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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下 ...

  •   《下》
      戚少商一觉醒来,天色已大亮。
      顾惜朝这里并未准备客房之类的,两人又都非忸怩之人,添了床被子便在顾惜朝的床上将就了。
      关于昨夜的一切,戚少商自己想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竟然能和顾惜朝和平相处,最后还在一个炕上安歇。昔日仇怨虽在,但那一份倾盖如故的知音之情到底不能泯灭,反而随着时间推移,愈发让人渴慕。
      昨夜躺在床上百味陈杂,那人心跳紊乱,想必也是极为复杂吧。
      这会那人已不在房间,不知休息如何?
      推开门,却是一阵愕然。
      入眼一片苍茫,虬枝盘绕的几株胡杨亦是满树银花,端的是一夜北风起,万树梨花开!
      纵使每年可见大雪纷飞,蓦然看到如此景致,戚少商亦是心下雀跃,伸了个懒腰深吸一口气,一股冰凉的气息透体而入,整个人却格外精神起来。

      戚少商兴致勃勃地出了顾惜朝院落四处转悠,村头几个孩子正追逐着嬉闹,一不留心一团雪砸了过来散在了衣领处,孩子们见是陌生人便怯怯地停了下来。
      戚少商拂去散雪,俯下身子暖暖一笑:“莫怕。可见着了你们顾先生吗?”
      几个孩子脸上露出了戒备的神色:“你是谁?找先生做什么?”
      戚少商看着几个孩子眼睛瞪得溜圆,脸蛋红扑扑的,分外可爱,笑得便更加开怀:“我刚从你家先生院里出来。喏。你看,我这么一派英雄气概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
      孩子们歪头打量了下眼前人,两个深陷的酒窝暖意融融,十分温和,很快便消了敌意;“先生在后山呢。”说着给指了指方向。
      戚少商揉了揉孩子们的头,笑着道了声谢便走开了,行到数丈开外,又停住脚步,张手遥遥一掷,扬声道:“雪仗要这样打才有意思!”
      几团雪落在孩子们头顶又蓦地绽开,惹来孩子们一阵哇哇大叫,抓起雪向他掷来,又哪里能近得了身。
      戚少商哈哈大笑数声方才转身离去。

