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细水长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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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轻狂的时候，总是不去珍惜。然后在蓦然回首之时，那个曾在灯火阑珊处苦苦等待你的人，早已消失在人海之中。
“阳阳，你这是干什么！”错愕的望着从卧室中出来，拉着旅行箱的丹阳，李母大惊失色的问道。
李父清咳了两声，眼中的神色飘忽，阴晴不定。
丹阳把旅行箱放到门口，仰起头，眼睛的红肿还未消散，而坚定之色已经完全展现：“爸爸妈妈，我知道事情的真相了。这一次，说什么，我也不会放弃末寒了。你们的女儿让你们失望了，爸妈，对不起。”
“你要和我断绝关系？！”李母质问道，慌了心神。
丹阳拉下把手：“爸爸妈妈，你们永远是我最爱的父母。我想，你们愿意自己的女儿得到幸福，是不是？”
李母欲言又止，李父望着丹阳。
丹阳笑了笑：“我却可笑的因为自己的固执和臭脾气把幸福弄丢了。现在，我要找回她，在她还没有走远之前。”
说到这里，丹阳有些哽咽，仍旧挤出一个艰难的笑容：“我怕那个傻瓜，真的不要我了。”
李母长叹一声，李父沉默了一会，才对上丹阳的眼神：“孩子，早点回来，带着你的幸福。”
丹阳对着父母鞠了一躬，第一次，向自己的父母表示那从未开口说出过的感谢。
寒冬的街头，昏黄的灯光打在道路上，晕染成泛黄的老照片。丹阳拉着箱子，迎着冷风，伴着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向着末寒与她的家走去。
递上的辞呈并没有得到上级的批准，丹阳潇洒的把辞职书撕得粉碎。勇敢，有时候总是来得太晚。在拥有的时候因为害怕失去而畏首畏尾，当真的一无所有时，才猛然间，发现已然没有了畏惧。
冷梦阑倚靠在门边，翘着嘴角看着丹阳的举动。
“不要你的前途了？”
丹阳动作没有丝毫停滞，收拾着东西，甚至都不抬头看冷梦阑一眼。
冷梦阑眼中带了几丝笑，把手中的纸张翻来覆去的打量了一番，直到丹阳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才将薄薄的纸放到丹阳面前：“李丹阳，给你半年的假期，半年一到，你必须给我回来上班，带上你那颗完整的心！”
完整的心。
“谢谢。”丹阳接过那张准假单，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会的。”
丹阳的背影越来越远，冷梦阑环着手臂，抬起下巴：“爱情，真是个疯狂的东西。”
时间一天天过去，丹阳一天天固执的寻找着末寒的影子。几乎踏遍了这个城市。她有预感，末寒并未离开这座城市，她也笃定，末寒不舍得离开她太远。
很多个夜晚，她孤自睡在曾充满着两人回忆的屋子里，对着寂静的夜，久久难以睡去。当她起身，拉开窗帘，在那黑夜之中，她总能看到熟悉的影子。可是，当她穿着薄薄的睡衣，趿拉着不跟脚的拖鞋跑下去时，只有清风袭来。
她在寒风中抱头痛哭，风也跟着呜咽。
当曾经的美好凋零成黄花，变了一番模样，刺痛心扉，你还会继续爱下去么？
丹阳执着的像个疯子。
她一个人走遍了曾经两个人一起走过的大街小巷，一个人坐在两个人曾经坐过的咖啡屋，一个人买了一支末寒最爱吃的冰激凌。她就像是一台停不下来的机器，寻找成了她唯一的意义。
又一个夜，走在茫茫的人海中，与熙熙攘攘的人擦肩而过。红绿灯的路口，她看到对面一个影子像极了末寒，不顾车流，直直的向着那个影子跑去，刺耳的刹车声和辱骂声交织，她的世界中却只有那个渐行渐远的影子。穿着高跟鞋，她飞快的追逐着那个模糊的影子，风声中，带着人的咳嗽声。
