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尾》苍树

28、第三篇 梦碎·苍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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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以来，苍树都是一个被人遗忘了的孩子，他一直都是孤寂的生长着，在周围起他的男孩子都在迅速的成长着，像是一棵棵的树木努力的汲取着水分和阳光的时候，苍树却瑟缩在一个旁人无法涉足的墙角，像是阴暗角落里的一丛苔藓，没有太多汲取阳光的机会，所以，他的存在显得多余和微不足道。
　　在这个狭小的村落，世世代代，打鱼是人们最主要的生活来源，几乎所有的男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如何出海打鱼，因为，在他们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们的父母就开始严肃认真的教他们，如何织网，如何捕鱼，他们都尽心尽力的学着，因为，他们知道，只有学会了如何捕鱼，他们才有活下去的资本。
　　捕鱼是一项伟大的事业在这个名叫花堤的小渔村一代一代的延续着。
　　男孩子不会捕鱼，在渔村的人们看来，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因为，作为一个男孩子他连自己生活下去的本领都没有，又如何能够承担的起其他的责任呢？
　　不会捕鱼是会被村里的人瞧不起的。
　　而苍树一直都在众人鄙夷的眼光中苟且的存活着。他生来就体孱弱多病，在他刚刚脱离母体的时候，父亲一直微笑着的眉眼突然蹙起。
　　从那一天开始，一层悲伤的阴云便开始笼罩在那个贫穷的家的上空。久久不散。
　　因为，他是那么的瘦小，只有一个拳头那么大，在刚刚生下来的几天，他几乎无法进食，因为，他甚至连吃奶水的力气都没有。因为饥饿，他整日整夜猛烈的哭，母亲看着饥饿的他落着大把的眼泪，父亲只是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一根接着一根，这依旧不能消去一个已经渐渐苍老的男人心底的愁云。
　　四处求医，母亲带着那个幼小的生命几乎找遍附近村落的所有郎中，希望他能够活下来，只是每到一处，那些自称精通医术的郎中们都只是摇头，对于他的生命，他们束手无策。
　　没有希望了，这孩子先天体质太弱，看来是活不多久了。回去准备一下后事吧！
　　这是那个绝望的女人得到的最后一个答案，却是一开始她就已经知道了的答案。

　　就在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放弃的时候，那个孱弱的生命却意外的存活了下来，似乎过多的绝望积压在他瘦小的身体上，他开始抗议了。
　　然而他意外的存活并没有给他的父母带来太多的欢喜，因为，他们已经做好了他随时死去的准备，因为，由于长时间的缺乏营养，他的身体开始变的畸形，脸色黝黑，头发枯黄并且开始脱落，两只眼睛非常的突兀，如同两颗腐烂的核桃一样，看起来让人恐怖。
　　接着，一个可怕的灾难很快便降临在这个男孩身上，但是，这在其他的人看来并非是一个灾难，而是一件值得庆贺和欢喜的事情。
　　很快，苍树便有了一个弟弟，那是一个茁壮的男孩子，出生的时候便是白白胖胖的，看见就让人满心喜欢。
　　但是，这个男孩子的出世将本应该属于那个叫苍树的男孩子的一切肆无忌惮却又光明正大的夺走。而苍树却无力还击。
　　父亲给那个新出生的男孩子起名为‘茁’，他们希望这个男孩子可以健康茁壮的生长下去。而这个男孩子也如同他的名字一样，生长的异常的强壮，他有着极强的生命力和食欲，他生长的速度让所有的人吃惊。
　　似乎，他的出现便是来惩罚苍树的，从一开始，他便以势不可挡的势头迅速的掩盖了苍树。
　　他的光芒使苍树更加的暗淡无光。
　　但是，整个家因为这个新生婴儿的出生又有了往日欢愉的笑声，因为那个叫苍树的男孩子带来的愁苦和烦恼暂时被搁放在了一旁，因为此刻，幸福已经牢牢的占据在他们的心中，他们已经没有过多的空间可以腾出来给那个随时可能死去的男孩子。

　　为了庆祝，年迈的男人决定在茁的满月的时候大摆宴席。宴请村里的人来一同庆贺。这的确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庆祝的时候，男人兴致勃勃的摆了好几天的酒席宴请村里的人，不惜花费大笔的钱财，虽然男人一直都是吝啬的，但是他实在是太兴奋了，年过四十，老天还能再赐给他一个宝贝儿子。这是多么大的恩赐。
　　因为，终于有人可以延续他的香火了。有了这个儿子他可以在村里人面前抬起头了。
　　在弟弟满月酒的那些天里，苍树只是静静的躲在一旁的角落里，那个只有三岁的小生命呆木的看着热闹的人群，人们笑逐言开，纷纷向父亲表示祝贺，没有人会注意到角落里那个弱不经风的生命。
　　他能感觉的到父亲的快乐，那个男人一直笑的合不笼嘴。

