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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巷战追击 ...

  •   爱情就像自由搏击,
      左突右闪,需要勇气,
      保留空间,安全距离,
      进退有度,挥洒随意,
      再,
      喘一口气。
      这便是沈博鸣的爱情观。有些意思。每当一个人在阳台上练习自由搏击时,她就会很有韵律地,伴着脚步跳跃的节奏哼哼这几句。
      她是那种已经自信到自负程度的人,她从小到大的人生目标是成为第一,事实上她也这么干了,她最信奉的话是“只有自己能让自己发光”,因此她天真地以为凡事皆像她所钟爱的搏击一样,只要流汗拼搏,总有好收获,然而,这种看法到最近,却似乎终于走到了悬崖的尽头。

      她在操场的塑胶跑道上发了疯似地跑着。她跑步的姿势奇特,削瘦的身形,超出常理大幅摆动的双臂,简单纯粹而固执的目光,倔强地闭了嘴,却只是向前跑。很多双眼睛注视着她。她本来就跑得很快,而今天尤其快。她却只是向前跑。
      她在升旗台旁停了下来,伸出右手食指摘下挂在旗杆上的背包,帆布背包的拉链响过,她掏出一支手机:“喂,爸,”
      “什么?你在台北?!”她的左脚动了动,“怎么不先告诉我一声?你…在学校?”于是她开始深呼吸:“你现在在哪?”
      “好象,是礼堂吧?”
      “礼堂…礼堂?”她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系列画面:操场→图书馆→草坪→礼堂…,最后定格在一只三角架的布告栏上,稳稳地立在礼堂那红砖黑瓦旁。“礼堂!!”
      一滴汗珠以优美的弧线滑过她的左脸,垂直地降落到红色跑道。汗珠悭然坠地的同时,她一个箭步弹了出去。
      她发了疯似地跑过一系列画面:操场→图书馆→草坪→礼堂,就在那只红砖黑瓦旁的三角架布告栏前,她的脚步咔然而止。
      她的目光水平地落在前方。翻白的老式茄克,不那么笔直的脊背,微微耸动的肩膀。
      她的肩也轻轻抽动,“爸,”她叫道。
      老式茄克缓缓地转过身来,透过那双不那么平静的肩膀,她看见布告栏里红纸黑字的“处分通知”已经卷了一角。
      她沉默,良久的沉默。
      “我,应该,先告诉你我要来的。”父亲慢慢地挪动,将一袋东西塞到她手里,“你妈说你爱吃…”
      她只能沉默。
      父亲有些欠然地转身, “你,还记得家的方向吧?”他这样说。

      她懒懒地坐在公共汽车站。公车一辆接一辆地停下,又一辆接一辆地离开,却始终没有她想上的那辆。
      她手里捏着一瓶甜辣酱, “你妈说你爱吃…”她喃喃道。
      她举起甜辣酱瓶,用它反射阳光,金色的阳光转了一个弯,洒在她脸上。她轻轻地眯起眼,伸出双手转动那玻璃瓶,仿佛正在转动阳光。
      阳光刺眼。
      她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将甜辣酱瓶放进背包。
      电光火石间,一个人影从她身边掠过。
      她有些吃惊地盯着自己空荡荡的右臂。“你妈说你爱吃…”脑子里轰地响了起来,她一个箭步弹了出去。
      那人影提着她的背包熟练地穿梭于大街小巷,她一声不吭,低着头只是追。
      那人影跑得极快,而她更快。那人影以不可置信的表情屡屡回头,她却一声不吭,低着头只是追。
      日落西山。
      那人影拐了两个弯钻进一条小巷,小巷深处,他猛地转过身来,“呵—呵—”两手撑在膝盖上,他大口地喘着气。
      迎着他不可思议直射过来的目光,她的双肩微微抽动, “还给我。”她说。
      “可以。”用右手指把背包挑在半空,他不无挑衅地笑笑,“自己来拿。我可不想打女人。”
      她慢慢走过去。在隔他五步远的地方,她陡然凌空跃起,以右脚掌2/3的面积准确地击在他的肩上,他猝不及防地一个趔趄,却紧接着挨了重重的一拳,于是重心顿失,倒在地上。
      他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一只浅蓝色耐克运动鞋落在他的右臂旁,她弯下腰,从他的右手提起了那只背包。“你他妈的…”他骂到一半便咔然而止。他看见她从背包里掏出一瓶甜辣酱,然后用一种冰冷到近乎轻蔑的语气说道:“你要,给你。”背包重重地砸在他身上,他一骨碌翻身起来,开口要骂却闭了嘴,只是饶有兴趣地盯着那削瘦女孩手握甜辣酱瓶离开的背影。
      “有意思,”他自言自语道。拾起背包,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哎,我不要了,还给你!”他喊着拐过一个弯,却发现整条巷子空空荡荡,“哎,还给你啦…”他有些沮丧地小声叫道。
      天色渐晚。路灯的光透过墙壁洒在他后背。灵光一现似地,他向后退了几步,转头露出满意的微笑:“你在这儿啊—”
      灯光下,那女孩懒懒地蹲在墙角,倚着墙根,手指拨弄着那瓶甜辣酱。“喂—”他蹲下身拨开那玻璃瓶,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只是无声无息地流着泪。

