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六日，你不言，我不语》落水沉

40、第三十九章

　　病房里，乔朗站在病床尾和程然保持着距离。未施粉黛的程然更加显得楚楚可怜，小鹿般的眼睛汪着眼泪。乔朗别过脸，曾经他将她捧在手心里，见不得她皱眉更别说落泪，如今他对她的眼泪再也没了反应，他冷冷开口：“医药费我已经付了，还有什么问题可以联系我的秘书，走了。”说罢，勾起一旁的外套径直往门口走去。
　　“等等。”程然略带哭腔的开口，“能不能再陪陪我。”
　　乔朗脚步未停的继续走着，但速度却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程然雀跃，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地笑，但声音却依旧梨花带雨：“我记得，预科那年我发烧到三十九度半，你紧张得连出租车都忘了叫，直接背着我去了医院，但英国的医院非要慢慢排队，你急了眼，用蹩脚的英文和工作人员吼，人家差点叫警察。”
　　想起往事，程然眼眸含笑，看着乔朗彻底停下的身影又继续说道：“你还有没有印象，那次在飞机上，我也是发低烧，空姐却拿了一根冰淇淋给我；还有硕士那年，我熬了几个晚上赶毕业设计，你就变着花样给我买各种好吃的，我当时喜欢吃伯明翰的那家葡式蛋挞，伦敦没得卖，你就开了一个多小时的夜车去帮我买；还有那次……”
　　“程然，多说无益了。”乔朗长叹，转头，双眼直视着程然。
　　程然理了理鬓发，双手突然不知道该放哪里，犹豫了再三，又默默地搁在腿上：“乔朗，你给我点时间，也给你自己一点时间，我知道我离开了你两年，但是我们曾经在一起十年，这十年的情谊你怎么可能忘得一干二净？以前的我任性，被你照顾得太好，恃宠而骄觉得离开你也没什么，可是当我真正离开你才发现，离开你我什么都不是。可是一切都不算太晚，我们只错过了四年，往后我们还有二十年，四十年，一辈子。”
　　程然语气真挚，字字寸心，她是真的知道了乔朗的好，这次回来也是真的想和乔朗共度余生，就像犯了错离家出走的孩子，只要回到家，一切就可以重新开始。
　　乔朗抿唇，不言不语，不进不退，程然知道他在犹豫，以前的他只要有事情拿不定主意就会这个样子，她继续说着：“我看了你的办公室，它们和我在时一模一样，连摆件都是我和你亲自挑的，你敢说你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一点痕迹都没有吗？”
　　乔朗皱眉，当初她刚离开时，他日日买醉，根本无心去关心办公室长什么样，后来病好了以后，再来公司上班时，他也已经记不得此时的办公室和程然设计的办公室有什么异同，只觉得看得顺眼就那样吧。说白了，他根本不记得程然设计的办公室长什么样子，当初让她设计也只不过是为了给她撑撑场面，鼓励鼓励她。
　　当然这些话，他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这么直接的告诉她，未免太残忍了。
　　“程然，你凭什么觉得，你离开的这四年里，什么都没发生？你怎么能确信，我就没有喜欢上别人？在你眼里我就这么非你不可，所以你才有恃无恐的一次又一次的离开，又一次又一次的回来？”
　　程然微怔，他心里有别人了？怎么可能？她听安伦说这几年乔朗都是一个人，难道安伦骗她？可是不可能，安伦没有理由骗她，那难道是最近才喜欢上的？到底是谁？
　　“是许言吗？”她试探性的问，老实说在她的心里，许言根本不算什么，十一年前构不成的危险，如今更不足挂齿。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与你何干？”
　　程然突然能百分百确定是许言，乔朗否定一样东西时会很果决，但刚才那句话，表面上是将她的问题踢回给了她，实则变相承认了是许言。
　　她轻笑，她离开了几年，居然真的被许言挖墙脚挖成功了，是该说许言毅力可嘉，还是该说她死性不改这么多年，还揪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念念不忘，她轻飘飘开口：“我懂了。”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乔朗不想和她多的纠缠，只想离开，然后好好想想怎么和许言解释一切。
　　“我个人会负责你的医药费知道你痊愈为止，在此之前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和我秘书提，走了。”
　　这回他走得飞快，再也没有管身后程然的喊叫。
　　出了病房门，乔朗赶忙拨通许言电话，但提示音传来，许言手机关了机。
　　该死，这丫头又生气了，这日子怎么就不能过的安生一点，非要有事没事弄出一堆幺蛾子出来。转念又想，这丫头现在和她丈夫待在一起，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算了明天再费口舌和她解释几句就好了，陪了一个下午，脖子都酸了，回去好好睡一觉。
　　想到这里乔朗脚步飞快，去往停车场，驱车回家。