　　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流逝着，渔村里老一辈的人已经渐渐老去，新一辈在急速的生长着，父亲已经更加的年迈，身体已经不似往日那样强壮，他开始不能干重活了。
　　而那个叫茁的男孩没有让他失望，因为，他长的异常的强壮，出类拔萃，将周围的那些男孩子统统比了下去，他理所当然的成了那个已经苍老的男人炫耀的宝贝，这个生命力异常旺盛的男孩子成了他夸夸其谈的资本。
　　男人开始教给茁捕鱼了，茁身强体壮而且异常的聪明，对于如何捕鱼，如何晒网，他很快便学会了。
　　在八岁那年，男人开始带着茁第一次出海捕鱼，那个叫茁的男孩子雄赳赳的走在父亲的前面，气势高昂。身边是许多人滔滔不绝的赞叹声。
　　是呀，那个只有八岁的男孩子已经开始挑起家中的大梁了，这令许多人艳羡不已。能够拥有这样一个优秀出色的儿子，此生无憾了。
　　人群中，苍树暗暗的观看着父亲和弟弟登上了渔船，他看到茁登上渔船是骄傲的表情，那一刻他是羡慕的，甚至有些妒嫉，但是，这些可恶的想法都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瞬间便消失没有了踪影，在他的心里，他一直都非常的感谢茁，因为是茁使这个家重新有了希望和活力，是茁使父亲可以挺直腰杆，是茁使这个一直贫穷的家有了可以在渔村扬眉吐气的机会......
　　因为茁的到来，一切才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而这一切都是他所无法做到的。
　　他感激着茁，喜爱着那个强壮异常的男孩子，虽然叫茁总是在用一种鄙夷和不屑一顾的眼神看着他，从那个叫茁的男孩子懂事起便在一直的嘲笑，在他的身后辱骂他为笨蛋，胆小鬼，但他依然感谢茁，茁的辱骂和季风没有让他产生丝毫的怨恨和不满。
　　曾经有一次，茁竟然出手打了他，出手狠重，似乎丝毫没有兄弟情谊，如同战场上对待敌人，丝毫没有意识到那个躺在地上流着血的男孩子是自己的哥哥。
　　那次，茁险些要了苍树的性命。
　　茁出手打苍树是因为茁实在是看不下苍树的懦弱，那个男孩子是这个家的耻辱，众人讥讽的笑柄，这让一直骄傲着的茁无法容忍，于是，在苍树对着他微笑的时候，茁的拳头依然狠狠的砸了过来，嘴里恶狠狠的骂道：“懦夫，懦夫，都是你给父亲丢脸，你为什么还不快点死掉，懦夫，懦夫......”
　　那天，苍树四处躲散。对于茁的进攻，他丝毫没有反抗的力量。
　　最后，茁异常狠毒的打骂声引来了父亲和母亲。
　　当那个男人看到已经被打倒在地流着鲜血的苍树的时候，只是略微的叹了口气，然后，他关切的走到茁的面前，开始唠叨的询问茁是否受伤了。
　　母亲看着地面上那个瘦弱的儿子流下眼泪，对于苍树，那个女人无能为力，她只能叹息，只有在男人不在的时候可以将好吃的偷偷的塞给他。
　　因为，在丈夫的眼睛里，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是没有权益吃那些好吃的东西的。那些东西，他都会统统的留给茁，因为，在他的眼睛里，只有茁才配拥有这些。
　　“不要管他！”男人气汹汹的拦着茁转身走开，“那个懦夫。”
　　女人怜悯的走到那个已经血流不止的儿子面前，手心手背都是肉，对这个羸弱的儿子她依然是满心的疼爱，只是，她的疼爱在这个家里是一种禁忌。不可张扬。
　　在女人上前准备将苍树搀扶起来的时候被男人生硬的拽走：“让他自己起来，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女人终于被男人拉走，伤痕累累的男孩对着母亲轻轻的微笑，他是想告诉那个为难的女人，他很好，苍树艰难的起身，然后，转身走开。
　　夜幕降临，四周是一片漆黑的夜色，浓重的的夜色将一切的怨恨和委屈都遮盖起来，黑暗中，男孩的微笑如水波荡漾。

　　第一次出海便满载而归，茁按照吩咐将捕来的鱼虾蟹分送到邻居家去，这使的那个叫茁的男孩子成了渔村人们心目中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