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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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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日舟车辗转,这日到达路州盛城,真不愧是齐国有数的大郡郡治所在,市集熙熙攘攘,虽然陆长安三人都很想好好休整两天再走,但谨慎起见,还是先到马市上买了一套车马,虽然比不上先前从大魏驶来的那辆,不过已经是能买到的最好的了。三人又匆匆置办了一些物品,找了客栈草草梳洗睡了一觉,起来吃了晚餐,赶在关城门前又往恒州出发了。
月色正好,道旁随风传来阵阵林木清香,马车撩起了帘子,顺着官道悠悠前行。三人下午休息过一番,此时虽在车上,却也恢复了一些精神。江云生坐在靠车门的地方,手里松松挽着缰绳,由着马自己走,她伸直了腿,笑道:“紧赶慢赶,总算跑脱了。”“嗯。不过还是不可大意,以后我和你就不时作男装打扮吧。”陆长安答道。
“对了,那天我们临出客栈时,你让我解决掉那两个人,你怎么知道那是谢星垣的暗桩?”江云生又问。本来靠在车壁上假寐的檀香听了,也睁开了眼睛转头看陆长安,显见他也想知道答案。陆长安摸摸鼻子:“呃,感觉。”“感觉?”江云生明显不信。她转了转眼珠,又问:“那天看到谢星垣,你也是突然有这种‘感觉’的?”她顿了顿,又说道:“还有,我发现,我们在外边说什么话,好像你从来不担心会被别人听到——现在看起来,也确实没有别人听到……”
她向车窗外看了看,转过脸来又看着陆长安:“此次历练,加上檀香和我,你的随从不过两人,一路走来,也没有察觉到有暗卫跟随,对于皇女微服出外来说,这岂非不合常理?”檀香挺直了背,虽然只能看到陆长安的侧脸,却十分认真:“公主可是有什么要说的么?”陆长安看了看两人,又摸了摸鼻子,讪笑道:“呵呵,我……现在是玄师巅峰,再进一步就是大玄师了。”
“什么!”江云生和檀香不由都惊呼出声。江云生上下打量了陆长安半晌,也不禁摸了摸鼻子:“七玄中史称‘天纵’的霜月大玄师都是到了二十岁才突破玄师高阶,你如今却已快至大玄师之境,这等天赋真是闻所未闻。”陆长安吐了吐舌头:“我前面进境太快,不仅根基有些不稳,要进一步突破也甚是不易。”江云生若有所思道:“人人都说我大魏国中五十年未出玄女……也难怪陛下不露半点风声。”“要是有旁人知道,我这条小命早就没了。”陆长安苦笑。
江云生又点了点头道:“陛下如此安排,想必是要你即使遇险也勉力自行解决,从而求得突破契机。”她朝陆长安挤挤眼睛:“我们清虚宗向来不涉朝政,但陛下又让我来保护你,而且我们出发前,朝中立太女之议已经沸沸扬扬——这里边可是有什么说法么?”
