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路》韩然

21、之二十 结婚

　　我和李林站在高尧的病房外都不自觉地产生了一种无力感，我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明明很恨却在真正报复了之后产生了一种叫做愧疚的情绪，这样的感觉不曾有过，所以让我惊慌。
　　我无助的看向李林,然后他抓住我的手。我们……是两个人呢，有天大的事你自动承担起一半就好。
　　点点头，我伸手推开面前的门。他抓住我的手，说。他是高尧。
　　只这样一句我好像懂了很多事情。我一直把他当成“害死清的人”，却忘了他“只是高尧”，范了错的高尧。这样听起来心里好像就真的彻彻底底的原谅了他。我笑了。心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有些事情真正碰触的时候才会知道原来它也并不是那么沉重。
　　李林牵着我的手走进病房，我们都低着头没发出任何声音静静的站在床边，等高尧自己发现我们，此刻的我们像两个做错事等待责骂的的孩子。
　　我听见高尧发出一声轻笑。你们这是干嘛？
　　对不……
　　对不起！李林截断我的话。然后我们的视线对上，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这样一句话——这种事我来做就好。
　　我安心的吁口气，只要有他在我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吧？此时我终于有勇气抬起头来正视高尧。
　　他的左腿打着石膏，头上缠满纱布，病服下微微露出的锁骨上也包着纱布。但是精神却出奇的好。
　　我感觉到。这场车祸，其实是一种解脱。
　　我们三个人的视线胶合。
　　高尧正要说什么，几声敲门声就传了过来，高尧咽回要说的话，然后轻轻启唇。请进。
　　我好奇的看向门口，就看见了苏彤。
　　苏彤，我是知道的。就是上次我和高尧约在“殊途同归”见面时，我在吧台看见的那个女人。如果问C市什么最有名那一定是酒吧街，而酒吧街最有名的可能就是这个女人了。她那里最著名的酒吧——“殊途同归”的老板。听说白道□□与她都有交情。
　　自从那次之后我就对她产生了莫名的兴趣。几次同事聚会我都安排在那里。
　　记得有次看见她发脾气，真的吓了好大一跳。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的女人，发起彪来打架都不输男人的！而且她的眼神相当恐怖，我想我哪一天如果变成那样，李林一定惊讶的连话都不会讲了……想到这我偷偷的瞄李林的脸，突然有些想笑。
　　后来去了几次都看见她一个人在吧台那里静静的抽烟，偶尔喝一口酒。她抽烟的时候特别迷人，鲜红的指甲，修长的手指。烟雾后面那张绝色的脸。不是没见过女人抽烟，但还真的没见过抽的这么美的。是女人看了都会不禁暗暗羡慕。
　　李林曾经说过这样的女人是水果酒，美丽的炫目，但后劲很大。受得了她的男人不多。我取笑他是酸葡萄心理。他只是笑笑，然后严肃的说。丫头，那种人你别碰。想要安安静静的生活就不要招惹。
　　我就真的乖乖听话只是远远的看着她，从没想过要去搭话。那样神秘又冷艳的女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但我想她应该很孤独吧？没理由的，我就是这么觉得。
　　但是今天的她有些不一样，不像在酒吧里那样的冷艳，有一种素净的美，乌黑的长发上没有任何装饰，让人觉得舒服。而……此时的她脸上竟然还有着隐隐的……脆弱。
　　这真的是那个神秘的女人苏彤……吧？她为什么会来这里找高尧呢？

