你还我？你又还得了吗？”

　　我又气又委屈，不由流下泪来：“她根本没有找过别的人，我不知道你听谁说，但我的确没见过。我只知道你们整日争吵，为了钱，互相猜忌……
　　你还记得你丢钱的那次吗？那时候你事业受挫，史姝好为了参加同学聚会，而拿了你钱包的钱去做头发。等你发觉，她冤枉我，说一定是我拿的，然后你就对我拳打脚踢。”

　　“我是哑巴吗？我为什么不解释？——为了让这个家能好好走下去。”我不愿看他，把脸扭开：“那时候你已经很久没有给我买礼物了，史姝好的化妆品和衣服也逐渐在减少，我虽然是个小孩，但也觉察出这个家越来越衰，你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所以我宁肯自己受委屈，也不要你们吵架……这个家庭太过脆弱，谁知道哪一天就散开了？”

　　“你看，温眠晓……”我对一直站在我身后的温眠晓说：“我从小就这么敏感，是个危机感如此沉重的人。”

　　“但我真是傻瓜，大人都在装傻充愣吧？你根本对史姝好把钱花掉的事心知肚明，你只不过怕她像以后那样反驳你，用‘男人本身就该满足老婆的基本需求’这种话让你无地自容，你不能对史姝好发脾气，所以就拿我出气。”

　　“风水轮流转……后来你干脆在家整日买醉，换史姝好搵工。史姝好不给你买酒钱，你就把家里的电视机搬走，一如史姝好做得那样，把一切推卸到我身上，然后你们不留余地地责打我，跟比赛似的，一个出于压力，一个恼羞成怒……”郝序章从床上站了起来，我并没停止，接着说：“你别急着走啊，过去是，现在你成了一方大佬，还一有无法面对的事情就一走了之，你未免太不长进了。”

　　“爸爸，最后叫你一声爸爸，你太没担当了。你不走，史姝好就不会真的寻找乱七八糟的男人……你不走，这个家还不至于会这样，我也永远不会恨你们……你不走，我会很有教养，就像平时你看不见的地方，我会温柔地对待每一个人。”

　　郝序章又折回来，把我拉起来，神情复杂地看着我。

　　“万一你真不是我的儿子呢？”

　　“那就把我杀了吧。”我满不在乎：“你以为我稀罕这条命？可真卑鄙，如一尾野狗拉出的屎，埋在土里倒是个好归宿。”

　　他松开我，我双手被缚在身后，一个失力磕在地板上。

　　荒唐之极，我觉得我已经够屈辱了，但为了史姝好，我竟惨笑着跪在地上，用额头抵着他的裤脚：“但再答应我，算我求你……大度一次，放过史姝好……她有了新的孩子，那个孩子或许能有一个和我完全相反的未来，他会幸福，无限的机会。而不是像我一样，永远患得患失。”

　　“我不会让你死，杀了你所有人都会知道——我郝序章被人戴了绿帽子。我也不找她麻烦，她毕竟做过我的女人……”郝序章冷着脸，任我臣服在他脚边，算是承诺地说道：“但我不会让你好受，你不会再活的自在，我会一直折磨你伤害你……到那时候，你就会知道，我曾经对你是多么仁慈，只因为你是我的儿子。”

　　他脱了浴衣走进浴室，温眠晓上前给我解开手上的腰带。

　　“仁慈？”我抚摸着脸颊上未痊愈的伤痕，自言自语：“那这些是什么？爱？哈哈……”

　　我忍不住大笑。

　　如果这都算爱，那我还真是活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