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尾》苍树

8、第一篇 梦诞·海生（8）

　　13
　　大街显得萧条异常，整个街道上似乎只有女孩一个人。
　　海生拼尽了全力拉着阿婆的尸体，女人是那么的瘦弱，可是，拉动的时候海生却感到那么的费力。
　　海生认为，阿婆似乎是并不愿意她继续做手中所做的工作，她要女孩放弃。可是女孩偏要和她作对。因为，她生来就是她的冤家，生来便是为了和她作对。
　　阿婆的尸体在雪地上面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清晰醒目。远处，有几个打雪仗的孩子开始在雪地里欢呼雀跃起来，这场以外降临的大雪让他们兴奋不已，的确雪一直以来都是陌生的东西。千载难逢。
　　然后，他们齐齐的围拢过来，眨巴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盯着紧紧咬着嘴唇的海生，还有躺在雪地上已经死去的女人，显然，见到这样奇特的景象他们是好奇的。他们肯定在猜想，她们是不是在做什么特别的游戏？似乎有意参与进来。
　　有一个好奇的女孩子用通红的小手去抚摸阿婆的脸，那么可爱的的小女孩，她用手细细的擦去了阿婆脸上肮脏的积雪，海生很感激她，给了她一个甜美的微笑，海生本来是要向她说声谢谢的，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小女孩便惊吓着跑开了，那群喧闹着孩子像是一群受到惊吓的小梅花鹿一样跑开了。他们已经意识到，那个躺在积雪之中的躯体已经没有了呼吸。
　　海生成功的将阿婆的尸体运回到了家里。
　　她终于回到了家里，似乎有些欢喜，她的脸上似乎显现处了笑容。
　　阿婆的面容安静下来，海生轻轻的唤她，仿佛她依旧还存活着，只是她太累了，需要睡一会来养足精神。

　　阿婆的葬礼是有村里的人举办的，村长的决定，阿婆被埋在了村外的一个小山丘上。
　　阿婆葬礼那天，只有寥寥的几个村里的人前来拜祭。她是个孤苦的女人，只身嫁到这个偏僻的小渔村，在嫁到这个小渔村之后的第一个月，她的丈夫出海，然后便一去不回。
　　丈夫死后，她便无可依靠。她的死并不会引起太多人的在意。如同她的生并没有给村里带来多大的生气一样。葬礼很简单，没有任何的哭声，没有人会为这样一个人流眼泪，甚至女孩，她亲手养大的外孙女甚至没有为她流下一滴眼泪，葬礼上，海生的冷酷招来一片责骂，他们对女孩纷纷的指责，你这个无情的孩子。
　　村长，那个精神异常矍铄的男人办事井井有条。只是冷漠的海生同样激起了他的愤怒，他斥责女孩说：“海生，你应该哭，至少，你应该掉眼泪，她养育了你那么长时间，是她给予了你生命，没有她你怎么可以存活下来。”
　　在阿婆下葬的时候，海生知道，自己并不恨她，自己亦没有任何的资格去恨一个含辛茹苦将自己养大的人，阿婆对于自己只有恩，并没有任何的亏欠。
　　海生想到了在无数个夜晚，阿婆在灯下刺绣，然后第二天的时候眼圈红肿，然后，会颤巍巍的步行到集市上卖掉那些刺绣换取钱财来维持生活。
　　这一切都是为了她，这一切让海生心痛，但是，海生依旧没有哭。
　　那天晚上，葬礼草草结束，前来参加葬礼的人都早早回去了，女孩独自一个人跑到那堆刚刚堆起的坟墓前。
　　“阿婆.......”女孩喃喃的喊道。
　　那天晚上，海生在女人的坟前整整睡了一夜，直到天空有了熹微的光亮的时候才起身回家。夜里，女孩梦到了女人朝自己走来，嘴里喊着她的名字。梦到阿婆，海生是第一次。

　　海生的冷漠使她陷入了更加困苦的境地，最后导致在阿婆离去之后没有人愿意收养她，在他们的心离，他们认为，这样一个冷酷的孩子，是不值得收养的。
　　于是女孩变成了一个孤儿，彻彻底底的孤儿。依旧住在小院子里。

　　14
　　而在阿婆死后的一年之后，灾难再次以迅雷的速度降临在海生的身边。
　　苍树，那个身体一直孱弱的男孩子意外的死去。
　　其实，那也许不是一场意外，因为，一切似乎都已经有了预兆。因为，在此之前，已经有许多船只被大海的风浪所淹没，永远的沉在了大海深处。
　　那年夏天的海水异常的暴躁，像是一只气焰嚣张的怪兽，随时准备吞噬前来的生命，那些颠簸在海水之中的船只显得那么的渺小，微不足道。
　　出海，那是苍树多年以来的梦想，虽然海水的暴躁已经让人焦躁不安，但是，苍树毅然踏上了出海的船只。
　　在苍树所在的那条渔船出海五天之后便传来了噩耗，正如同海生在每个夜晚所梦到的一样，那只小船最终还是没有逃脱海浪的魔掌。
　　只是那个孱弱的男孩子却在海水将自己掩埋的瞬间露出满足的微笑
　　那微笑在海生的梦境里如同惊涛骇浪一样肆无忌惮的扑涌过来......

　　用那把已经生锈的钥匙，海生打开了那个黑色的木匣子。
　　那个木匣子被隐藏的非常隐秘，用一块红布包裹着，一层层的打开，像是在撕裂一朵花朵，一瓣一瓣的撕裂，然后，海生似乎闻到了阵阵馥郁的清香，看到了美丽的花蕊，那是掩藏在其中的秘密，那些秘密真是迷人呀！甜甜的，香香的。
　　那个黑色的木匣子，做工非常的精细，上面雕刻着各样美丽的花纹，虽然经过了长时间的磨损，却依然清晰可见。
　　里面的一切让海生知道了一切，有关于在她的生命里一直缺席的那两个重要的人，她的父亲，她的母亲，他们的一些事情，他们那些已经消失远去的故事，虽然是残缺的，但是，至少女孩已经知道，他们曾经是以一种怎样的姿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那些珍贵的东西指引着她继续走下去。
　　木匣子子里有一条已经残缺的铜质鱼尾，海生将它拿处悬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它是她今后的目标，它可以告诉她该如何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