也许是天意，鞋跟毫无预兆的断了，脚也随之一扭，人的重心不稳，整个人跌在柏油的路上。她想哭，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眼泪。这种感觉，就像她在初中时，骑自行车擦到了道沿上，整个人跌倒一样，那时的她也想哭，却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爱情呢，爱情是不是也是这样？丹阳坐在路边，埋头在膝盖之间，闭着眼睛问自己。
是不是，可能睡醒了的某一天，也会发现爱情已经不见了？
心中是刺痛，泪水真的流不出来了。书上不是骗人的，原来，真的心痛，是没有泪水的。
脚腕一痛，丹阳发出疼痛的呻/吟。耳边，是一声轻叹。
“末寒！”丹阳喜出望外，抬起头，仔细的端详着眼前的人，生怕这一切只是错觉，是幻觉。
末寒蹲着身子，攥着丹阳的脚踝，皱着好看的眉头，小心翼翼的揉捏着。
“真是个笨蛋，连自己都找不顾不好么？”末寒咳了两声，确定骨头没什么大碍，眉宇才稍稍松了一些。
“末寒，末寒……”丹阳嘴唇蠕动，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视线变得模糊，干涸的泪水一下涌了出来。
“疼不疼？”末寒眼中古井无波，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也带着淡淡的额疏离。
丹阳擦掉泪水，用力摇摇头。
“笨蛋……”末寒小声道，无奈的转了个身，拍拍自己的背，“上来。”
丹阳心里有千千万万的问题，也有千千万万的话语，此刻一句也问不出。心中的欣喜夹杂着担忧，畏惧夹杂着感动。
趴在末寒并不坚实的后背上，丹阳眼泪噼里啪啦的打在末寒的脖颈上。
“女人，别哭了……”末寒停住了脚步，咳了几声，伸出手想去擦汗。
丹阳拉住了末寒，在背后为末寒擦去了汗水。她并非不担心末寒的伤，她更清楚，倔强坚强如末寒，是不会轻易的把她放下去的。若是她要求下去，才会更加使末寒的自尊心受到创伤。
远方的车子在末寒的脚步下越来越近，就在离车一百米远时，末寒忽然直起身，把丹阳放到了地上，用力的咳嗽，额头上满是汗水，摇着头，眼中带着伤：“丹阳，我好累，我走不动了……”
丹阳痴痴的望着眼前的人。
现在的末寒，眼中失去了曾经的那份自信，头发仿佛也失去了曾经的光泽。整个人身上虽没有颓废，却能感觉到一种衰败的气息，夹杂着绝望。如果想让一只雄鹰死亡，那么就折断它的翅膀。失去了飞翔的翅膀，也就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李丹阳，你走吧。”大口大口呼吸着的末寒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丹阳像雕塑一样站着。
“你看看现在的我，就像是一个废人了。”末寒竭力的让自己的呼吸不那么急促，效果并不理想，“你没必要跟着我了。回去吧，咳，回到你正常人该有的道路，就像最初没有遇到之前那样。”
丹阳依旧没有说话，幽深的眸子闪动着流光。
“走啊！”末寒大声喊道，因为情绪激动，又咳了起来。
丹阳眼中的水汽慢慢升腾。
末寒不明白为什么丹阳没有像以前那样转身而去，反而是一瘸一拐的走向她，并且，牵起了她的手。
“没听明白么，我叫你……”
话没有说出口，就被温软堵住。
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心湖中掀起巨大的波澜。
“末寒，对不起，我爱你。我不会再放开了。”丹阳紧紧握住末寒的手，“如果你不能走了，那我就牵着你走，我们搀扶着走，只是再也不要分开了，末寒。”
