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克）鸢尾、蝴蝶与郁金香》矢车菊的断章

5、第五章

　　11.

　　——这个世界，和他想象中的，并不相同。

　　从书本中抬起头，独自一个人坐在教室窗户旁边的卷发男孩扫了一眼黑板上的诗句，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重新把注意力转回到了手上捧着的《蜜蜂养殖须知》。

　　他拼命把大脑中象征着“情感”那一块儿的区域给堵回去贴上封条钉死，他不想知道那些愚蠢的感知是从哪里凭空冒出来的，也不愿意再去回想任何一个会被命名为失落、沮丧、愤怒甚或是受伤的词语。

　　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John和父亲描述的那样值得期待。

　　才来到学校半个学期就把班里面折腾的鸡犬不宁，从最开始略带讨好的小心搭讪——当然了，谁让他顶着一个“Holmes家天才次子”的头衔，——到之后所有同学明目张胆的排斥与嫌恶，也不过就是短短的几个月而已。

　　卷翘的睫毛垂下，男孩漂亮的灰蓝色眼睛里仿佛结了一层冰，所有鲜活生动的情绪都被堵在那层厚实的冰层下面。——来到学校不过是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就已经学会了戴上一层面具。

　　那些什么都不明白的年幼孩童，往往能带来更为肆意更加撕心裂肺的伤害。

　　——他并不明白，为什么在他得意洋洋的推理出自然课女教师的出轨记录时，得到的并不是对他敏锐观察力的赞扬、反而是充满恐惧与恶心意味的尖叫；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等他排除掉所有的可能、成为在第一时间里找出所有捉迷藏同学的英雄的时候，会看见那样不信任的眼神。

　　他明明没有作弊，也根本就不屑于做出任何解释——当没有人会相信他的演绎推理的时候，所有解释都会被视为遮羞的谎言。他不是怪胎，不是什么“恶心的家伙”……更不是什么“会读心的怪物”、“魔鬼”或者“该上火刑架的巫师”。

　　男孩面无表情的弯了弯嘴角，每隔五分三十二秒就瞥一眼时钟，一边诅咒着时间怎么过的这样慢，一边在等待着冲出教室的那一刻。

　　每时每刻，他都在期待着回家。

　　尽管父亲总是因为某些“不能说的任务”在外面工作，家里却也并不因为一个人的缺席而变得冷清。他想念那片柔软葱郁的草坪，想念上次在阁楼里翻到的《所罗门之犬》，他也想和妈咪讨论之前某一次提出的逻辑悖论：虽然他从来没有承认过，但是妈咪的智慧与独一无二的思维方式，真的给了他很有用的启迪。当然了，他也想念John，即使他们分开不过半天而已。

　　哦，John。

　　他用左手撑着下巴，右手在桌面上无声的敲出节奏：do-do re……他的小提琴学得不错，而他之所以那样容忍一个蠢到家的小提琴老师，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寄希望于能够在圣诞晚宴上和John合奏一曲。父亲会吹单簧管，而妈咪有着一副好嗓子，到时候一定会很热闹吧？男孩抿着嘴巴忍住一点笑意，同时不耐烦的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这一次，一定要成功劝说妈咪和父亲，他想呆在家里、想永远都和John——只和John，待在一起，都快想疯了。即使有别的家庭教师来烦扰他也无所谓，他再也受不了那些——那些——

　　在思维再一次绕回到令人作呕的地方之前，他及时的刹住了车。

　　John——

　　男孩把头扭向窗外，漠然的注视着操场上喧哗吵闹着、满身汗水争抢一只足球的少年们。

　　John……

　　这就是世界所带给人们的吗？

　　他闭了闭眼睛。

　　——逼迫人类将自己分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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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ohn，你听说了吗？”