      戚少商正自开怀,左首有人轻笑:“戚大侠好兴致啊!”声音清脆明朗,如珠玉相击。
      继而一袭湖蓝衣衫的女子缓步走到近前,身量高挑,俊眼修眉,未施粉黛,湛然生华。纵使见惯了倾城美女如戚少商者,也不禁为此女飒然风姿击掌一赞。
      当下敛色正容:“想必阁下就是聚风寨的当家廖清然姑娘吧?”
      廖清然眉目流转;“久闻九现神龙大名,今日得见,果然风采不凡!英武内敛,不乏赤子之心,当真人杰!”
      戚少商微微一笑:“廖姑娘过奖了。姑娘巾帼不让须眉,让辽贼闻风丧胆。才是让戚某佩服之极。”
      廖清然闻言也一笑,转了话题:“戚大侠是寻顾先生吧?我也正要去后山,何不同去?”
      戚少商点点头:“如此,有劳姑娘了。”
      二人行不多时已至山头。
      戚少商顿住脚步顺着廖清然的目光向不远处的一方看去,不禁窒了一窒。入目黑压压一群年轻寨兵,正在列阵操练。当中一人,手持令旗,发号施令,青衣广袖,烈烈飞扬。
      “真是一队训练有素的好寨兵,看来你们下了不少功夫!”
      廖清然注视着正在操练的寨兵,脸色凝重,声音低沉:“若不下足功夫,到了战场便是有去无回。多亏了顾先生,这些年才没那么大的伤亡。起初他操练严格,大伙儿都怨声哉道,可后来跟了顾先生打了胜仗,少了伤亡,这才慢慢服了。”
      戚少商凝视着当中那人,低叹:“他一向有这个能力。而今终可以一展所长。倒不负他平生所学。”
      廖清然转首看向他:“戚大侠可知顾先生是怎么到了这里吗?”说着像是忆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轻笑道,“说来和戚大侠的遭遇差不多,也是被虎子他们打劫回来的。当时虎子他们不过八九岁的孩子,经常出去闹着玩。不过那时顾先生身体太过糟糕,未来得及说上只言片语便直接晕倒了,把几个孩子还吓哭了。”
      戚少商听得那番遭遇本来想笑,心里却酸酸涩涩,复杂难言,终只扯了扯嘴角,形成一抹苦笑。
      廖清然脸上露出敬佩的神色:“先生的求生欲实在顽强。我从没见过一个人在那样重的病痛和打击中撑过来,可是他不仅挺了过来,还帮着我们建了这个寨子,使得一帮人有了安身立命之所。”
      戚少商低低一笑,这才是顾惜朝,这本就是顾惜朝。无论世事如何,受了再多的打击和挫折,那个人与天争,与命斗,傲然而立,从不屈服。
      廖清然顿了顿,“戚大侠这次,会将先生带走吗?”
      戚少商微怔,看向她奇道:“廖姑娘何出此言?再说,以我们的过往,当杀而不是带。”
      廖清然微微一笑,反问道;“戚大侠会杀吗?”
      戚少商摇摇头:“不会!不过我也不会带走他,他的战场在这里。更何况,顾惜朝又岂是任人摆布之辈。”
      廖清然点点头,赞道:“戚大侠果然知先生甚深!不枉…”顿了顿,状似漫不经心地带开了话题,“先生这几年来闲暇之余常会自个儿酿些土酒,其中有一种是这里的糙酒炮打灯,可是,却从未见他喝过。我便问他,既酿造了为何不喝?先生说,有些酒必须和对的人喝才有味;我便又问他,既不喝为何又要酿造?先生便叹了口气说,只是想便就做了。我想先生是在怀念那个与他共饮此酒的人吧。”
      戚少商浑身一震,与顾惜朝重逢后那种爱很纠结的情绪再次翻涌而出,只是,这次从心底漫溢而出的那股暖流再也无法遏制,也无需遏制。
      当下二人未再多言,齐齐将目光投到校场上正自操练的一众。
      下面军容有序,步伐一致,端的是令行禁止,气势如虹。
      顾惜朝人在当中指挥若定,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偏首过来,待看清来人后挑眉一笑,真真意气飞扬,傲笑风云;
      戚少商被激得心内一阵激荡,顿觉一股豪气毕生,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如斯天地,如此乱世,烈烈男儿当如是!

      是夜,戚顾二人躺在床上默然无言。
      戚少商听着身边人若有似无的鼻息,知其尚未入睡。便低声试探地唤了声:“顾惜朝?”
      顾惜朝懒懒地“嗯”了声,又裹了裹被子,明显是要睡了。
      戚少商扭头盯着他线条流畅的侧颜;“我明日便要启程了,”顿了会见那人没有反应,便又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顾惜朝似是被他迫得不耐,有点应乎,却始终没有睁开眼;“唔,戚楼主路上多加小心。”
      忽的一凉,身上被子被抽开,继而一个精壮的身躯蓦地压了过来。他惊怒地睁开眼,还未来得及出声,却见身上人捉了他手皱眉,“怎么这么凉?你每日都这样?”
      顾惜朝微微错开头,避开颈间灼热的鼻息:“不关你事。你先松开。”
      被紧握的手蓦地一紧,然后又慢慢松开,黑暗中炙热的呼吸再次压了过来,连带着低浓的笑意:“我倒有个暖和的主意…”
      被子兜头落下,将二人裹入其中。
      被面先是一阵剧烈地扭动,稍倾便慢慢地平缓下来。
      良久,急促的喘息声起。
      “戚..戚少….商…”
      “嗯….”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嗬,难道惜朝你不知道?呲,你别拧…惜朝,你的手摸的这个地方,这些年一直在痛,你这些年也不好过吧。你我都被困在了过往。”
      “哼,我乐意。你,你要放下?”
      “怎么能放下!唉,顾公子《七略》中不是说‘困棋劫,破局出’吗?我们唯有先破后立不是?”
      “《七略》被你这样用真是糟蹋…唔…”
      寒夜正长,夜色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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