丹阳一边流泪一边说着：“离开你的日子，我才开始忏悔自己的冲动给你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害怕失去你。林末寒，你把我宠坏了，就这么想要离开我？”
结尾句明显带着撒娇的色彩，末寒撇着嘴角，不动声色的让丹阳牵着自己。心中窝的火在那个吻和那些如同潮水的话下，被熄灭的彻底。
末寒不再作声，拉着丹阳向车子走去。和从前一样，为丹阳打开车门，像从前一样，细心为她系好安全带。而丹阳却在末寒不解的眼神中解开了安全带，又在她不解的眼神中，为末寒系好安全带。
末寒，换我来保护你。
末寒的唇角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又很快消失不见。
车子平稳的发动，没有播放CD，车内一片安静，静到能听到两个人的心跳声。
风景飞快的消失在车窗外。
末寒没什么表情，情绪也没有什么起伏。丹阳低着头，不知如何开口，打破这样的沉默。
“林末寒还是去找丹阳了？”冷梦阑伫立在落地窗户边上，对着端着咖啡杯的季思迪说。
季思迪小啜一口咖啡：“嗯。”
“多亏你的功劳，要不是你随时报告丹阳的动向，末寒不会那么容易心软吧？”冷梦阑似有似无的笑着。
季思迪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你以为，她们会和好如初？”
破镜即使能够重圆，也难免有一道无法抹去的永恒的裂痕，更何况，破碎的是感情。
冷梦阑抿紧唇，皱着眉头，思索着季思迪的话中之意。
失去的，真的无法挽回了？
轻车熟路的回到了二人昔日的家。仿佛还是昨日，仿佛一切如旧。然而，还是疏远了，还是变了。世界上唯一不会改变的，就是在不停的改变。
“末寒……”一进门，丹阳按捺不住，想要问出心中的问题。
末寒看着丹阳，默默摇摇头。随后，一头扎进了厨房。丹阳坐在沙发上，纠结着该如何将两人之间那看不见的鸿沟缩短。心里忐忑的时候，时间总过得特别快。
当末寒端着一盘西红柿炒鸡蛋，又拿着一碗白粥出来的时候，丹阳像回到了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同样的饭菜，同样的味道，同样的两个人，不再是相同的心思。
丹阳忍住泪水，咬住嘴唇，一口口吞咽着白粥。
末寒做在一边，歪着头看着丹阳的样子，眉宇间有化不开的愁思。
“丹阳，”丹阳放下碗筷后，末寒终于开了口，“其实，你这个样子，不太像你。”
丹阳眉毛微微抬起，注视着末寒。大病了一场，末寒的身体瘦了一大圈，本来就明显的尖下巴更加明显。
“我该是什么样子？”丹阳握住拳头，用尽力气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末寒吐了一口气：“丹阳，你误会我了。我的意思是，你不该为了爱而失去自己。要不是冷梦阑阻止，你甚至会放弃自己的前途。你太傻了。”
丹阳被末寒说的愣住了，很快，她反驳道：“末寒，你为了我连性命都不要了……”
末寒竖起食指，抵住自己的嘴唇：“丹阳，我习惯了，从母亲离开以后开始，渐渐的，我很容易去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想问题，也因此，快要失去了自己。你不同，你爱冲动，敢爱也敢恨。你的出现，在我生命中就像一颗闪亮的星星，照亮了我的天空。这或许就是我爱上你的原因吧。”
丹阳想了想，问道：“那么，我是恒星，还是流星？”
末寒没有想到丹阳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勾起了嘴角，不说话。
气氛一下缓和了许多。
“其实，我知道你在找我。”末寒又丢出一颗炸弹，“于是我故意躲着你。我想想明白，爱情到底是什么。我爱你，不需要你改变什么，因为爱你，所以爱本真的你，当你改变了，我还会爱你么，当你不再是原来的你，我还会爱你么？ ”