　　Carl Powers笑嘻嘻的冲了过去，一抬胳膊，搂住了正抱着一摞作业的金发少年的肩膀。

　　“什……什么？”分神向从身边走过的同学打着招呼，人缘超好的John回过头来，下意识的给了这位脾气急冲冲的同学一个笑脸。

　　“啊——！John Watson！你这是作弊！！”Carl大惊小怪的叫了起来，一边把半个身子挂在对方身上、任凭John拖着自己走过半个走廊，一边夸张的捂住了半张脸：“听我说John，等会儿Brown女士布置作业和宣布小考的时候你一定要露出这样的表情——相信我，她一定会放过我们班的啊啊啊！”Carl扁着嘴巴，冲喧闹的人群挤了挤眼睛，然后得到了一阵赞同的欢呼。

　　“别闹，Carl。赶快下去，你重死了。”John只是好脾气的瞪了他一眼，半是无奈的托了托怀里的一大沓作业本，“你就折腾吧！看你等会儿回答不出来怎么办。啊……”John眼尖的瞥见了人群后头正一言不发抬头望过来的人影，兴高采烈的抬手挥了挥：“嗨！Jim！最近还好吗？”

　　“喂——！！John，你怎么和那个小混蛋说话？！”

　　他还没有来得及看见对方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就被Carl伸出手捂住了眼睛，John因为那句话里明目张胆表露出的不屑与鄙夷皱起了眉头，使劲晃了两下头甩开了蒙在眼睛上的手：“Carl！说什么呢？Jim又没招惹你，干什么非和人家过不去？”

　　John在人群里四下寻找着，最后只看见一点黑色从喧嚷的人堆中间挤过去——毫无疑问，留着黑色短发的Jim已经回到教室里去了。John有些不悦的转过头，严肃的挑起眉梢：“Carl，你能不能别总是欺负他？嗯？不就是成绩顶尖吗，别人的话也没见你——”

　　“不是啊John！！这个家伙绝对有猫腻！”Carl神秘兮兮的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你看看他，整天穿着一身二手衣服，破破烂烂还带着补丁，家里这么穷，说不定是住在贫民窟里，下课的时候又总是一个人坐在后面不知道看什么、连偶尔笑个那么一下都、都……”年少的学校游泳健将绞尽脑汁的思考了一下，最后找到一个更恰如其分的词组，“——阴郁！没错，他笑得好像在想什么坏事啊John！而且你看他刚进学校的时候排在末班，这才多久啊？这次考试他就攀到第一名哎！谁知道那家伙是怎么做到的，反正，我觉得，姓‘Moriaty’的都不是什么好人！”Carl也不趴在John的背上了，趾高气扬的叉着腰：“依我看啊，我觉得上次把那个小混蛋按进马桶里还算是轻的呢……”

　　“Carl Powers！！”

　　肺都快要气炸，John勉强深呼吸了一次，不敢置信的瞪着自己的同班同学，如果不是还有一丝理智记得怀里的作业不只是他的，他都想把那一堆摔在对方脸上了：

　　“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Jim他只是——”

　　“喂！John！我说你才是吧，用拳头说话才是咱们的规矩好不？要不是你当初胆敢揍了两个学长，谁知道你现在是不是被踢下湖里的那个？！”说着说着火气也上来了，莫名其妙就是看Jim不顺眼的Carl一抬下巴，尖刻的讽刺了一句：“我说有问题的是你才对！John Watson，你干嘛那么护着他？！”

　　“——因为他真的很聪明！因为我想到我弟弟！！”John爆发着吼了一句，湛蓝色的眼睛里仿佛燃着火光，“你就是不能看见别人身上的好处是吧？你不知道，每次我听见有人不信任或者嘲笑我弟弟的时候我都想——”

　　“哦……说到这个，”岔开话题，Carl坏笑着挠了挠脸颊，“这段时间你不是一直都在关注那个一年级新生吗？那个取了个怪名字、叫Sherlock Holmes的，是个贵族少爷的那个？”