　　苏彤慢慢走进来，我看见站在门口男人，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身上有一种冷然的气质，仿佛脸上刻着四个字——生人勿近。眼神凛冽的让人不敢逼视。我不知道什么样的阅历会造就这样冷然的气质，心中竟然为这样的两个人殷殷心疼着。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苏彤的背影，有些东西在隐隐的燃烧。
　　也对，苏彤这样的女人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配得起吧？
　　你是高尧？低低哑哑的嗓音传出来。苏彤站定在高尧的病床前面。
　　恩。高尧转过视线看着苏彤的脸，眉微微皱起。
　　我想他是不认识苏彤的吧。上次去“殊途同归”时，他对苏彤一眼也没看。
　　苏彤深深吐出一口气。我不知道这样问算不算冒昧……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薛隽的人？
　　高尧沉思的看着她，好久都没说话。我看看高尧再看看苏彤，看她的表情好像那个男人很重要吧，高尧认识那样的人？
　　苏彤屏住呼吸，眼中有着浓浓的期待。
　　高尧看看她然后低下头，状似不在意的笑笑。问别人问题之前不是该自己先报上名字吗？我想我们并不认识吧？
　　苏彤一怔，然后愣愣的说。我是苏彤。
　　苏……高尧始终没有抬头，然后低声说。薛隽……我算半认识吧？是谁要找他？
　　门外沉静的男人慢慢的走过来，站在苏彤的身后，轻轻把手搭在苏彤的肩膀上。眼睛看住高尧，威胁的意味很浓。
　　我……不，确切地说是我母亲。
　　高尧眼神有一瞬间的涣散，我知道那是他要说谎前的预兆，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这个他不认识的女人说谎。他说。他去旅行了。我好久没见过他了，我也不……
　　你是薛隽的义子，唯一的。
　　高尧倏的抬头，惊讶的看着站在苏彤身边的男人。你怎么会知道！？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而且……
　　我自然有办法，我只想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他的口气强硬的不容人反驳。
　　高尧的神情有些迷乱，我从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都是你们的自以为是，都是你们……他一顿，喘出几口粗气。然后突然嘲讽的笑。既然你什么都能知道就自己去查啊！何必来找我？
　　我看见那男人眼中竟然闪过杀机！我担心地看向高尧，他是不是惹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怎么这么热闹？门口一个男声突然响起。
　　我回过头看见李棉和廖晨站在门口，李棉的手上提着一个水果篮，显然是来探病的。
　　说话的廖晨。然后他皱起眉说。安予，你怎么也来了？
　　看见廖晨和苏彤站在一起，我一下就想起了起初我对廖晨的那股熟悉感由何而来了。是“殊途同归”！对，我在那里见过廖晨，苏彤和别人打架那次，廖晨和……对，是那个律师。我的眼睛在这几个人之间来来回回，怎么也想不出这几个人之间能有什么联系。
　　陪着彤来找这个人。安予就是那个冷冰冰的男人。我很好奇的从李林的身后伸出脑袋，看看廖晨又看看安予。
　　但这时候李林说。姐夫，你和我姐在这吧，丫头最近有点贫血，我带她去看看。然后转头对高尧讲。我还有话跟你说，但今天看来不打方便，我改天再来。高尧点点头，心思显然已经不在这上面。我想他可能是遇见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正在思考。
　　李林不由分说的把我拖出病房。我狠狠地瞪他，他头也不回一下拉着我就直奔楼下门诊。
　　我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些浑水确实是我们不该淌的。
　　这么一想也就没那么别扭了，低头看着我们交握的双手，心里有种暖暖的东西在流动。
　　贫血是真的，可是医生竟然还让我做个全身检查，我和李林都有点担心。所以在等体检报告的时候我们谁都没有说半句话。我静静的靠在他怀里，直到护士喊我的名字我才紧张的抓住李林的衣角可怜兮兮的说。要是我……病了，怎么办？
　　李林喝斥我。傻啊你！然后起身去拿报告了，我想他也是担心的吧。
　　但是想想也对，据我所知我们家好像没什么家族病，得个什么末期我好像也没那个实力，我根本不像什么悲情女主角嘛！又不是善良到让上帝都唾弃，那么浪漫的事情怎么可能轮得到我？
　　我坐在长椅上等李林，他进去了足有十五分钟，长的有点诡异。
　　最后我终于看见了李林，他几乎是跑到我身边的。这样失态的举动真的很可疑。
　　李林在我面前还没站稳就捧住我的脸颊猛亲，表情好像还挺兴奋的，笑容几乎咧到天上去，嘴里还不停的说。丫头你真厉害！我被他搞得一头雾水，只能配合着他一直傻笑。
　　然后他把我抱的死紧。
　　喂，我能不能知道我到底干了什么伟大的事情？
　　把我推离怀抱，他看着我。我愣住，印象中好像没见过李林这么认真的神情。
　　韩然小姐。
　　怎么……了？我睁大眼睛看着他。难道……？心里忐忑起来。
　　他认认真真的看着我，然后我清清楚楚地听见他对我说。
　　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