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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诺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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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美好与亲密,在那层纸被捅破之后,便不复存在。他的感情以及情绪,也皆万劫不复。纵使她是叶子域的母亲,纵使她曾经爱他疼他如命,也终比不上那一刻之后内心的冰冷,仿佛置了一把寒而钝的刀,刀刀凌迟着他的心绪以及忍耐。
“可是凝儿现在好好的呀!”
苗语晨稍稍平复了心情,一字一顿地道:“我昨天离开这里,去了病院看大姑。也幸亏我去了,否则后果会是怎样我也不敢想象。”
叶子域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似是沉陷在或明或暗的往昔里。
“昨天是每月一次的病情康复检查,在大姑得知她的精神状况已趋近正常,你不知道她有多高兴!也许是因为这个,后面的病人忍受不住突然发狂,朝着大姑拳打脚踢。好一会儿医生与保卫才将他们拉开。大姑头部缝了五针,大姑最在意自己的长相,可是……”
“你知道她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叶子域背过身去,阳光太亮,将他的表情逼到昏沉。她的话语,自那天始,已成了魔咒,令他唯恐避之不及。
太过清醒,所以才会有纠结。
他沉声道:“别说了,我不想听!”
他大步离开,身后的言语依然被风剪辑成各种形状,在他的耳边冲撞。
“她说,只要能完好地再见你一面,她就是整个破相都没关系!”
叶子域始终没有回头,脚下的路并无多少坡度,他却仿似突地找不到正确的伐调。内心如失重一般,阴阴悒悒的。
那个人犯的错再不可饶恕,也终究是他的母亲。而血缘相通,最是难以割舍抹灭。
见到柳凝儿的时候,他的唇角又恢复了笑容,牵着她的手在餐桌旁坐下。
柳凝儿将手里的画稿一张张摆在桌子上,侧着脑袋欢快地问:“小斯,你快看,这些画哪张最像你?”
揽着她的腰的手紧了紧,他只怜爱地看她,她的眸那样澄澈,清晰地映着窗外美丽的景致以及他珍惜的眼神。
那天晚上失火,她如此紧张的那些画稿,张张画的都是他。
线条勾勒的并不那么顺畅,她不会告诉他,自己有多害怕梦里的他,只是幻觉;又有多期待,梦里的他现实中的小斯,真的就如她笔下所画。
看叶子域有些失神,柳凝儿收了画稿,睨了他一眼,嘟着嘴巴,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宣泄着心中的不满。
“好了好了,我也知道我画的不像咯。如果你不满意,一会儿我们到花地去,你义务给我当次人体模特好了。”
他却突然握上他的手,神情有些急促,声音却似是沉重的:“你想不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迷上画画儿的?”
凝儿疑惑地摇头。画画,应该是每个孩子小时候起,就有的爱好吧。只不过,越长大,也就少了那份临摹与勾勒的耐性。
食物已端上桌,花生芝麻红枣米糊、水晶蒸包以及茉莉蜜汁。她曾对他说,这才是最佳的搭配。
而她在吞了几口米糊之后,突然郑重地看他,用手帕为他擦拭掉嘴角的油渍,认真而满足地说:
“小斯,以后每天我们都要一起吃饭,就这样相携相依一辈子。”
真挚的承诺,从来都融着一份沉甸甸的情绪。像是此刻她微微潮湿的眼眸。
他凑近在她的唇上烙下一个吻,她樱唇微启,他的吻触及她的虎牙,令她的心莫名地紧张加速。
她曾经那么想要摆脱那个梦境,私心以为是凸出的虎牙所致,她偶尔也冲动想要看牙医,拔掉那颗虎牙。却终是舍不得。
或者,这就是根源。
“我们的凝儿大人最有诗意,总能说出这样令人心下温暖感动的句子。”
叶子域一边往凝儿的碗里添了勺蜜汁,边啧啧赞着。闻言,凝儿只埋头,专心地吃起饭来。
今日的蜜汁格外香甜,仿佛将全身的血液也涂抹的甜蜜。叶子域一边劝她慢点吃,一边重复着她最常允诺的那句话:
只要你牵定我的手,我便生死相依。
多美的誓言,仿佛是隔了厚重的玻璃,外面的蜚语流言桎梏枷锁,通通看不见。
待柳凝儿再次抬头,却是看到苗语晨坐在不远处的餐桌前,漫不经心地用着餐。不由笑容一闪,脑海里浮出她刚才的那句话。
小斯对她疼爱有加,不代表他没有别的身份与使命。这一点,柳凝儿再明白不过。
她向苗语晨招手,待语晨拿了餐盘在对面坐下,想了想,终是道了声谢。
“谢谢你语晨,若不是你,我不可能平静地度过这段时间。”
心里不是没有歉意的,然而爱情面前,本就容不得第三个人。
“没事,是我自愿的。况且我时间充裕,没有多少事情做,不像表哥。”
两人的甜蜜与幸福,苗语晨怎能装作看不到。然而,自从她得知真相后,便再不能淡然处之。
如果之前自己错失幸福,只是因为真相晚了一步;那么这次,她又怎能轻易丢下心中的爱情。
殊不知,爱情与幸福,从来不以先来后到而论。
柳凝儿移了目光,静静地看叶子域,说:“小斯,一会儿你忙自己的事去吧,我有语晨陪我呢,我先在岩上四处转转。”
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办,而他不说,她也无须过问。也或许是时候,她应该和语晨单独谈谈。
餐毕,便有服务员来收了餐具。他们出了山庄,叶子域一再嘱咐之后,才上了车。
看着车子缓缓地下了岩,直到转了弯再也望不见。柳凝儿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语晨,我和小斯是真心的。”
柳凝儿看的出,苗语晨眼中复杂的沉痛,想必她的心里更是难过吧。然而,尽管心里觉着抱歉,她却不想表达她的歉意,也并不奢望可以得到苗语晨的祝福。
只这一句,表明了她的态度与决心。
苗语晨的目光闪了闪,酸楚之色溢于眼角,印在嘴角噙着的笑容里,显得孤寂而荒凉。
“没关系,表哥向来就是这样,只要他认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既然你也一样坚定,那么,一直这样坚定下去,才是最好。”
这样的苗语晨,是凝儿所不熟悉的。凝儿只觉着,她话里的弦外之音,似是再明显不过的指定,而自己,却怎样都不能参透。
能给爱情定位的,只有幸福。而她手中握有的幸福,来之不易,她又怎会轻易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