“那……答案呢？”丹阳紧张的手心出了汗。
末寒耸耸肩：“没有答案。这世界上，有太多人，太多相爱的人，不知不觉的爱着爱着就散了，然后互相指责对方变了。到底是什么让她们变了？时间，还是对方？”
丹阳聆听着末寒的想法，眼中是复杂的情绪。
“当时，因为我的身体原因，真的决定离开了。但是我发现，我无法在没有你呼吸的空气下生活，于是我回来了。在你寻找我的日子，我在寻找我们的过去。很多次，我们都差点相遇，你差点就发现了我，包括今天。”
“你不愿意见到我？”
“不是，我只是想想明白。也许我就是那个自扰的庸人吧。”末寒幽幽道。
丹阳深吸了一口气：“那些天，站在楼下的你，不是我的幻觉。”
“嗯。听思迪说你搬回来了，我不放心。”
“那你现在想明白了么？”
“丹阳，我想我们都需要一段时间，去想明白我们是否该，继续下去。”末寒十指交叉，道。
丹阳偏偏头：“我不需要想清楚什么，我……”
“嘘……”末寒摇头，第一次违背丹阳的意思，“丹阳，爱情真该是要死要活的么？若是我没有出现，过了这一段时间，你还会继续这样么？给自己一段时间，想清楚吧，好不好？”
在末寒的注视下，丹阳缓慢的点了点头。末寒卸下了脖子上挂着的模型女孩子，交到丹阳手里。丹阳一笑，摘下手腕上的娃娃，送给了末寒。
“我们约定，想明白了就再次回到这里。”末寒道。
丹阳沉默着，点头。
这一天晚上，丹阳回到了父母的家，带着笑容安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丹阳站到冷梦阑面前，依旧是那个丹阳，红肿的眼眶已经消去了很多。
冷梦阑批示了复职申请，笔尖下，都带了几缕欢快。
傍晚时分，丹阳带着菊花回了家，她和末寒的家。
什么是爱情。爱情从来都是无解的谜题，我们永远无法预测会在哪一秒为什么样的一个人动心。
本来就没有说的明白的爱情，说的明白了，也就不是爱情了。
站在门口，丹阳莞尔，她明白了末寒的话。爱情是双方的付出，也该是共同的奋斗，相互的依赖。不该为爱而委曲求全，也不该为爱，失去原有的生活。因为爱本身是美好的，爱中的人也该去享受这种美好。或许爱，是那种坚定不移，算多少人不看好，就算彗星撞了地球，两个人也能相吸。爱情是最唯心的吧，初见时的感觉，相处中的相惜。或许，不需要轰轰烈烈，也不需要海誓山盟。
丹阳打开门、本想着应该是冷清的房子，却传来了炒菜的声音，还有哼着曲子的声音。
听到门响，厨房中的人笑意盈盈的出来了：“丹阳，回来了？”
“嗯，久等了。”相视一笑，胜过千言万语。之前的爱情不复存在，存在的，只有此时此刻的爱情。
末寒拉着丹阳的手，走到了卧室。
灯光下，一盒巧克力熠熠生辉。
“末寒，有你，不需要巧克力了。”丹阳笑道。
末寒噙着笑容，从巧克力中抽出一张金边的纸，双手交到丹阳手里。
以爱为名，守护你的身边。
丹阳也笑，把自己的娃娃交到末寒手里。末寒仔细端详着，发现在小人的腰带上，镌刻了四个小字：以爱为名。
“末寒，在离开我的那段日子，你在干什么？”丹阳心疼的抚着末寒的伤口，问道。
末寒擦去丹阳眼中的泪花，笑道：“我当时只想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再有资格站到你身边。”
原来，你早明白了爱情是向上的。丹阳笑着：“末寒，以后我照顾你，不，我们相互照顾。”
末寒勾了勾丹阳的鼻子：“恩呢，相互照顾。”
“末寒，你说什么是爱？”沉默了一会，被末寒拥着的丹阳问道。
“爱情啊，说不清，道不明。爱情就是……就是你能陪我看细水长流。”
“好，就让我以爱为名，我陪你看细水长流。”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细水长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