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尾》苍树

49、第四篇 梦祭·弦歌（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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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生决定搬家，因为，她认为，只有弦歌找不到自己才会死心，这样，她才可以解脱。
　　那天晚上，趁着弦歌离开的时候，她简单的收拾了自己的行李，然后走出了和燃灯一起生活了整整一年的房子。
　　离开的时候，海生将一切都收拾的整整齐齐。在离开的那一刻她依然清楚的知道有一天自己还会回来。这只是暂时的离开。时间并不会太长久。
　　她已经背着弦歌悄悄的在这座城市的另一个地方租赁了一间窄小的房间。那个地方位置偏僻，交通落后，而且商店很少，需要步行一个多小时才可以到达市区。
　　海生所租赁的那个房间在一栋房子的二搂，住在那里的人都是一些贫苦的人，统统都是生活在社会的最地层，为了养家糊口，只能整天为了钱而发愁，四处奔波。
　　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渗透着让人心痛的气息。在这里才可以真正的展现出生活的艰辛，这座豪华的城市里的一切都与这里毫不相干，有着天壤之别。
　　每天，在走廊里碰到他们的时候，海生总是能够看到他们心里的不满和抱怨，因为，内心里的感受都会清楚的表现出来，通过他们的眼睛。
　　那些人的眼神麻木，目光呆滞。
　　那里的条件非常的简陋，常常会在夜晚到来的时候停电，然后，房间里便陷入一片漆黑之中，最可恶的是，会经常的断水，有时接连几天没有自来水供应，没有热水无法泡方便面，海生只有干吃，几天之后，她的嘴上便开始起一个又一个的水泡，密密麻麻的浮在嘴唇上，非常的饱满，像是熟透的水晶葡萄，碰触的时候会非常的疼痛。
　　但是，在这里的生活变的安静下来，她已经躲藏起来，这里没有任何人知道她。陌生在她看来便是最好的保护。
　　混迹在这一群人之中，她同样是一个不会引起其他人丝毫注意的人，走在路上同样会遭受那些生活富足的人的鄙夷，似乎，是他们带给了这个城市太多的耻辱。

　　但是，在这里的生活虽然安静，没有弦歌每日的到访，她原本以为，她与弦歌的一切会随着自己的离开而消失，但是，海生突然突然发现这并没有让自己从弦歌的阴影里解脱出来，自己依然会常常想起那个叫弦歌的男人。
　　海生想起那副眼睛之后的眼睛，对于他，她实在是亏欠太多。

　　她记得那一次，他带着她去书店。
　　弦歌说：“海生，你需要多读一些书，这样对你有好处。”
　　他是第一个对她提出读书的人，在花堤的时候，苍树曾经教过她识字，她却从来没有机会接触书籍一类的东西，她非常好奇且惊讶的看着他，那一次，她斩钉截铁的答应他，他显得非常的高兴。
　　那天的男子感觉满足，因为他认为，自己至少还有一些地方可以打动这个心如死灰的女子。
　　那天，弦歌带着海生到那座城市里最大的一家书店。
　　那天，他没有开车，他一向出门都是开车的，只是那一次，他特地的选择了步行，希望可以和她多相处一段时间，一路上，她非常激动的跟在他的身后，脸上挂着微笑，她向来很少微笑，因为那天特别的兴奋，所以，内心的激动不□□露出来。
　　他看到她微笑，便一直看着，他的注视让她有些不自在，于是，海生快速的收敛了笑容，恢复了以往冷冷的表情。
　　“海生，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是吗？”
　　欢笑确实是一件美妙的事情，但是欢笑总是会少于忧伤，所以海生宁肯放弃那短暂的欢乐，一直保持着忧伤的状态，所以，当痛苦来临的时候也不会有太多的失落和措手不及。

　　来到书店的时候，她仿佛置身到一个神圣的殿堂，心跟着很快安静下来，像是一片一直在空中漂浮摇摆着的羽毛终于有机会落到地面上，那种塌实的感觉让她感到安全。
　　书店里非常的安静，让人肃然起敬，因为是假期，那天，书店里有很多的人，都站在不同种类的书架前阅读。
　　书的种类非常多，可谓琳琅满目，法律，政治，经济，历史，文学......
　　弦歌带着她，小声的向她介绍着各种种类的书籍，但是，她在弦歌滔滔不绝的时候，悄悄离开他，径直走到现代文学的书架前，从里面小心翼翼的出一本本的书。
　　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一本小说上，那是一个女作家的小说，女作家的名字叫宛离，因为她的小说现在非常的畅销，所以放在了最醒目的位置。
　　那本书的名字叫《迷惘，泪祭》，书的封面上是一条搁浅的破船，上面停歇着一只羽毛凌乱的海鸟。画面清冷，有一种沧桑感，她非常的喜欢。
　　打开扉页，画着一株凋谢的海棠花，花瓣四散飘零，落了满地，随风卷起海棠花旁是一个穿着白色长群的女孩，头发垂地，面容苍白，目光清冷，纤长的手指落在海棠花上。头顶上是凉凉的月光洒落。
　　女子旁边有一行小字——烈日之下，我却依然在黑暗中摸索。
　　弦歌走了过来，然后看到她手里的书，对她说：“由于风格过于悲观，消沉，所以她一直都是一个争议非常大的女作家。”
　　当弦歌还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看到了扉页上的那个女子，然后，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切便了然于胸，他拿起另一本同样的书，然后偷偷的替她买下。

　　从书店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他带着她到路边的一家餐馆吃饭，她只是要了一碗面条。
　　那是一家非常有名的面馆，堪称一绝。
　　她喝面条的时候非常的小心，态度认真，一直低着头，碗离的面条瞬间便被消灭干净，他看着她吃面条时的样子有些心痛。
　　当他还要再给她点些东西的时候，她起身离开。他付完钱赶忙追了出来。

　　走在路上，他提出来要去看夜景，他说：“海生，这个城市的夜景非常的特别，要不要我陪你去看看夜景。”
　　她点头说：“好。”
　　他带着她爬上了市中心的立交桥，站在上面，寒风凛冽，但是，城市的夜景在这个制高点一览无余。
　　她看着眼前绚烂的灯火，眼神迷离，一切都是美丽的，但是并不属于她。
　　他的手突然摸了过来，然后一把将她的手攥在手里，躲闪不及，便没在挣扎。
　　那双手清瘦，她能够隐隐的感觉到他的骨头，但是，那双似乎没有血肉的手却非常的温暖，而且非常的有力。
　　他将她的手死死的攥住，她已经感觉到丝丝的疼痛，但是，她并没有表示出反抗。
　　在这样一个城市，她无依无靠，举目无亲，能有这样的一双手给她温暖，她非常的感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