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之道》least

13、第七章·结盟·上

　　“哈哈哈哈！真是太愉快了！”

　　王的行宫内，一众臣子都听到了吉尔伽美什那久违的大笑声。纷纷猜测着王在为了什么而高兴。

　　“迪卢木多，她，她说要讨伐王？身为一只刚刚出生的血族幼崽，竟然要向身为君王的我发起讨伐？还永不停止？哈哈哈哈！！这实在是太好笑了！！”

　　在吉尔伽美什成为血族的漫长岁月里，已经鲜少有什么事能让他如此愉悦的大笑。太过厚重的时间灰尘累积在身上，如果不为灵魂找些什么来做支撑，恐怕早已像某些堕落者一样迷失在时间里。
　　看着王的大笑，迪卢木多的心情很复杂。既为王的愉悦而高兴，同时又因为阿尔托利亚临走时说的话而难过。
　　当时，兰斯洛特咬了阿尔托利亚，使得她原本沉寂在体内的、因为实验而造就的血族血统觉醒，同时，在迪卢木多看不见的角度，从自己的腰上取下了银质小刀，借由阿尔托利亚的手实行了自裁。原本打算的是和妹妹一起死亡的兰斯洛特死于银的毒素，但是却在中毒之后才发觉妹妹已经在觉醒，正是需要血液的时候。后悔已经来不及，兰斯洛特只好向王求助。
　　也许是这场戏让王得到了充分的愉悦，也许是兰斯洛特眼中的哀求过于动人，也许是迪卢木多的脸色太难看。阿尔托利亚得到了吉尔伽美什的一滴血，从而拯救了生命。并且因为不是直接由吉尔伽美什给予牙印，而是由实验积淀觉醒的血统，所以不会出现将吉尔伽美什当做“父亲”的情况。

　　“迪卢木多，我不怪你。”

　　回想起少女当时的表情，阿尔托利亚的宽宏，更让年轻的骑士的心痛苦不堪。试问，这种时候，他又怎么笑得出来呢？
　　“杂种，你那是什么表情！是想说本王做的不对吗！”
　　“……没有。”
　　“哼！那只幼崽交给你，尽快让她离开王的宫殿！”
　　看着那张失落的脸就令王心情不悦。认为原因出自某只幼崽的王，不满的去找其它愉悦了。毕竟，再小那也是王的子民之一，尤其是在承受了一滴高神血之后还能活下来的珍贵品种。无论是
　　她作为人类时的痛苦，还是她作为幼崽的未来，都令王期待不已。哪怕有一天小猫会成长为狮王，吉尔伽美什也不介意给它安上爪牙。

　　走出殿门，穿过众多走廊，经过花园。在花园之后的小山坡上，有一座孤零零的黑塔。前不列颠第一王女阿尔托利亚·潘多拉贡，名为saber的幼崽现在就居住在这座黑塔中。出于王的品味，
　　这座黑塔的内部修缮得过分奢华。单从里面看根本察觉不到这是一个牢笼，而只会认为是一座小一些的三层的单间住宅。为了防止内部的血族出逃，塔顶装饰有倒垂向下的银质十字架，尾部打磨成尖。一旦发现有可疑的迹象，守在塔外的士兵会第一时间砍断绳子，让那一排排十字架如离弦的箭一样射下来。不过因为吉尔伽美什的命令，在塔内的saber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这样的待遇。

　　走进塔内，迪卢木多看到王女静静的坐着。胜利与誓约之剑放在膝上，脊背挺直表情不变。迪卢木多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始例行的每日教导。
　　说是教导，其实也只是迪卢木多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般的，说着新生幼崽的注意事项而已。不过，saber虽然没有回应，迪卢木多也已经从她握紧剑柄的细小动作中察觉到她有在认真听。
　　完全没有抵抗力的时候暂时顺从，这样的生存教育显然王女有学习过。最后……，最难的是如何让王女顺从的喝下食物——来自人类的鲜血。