　　第二天，一早许言桌上就摆满了一大束玫瑰，一共九十九朵，引来众人一阵羡慕的目光。在一堆注目礼下，许言打开花束中的卡片轻念出声：“相信我，L。”
　　众人一阵起哄，“许言，这个L先生不会就是你的老公林宇吧？真浪漫，结了婚还送花，真真是羡慕死我们这些单身狗了！”
　　许言折起卡片，朝她们微微一笑，只有她自己知道，林宇很少做这种表面功夫，这个L应该是乔朗，至于那句相信他，应该就是为了让自己宽心，既然乔朗都已经表态了，她也不好忸怩，谁还没个前任了？只不过是老友重聚，更何况他们还是一度要跨入婚姻殿堂的人，关心多一点太正常不过了。再说了，她自己这边还有个丈夫呢，她有什么资格埋怨乔朗，如果乔朗这时候选择了程然，那也是合情合理，毕竟没有一个男人愿意成为第三者，而且程然还比她优秀太多，许言觉得要是自己是乔朗，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程然而不是一无是处的她。
　　想到这儿，许言宽心了不少，对着玫瑰花傻笑不已，乔朗进来时就是看到许言双手托晒，一脸花痴的看着桌上的花，全然一副热恋中的小女人模样，哪有半点生气的样子。
　　看到许言心情好，乔朗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他现在很想抱抱她，但办公室人太多，再过几分钟又要开早会，只能硬生生忍到了早会结束，从来没觉得早会这么长过，也是第一次觉得早会很多余，但没办法从他老子开始定下的规矩，不能轻易打破。
　　好不容易捱到早会结束，乔朗屁股还没坐热，就打通了许言的内线。
　　许言旋门而进，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被乔朗抱住，她的脑袋抵着他的胸膛，他将她抱得紧紧地，隔着厚厚的布料，她都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
　　她轻笑，吃力的探出头，仰望着他：“你别抱这么紧，我快喘不过气了。”
　　闻声，他连忙松开了些，但还是环着她不松手。许言呼吸到了新鲜空气，长呼了一口气，脉脉温情的看着他：“怎么不说话？”
　　“你今天这么听话，这么乖，我有点不习惯。”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诧异，今早来之前他已经想好了长篇大论准备给许言负荆请罪，没想到一束花就搞定了许言。
　　“嗯……”她低头思索了一会，迟疑的开口，“好吧，其实我昨天是生气的，你居然理都没理我就送程然去医院，我知道人命关天我不怪你，但一个下午都不打个电话给我，你知不知道我也很担心啊？还有啊，虽然不生气，但我还是想知道你昨天和她发生什么了？”
　　“嗯，越来越有女主人的架势了，知道盘问行踪了。”他打趣她，心情大好，感觉因为许言，今天的阳光都暖和了不少。
　　许言娇嗔一声，欲势离开他的怀抱，但乔朗微微用力，许言便怎么也挣脱不开：“我和她什么都没有，都是过去了。过去我改变不了，我只知道，现在，将来，我希望都是你。”
　　许言鼻头一酸，将脸埋进他的胸膛，点点头。她觉得，比起乔朗以前的长篇大论，还不如今天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更来得深刻，可能以前她没感觉到威胁，可是在程然这么大个情敌的威胁下，他的承诺会显得更加郑重。
　　阳光探进来，二人的周身散发着金色的暖光，将二人笼罩着，好似与世隔离的神仙眷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