　　John不由自主的绷紧了肩膀，死死的盯着对方的眼睛。

　　Carl哈哈大笑着，因为想起刚才路过低年级时候看到的场景，幸灾乐祸的咧开了嘴角：

　　“那你现在去看看说不定还来得及哦！我告诉你啊，John，我刚才看见一年级一班的小鬼头们聚成一团、把那个小混蛋堵在教室里呢！新来的规矩嘛，John你知道的，拳头啦、石子啦、弹弓啦……什么的，本来早就该有这一步了，真可惜一开始所有人都忌惮着贵族的名头。哼，有哪个贵族能蠢成这样的？得罪了老师，现在可没人帮着说话了吧？——John？喂，John？？”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本能般的战栗了一下，下意识的向后连退几步。

　　根本就没有在意自己同学的瑟缩，突然平静下来的John只是舔了舔嘴角，微微眯起眼睛：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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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封邀请函。

　　尊敬的Holmes伯爵与伯爵夫人：

　　鉴于两位少爷在学校的突出表现，请两位拨冗前来，并于见证小少爷在学习方面卓越成就的同时，商讨一下有关走廊玻璃、教室桌椅、书本费、医疗保险费用，以及低年级部学生精神损失费的相关事宜。

　　不胜感激。

　　12.

　　三份留言。

　　To John Watson-Holmes：

　　干得不错，宝贝！

　　当然了，自从出生起，你就完美的履行到了作为兄长的职责：疼爱幼弟。我们真的为此感到骄傲！这一次也是如此，能够出色的——甚至可以说，超水平的，发挥出Holmes家从年幼时就开始锻炼的格斗术，撂倒那些不长眼（哦对不起Johnny宝贝，说这样刻薄的话是不被允许的）——撂倒那些不长眼的东西，真是无与伦比的出色！但是你也知道的吧？有些损伤是可以避免的，你胳膊上那一块诡异的淤青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被人从后面抱住狠狠撞上去的吗？嗯？下次训练翻倍！请一定要记住这次教训。

　　PS：警告Sherry，下一次如果他敢再偷懒逃课不学格斗术的话，我就永远不会给他带烟灰缸回来了。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Winfr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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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o Sherlock Watson-Holmes：

　　天呐。Sherlock！你怎么能蠢成这样？嗯？咱们Holmes家的人就是这样任凭欺负的吗？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你是我的孩子，我平时是怎样教导你观察的？你的脑袋里都塞了些什么！你光看出来那个女教师出轨，你怎么不知道把这个当做把柄呢？简直笨死了。还有你的确错了，她不仅出轨，而且背着她丈夫搞上的可不是一个“32岁、刚刚失业在家、两个人之前有过一段感情经历的红头发男人”，而是一个“32岁、刚刚失业在家、两个人之前有过一段感情经历的红头发女人”。女人，懂吗？你错了，过于骄傲自大是我们始终警告你不准犯的错误。还有，那个红头发女人是那个不知检点的女教师的中学同学。

　　PS：不准告诉你父亲我讽刺了那个恶心的女人！真是搞不懂为什么我就不能说出来那女人的丈夫在外面都有了一个孩子的事。

　　PPS：好好磨练你的外交技巧！还有，谢谢你哥哥！

　　Momm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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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o Winfred：

　　学生家长与不安分的教师已经打点完毕。下次这种恶心的事情不要让我去做。保护Sherry和Johnny的保镖都去干什么了？M15是吃干饭的？全都换掉了。

　　爱你。xxx

　　Alber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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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最近三次元忙成一坨【哔——】，更新不及时真是没办法的事儿，目测下个月时间应该会更空余吧？泪目。各位久等了。于是，这里是少不了的校园欺压事件与【真·冲冠一怒为蓝颜】的Johnny好哥哥~~嘤嘤嘤太羡慕了！大家都来鄙视小夏的拙劣外交技巧吧！【话说大家都注意到那位可怜的炮灰君与真·BOSS了咩？】打滚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