其实江云生此话已经深有刺探大统废立之嫌,也亏她不避嫌疑问出口,陆长安笑了笑,并不作回答。但江云生的好奇心已经挑起,继续追着问:“虽说历代皇子监国也有好几例,五百年前还出了个废帝,但毕竟皇子比不得皇女,你的那些皇兄先不必提。光说金昌公主、常徽公主、顺和公主都有实力一搏,起先她们一定都不把你放在眼里的。”说到这里,她突然住了口,看着陆长安,“谢星垣……”陆长安静静地看着她:“是的,我很快就会在她们眼里了。”江云生也不再说话了,她已经可以想见未来的路程一定会凶险不断。陆长安看向车外,前面的官道直直向前,月光皎洁,树影摇曳,却也看不到头,目光所及的极远处,不过是混沌一片——正如她生为皇女又兼身具玄力就必要走下去的路。
檀香低下了头,因为他想自己的脸色现在一定很难看。一直以为自己伴随陆长安长大,她不会对他隐瞒什么,这一惊人秘密却是如今方知晓,虽然也知这必定是陛下下令不得泄露,但此刻心底里更多的竟然是一种仿佛被什么紧紧握住了心脏的失落和酸楚。
陆长安离檀香如此之近,自然也感知到他的情绪,却是一时无语解释,只得自己默默无语。三人各有思绪,又走了一个时辰左右,夜已经深了,夜风已经颇有寒意,连江云生也打起了呵欠。陆长安从默想中回过神来,看了看周围,说道:“我们还是停了马车,生个小炭盆,就在车厢里躺躺吧。”江云生答应了,跳下车,拉着马靠了路边停下,系好缰绳,拿了小炭盆燃好了木炭,盖上镂空的盖子又拿上来,拉低了车篷顶上垂下的吊钩,把小炭盆放好。檀香默默地把两边的窗帘都放下,然后在车厢后部躺着,蜷了身子背对车门。陆长安躺在中间,江云生躺在外部,把车帘也放下了。
刚过一会,江云生和陆长安同时睁眼。江云生立刻翻身下车把缰绳解开,把马车往林子里又赶了一段路,直到看不见官道,檀香刚要出声,江云生悄声说:“你们待在这里,我出去看看。”陆长安摇摇头,跟着也下了车,檀香见状也要跟去,陆长安瞪了他一眼,把他又按回去:“你就在车里别动。”此时已经可以听见马蹄声远远传来,看来有不止一骑沿路疾驰。江云生和陆长安对视一眼,立刻飞身出去。江云生身形极快,转眼已经掠上道旁一株大树树冠,陆长安速度稍有不及,却也轻松掠上,和江云生一起伏下身子看向来路。
不多时便见一骑飞驰在前,十余骑在后紧追不舍,后面诸人皆穿黑衣,手上刀剑在月光照映之下闪烁寒光。突然一声惨嘶,前面一人的坐骑不知怎的马失前蹄,生生把马上之人掀下马来,那人身手却是了得,凌空一个翻身,稳稳落地,马倒在一边已是不能再骑,他立刻转身拔剑准备迎战。此时月光正照在他的脸上,江云生和陆长安看得清清楚楚,居然就是那日在广升客栈邻桌慨叹之人。
追骑转瞬即到,个个蒙面,将那人团团围住,他凛然不惧,冷冷道:“你们是七皇子手下还是顾西池请来的银羽阁杀手?”领头的黑衣人阴沉着道:“你不必知道。”一挥手,十余人就跃下马朝他杀了过去。江云生和陆长安一听这话都大吃一惊,居然又和谢星垣有关,而且看来那枫叶神医竟也有不为人知的私隐。心电急转,陆长安对江云生做着口型:“帮他。”江云生点点头,飞身而下,左手甩出数支毒镖,两个黑衣人应声倒下,右手抽出短匕,匕刃锋锐无比,呼吸之间又接连杀了三人。
黑衣人突然被袭,立时损失五人,领头的黑衣人立刻带着四人转而杀向江云生,一时之间相持不下。那人身边只剩四人,但也应付得吃力,他正面挡开两柄长剑,侧身避开一把弯刀,却再避不开后面一人砍下的厚背大刀,眼见就要血溅当场,那大刀却好像陷入了什么胶状物体中,又好像被看不见的手托住了,竟然滞了一滞,电光石火间,那人已经反手一剑,正中背后黑衣人心脏,场上形势立转,不多时已经杀完围攻之人,立即和江云生汇在一起。江云生也已解决了两人,又和那人联手,不多时也将领头黑衣人和余下之人杀 死。
陆长安也飞身下树,站在江云生旁边。那人拱手答谢:“在下卫却,今夜之事多蒙两位姑娘帮忙,不胜感激。”江云生也不和他废话:“不用客气,我们在广升客栈见过你。”卫却皱了皱眉,显然对此没有丝毫印象。
陆长安问道:“你可知这些黑衣人是什么人?”卫却蹲下身,一一翻检黑衣人的尸首,然后站起身回答:“是银羽阁的杀手。”陆长安和江云生对视一眼,又问道:“刚才听你说,和七皇子和枫叶神医有关?”卫却稍微踌躇了一下,还是回答道:“是。”“愿闻其详。”卫却想了想,说道:“先将尸体拖入林中,归拢马匹,在下必当知无不言。”三人刚收拾完毕,却见林中走出一人,原来是檀香因不放心,还是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