      她只是默默地流着泪,他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她的泪水不多,只是断断续续。终于,她的泪仿佛近于穷尽。于是他递给她一条手绢。她接过,看看他,把手绢捏在左手,却伸出右手往脸上胡乱抹去。他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她笑笑,摊开左手,用手绢轻轻拭去了右手背上的泪迹。他皱皱眉:“你什么意思?”她起身,迈步,离开。“小偷。”她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小巷里。

      大学里的人们发现,沈博鸣又回到了他们中间。顶着“通报处分”的她,重新频繁地现身于各种社团,在聚会上从时事政治到八卦新闻高谈阔论忘乎所以;在考试前她的笔记仍然高居转借排行榜首位;在校际运动会上仍然保有“飞腿”盛名;在KTV里仍然声情并茂掌声尖叫如影随行;她的拳头仍然让男生胆战心惊。可是大家都明白,她不是最优秀的。至少,在表面上,意味着可以去伦敦顶尖律所实习工作的年度奖学金不属于她。而且,大家都明白,她很介意。

      陈怡心已经是连续第七天戴着墨镜上课了,在洗手间的镜子里看着自己一片淤青的右眼,她就忍不住咬牙切齿地想起那天的情境:
      她那天是怎样的春风得意威风凛凛众星捧月地走在校园里啊,那种就要飘上云端的感觉几乎令她忘了她是以怎样的“代价”得到年度奖学金。
      “你很丢脸。”那暴力女人走过来,扔下这冰冷到近乎不屑的一句。
      “我是丢脸。可有些瘦骨伶仃的可怜女人,恐怕是连想丢脸的资格都没有吧?”周围的哄笑令她忘乎所以,“导师怎么会喜欢呢?没味道啊!”
      她最恨的是那个暴力女人竟然在她笑得最开心的时候用她那只剩骨头的拳头击中她漂亮的眼睛。
      一辈子都没那么狼狈过 。
      不过,她戴上墨镜,区区小伤的代价换来那个女人的通报处分,已经是大大的赚了。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扬起嘴角。

      沈博鸣静静地站在宿舍门前。
      阳光,透过走道上斑驳的窗棂,懒洋洋地铺洒在门前的空地上。学生卡的金属外壳在阳光下泛着神秘的光晕,一瓶甜辣酱安安静静地躺在彩色的光环里。
      她的嘴角动了动。
      打开门,弯下腰,她拾起地上的东西,径直走到床头一只中等大小的木箱旁,将那瓶甜辣酱扔了进去。

      宿舍楼下,一个男孩,背着一只硕大的帆布背包,似笑非笑地抬头面向太阳。

  • 作者有话要说:  很久以前写的一篇小文,当时心境下难免有些幼稚认识反映在本文中,权当自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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