　　“阿……saber，喝下它。你得活下去，无论你想帮助人类还是想先讨伐……我们，你首先得活下去！”
　　“……”
　　王女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那表情却有了显而易见的愤怒。
　　“……saber……我也曾是人类。知道这很难做到……但是，既然已经变成这样……”
　　迪卢木多想起自己刚刚成为血族的时候，不得不与好友库丘林分别，不得不隐瞒事实并且得知不可以再见到他还有……心爱的格兰尼亚公主的时候，自己在本能的驱使下不得不喝下鲜血向人类露出獠牙……记忆涌现出来，好像就发生在昨天。即使已经过去两年，迪卢木多的悲伤仍无法抑止。
　　“saber……如果你是人类，那么就算是一心求死，至少还能有尸体留下，可是你现在是血族……在血液残酷的本能下，你会在濒临极限的时候失去理智，袭击周围的一切人或动物……”
　　迪卢木多痛苦的握紧了拳头，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发狂的时候。
　　“指甲和尖牙违背意志的冒出来，皮肤变成可怕的干树皮，双眼也不再是漂亮的蓝色而是疯狂的猩红色……无论送到嘴边的食物是人还是牲畜，甚至是阴沟里的老鼠……在本能的驱使下，体内抑制不住的饥渴会让你不顾淑女礼仪，变成只知道进食的野兽……清醒过来的时候，我杀掉了家里的三个仆人。尽管他们也不算是人类，可是……却是从小伴我长大的、重要的人……”
　　saber看着一颗颗晶莹的泪珠，像水晶一样从迪卢木多的眼中滴落下来。吸血鬼出色的目力让她把泪滴的每一分璀璨都看得一清二楚。
　　“saber……阿尔托利亚，我不希望你也变成那样……失去兴趣以前，王是绝对不会让你死的，难道你希望在我身上发生过的痛苦，又在你身上重复一次吗？”
　　被泪水洗涤过的蜂蜜色双眼，恍如宝石。被痛苦渲染，更让人堪怜。年仅十六岁的少女，被那双眼所感动，松开了握剑的手。
　　“……这血……它的主人还好吗？”
　　“他是自愿献出鲜血的，目前还在好好的生活。”
　　谎言！这血是仇敌之血，是来自为教廷带路而被捕获的少女的血。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被自己一剑杀死，总比让她被迫成为吸血鬼的好。至少，她还能由牧师安葬，回归天堂。会有金发的安琪尔迎接她回到天上。在那里，她会永远快乐、幸福。
　　“……是吗……那就好……”

　　失去了兰斯洛特，失去了第一王女，人类这方的领导者，只剩下御三家。其中，无论是爱因兹贝伦家的爱丽丝菲尔和卫宫切嗣，还是间桐家的间桐雁夜，都不适合担任统帅。最终这一职责落到了贵族远坂家主远坂时臣身上。

　　“所以说，现在重要的是要赶紧找回王女殿下！”
　　“不对！应该先出兵讨伐吸血鬼！”
　　“不对！应该先……”
　　“应该先……”

　　看着一群人讨论来讨论去，简直和粗俗的小贩一样吵闹，远坂时臣深感疲累。爱因兹贝伦家的在前线战斗，间桐家的整天不见人影，代行者完全无法沟通。好在虽然大家各自为政，在面对吸血鬼的时候至少都做到了一致向外。否则，这仗真是不用打了。
　　“请大家稍安毋躁，事情的进展我已经派人传信给王都，相信不久就能有回音。目前我们要做的是先守住这里，王女的下落我已经挑选了数名第二骑士团的优秀骑士和代行者，组成小队暗中寻找。若是让敌人知道我军统帅下落不明，恐怕会对战局不利，还请大家注意言行不要走漏了风声。另外，韦斯阁下，请重新安排巡逻队，务必做到全天巡逻滴水不漏！城里的孩子、女士、老人可能的话请尽量待在教堂或教堂附近。”
　　凭着圆滑的外交手段和过人的傲气，时臣愣是把统帅的位置坐上了。王都还没有回复关于事态的处置，国难当头，远坂时臣作为御三家的一员，义不容辞的扛起了救国的责任。
　　一条条命令和注意事项交代下来，虽做不到像之前那样由王女率领队伍夺回领地，但至少坚守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

　　言峰绮礼在黑暗中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正品着红酒稍事休憩的男人。细细整理他给自己留下的印象。
　　看来时臣半生都在艰难中度过，一路走来的辛酸自己默默舔干净，全部转变成为自尊。他就是这样的男人，傲气与傲骨兼备的汉子。
　　这样的人他十分理解。不说别人，他的父亲就是时臣的同类。这些男人，他们自己定义自己降生人世的意义、自己人生的意义，并将之作为一生的信念，坚信不疑。他们从不迷惘，从不踌躇。无论人生面对怎样的局面，都全力以赴去实现自己人生的既定目标，带着明确的方针，带着实干的钢铁般的意志。而“信念的形式”，体现在绮礼父亲那里就是虔诚的信仰，而体现在远坂时臣身上的时候，就是作为天选者的骄傲——与平民不同、肩负特权与责任者所具备的自我意识。具体来说，就是在现在已经凤毛麟角的“真正的贵族”。

　　这样的人绮礼虽然也敬佩，但是却不想和对方长时间待在一起。就好像宫廷点心，制作精美用料华贵，虽然好吃却未免过于呆板，容易腻烦。
　　留下一个小型的追踪魔术，绮礼毫无心理负担的溜出去了。虽然他同时也是一名负有保护时臣安全义务的教廷代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