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路》韩然

17、之十六 礼物

　　我不答应！
　　我早想到棉会反对这样的决定。
　　廖晨低下头，猛抽着烟。我知道那种爱情走到尽头又突然峰回路转的感觉。但是他的心底应该还是绝望的。用自己弟弟幸福换回爱情,这种事不是李棉会做出的。
　　看着廖晨希望和痛苦交杂的眼神，我知道他们都是善良的人。
　　我微微一笑。挺直了背。我声明一点。我已经决定了，犹豫的人只有李林。所以你的反对对我是没有用的，我会离开，这是无法改变的事。至于要不要在一起你们自己决定，我无权过问。……我要强调的是，你们的事我根本不关心，我在乎的是，如果我今天不这么做，日后李林一定会不开心。结论！我的眼神在他们三个人的脸上巡回，然后每字每句掷地有声地说。什么狗屁成全还是牺牲，我统统都不会。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冷血。我很自私，所以我现在做的只是要“我”爱的人快乐。
　　李林撇开脸，一句话也没讲。
　　棉痛苦的看着我。这样我们就会开心吗？你和李林分开了，我们四个人都不会幸福的。韩然，你不会不懂的！
　　李棉，廖晨，我离开不是为了你让你们愧疚，而是让你们更懂得珍惜。我想你们会懂。这就够了。
　　我笑笑，然后牵起李林的手离开餐厅。
　　韩然，你们……
　　我看棉一眼，笑着说。有事？没事的话我们现在要去分手了。

　　李林什么也不说，一路任我牵着走回家。
　　还记得吗？我们一起来这买菜，你走那么一丁点路就喊累，一看就是大少爷。
　　哎？今天广场的人怎么那么少？记得那天晚上有好多人呢，我们都走散了。我就站在那等你来找我，一动不动的。你说我很乖。其实我很想说你笨，半个小时才找到我。
　　家里那把伞不用换了，反正一个人用也够大了。
　　洗发精没有了，还有牙膏……对了，冰箱里的薯片丢掉吧，你不吃那种东西的。
　　被子至少一个礼拜要晒一次。
　　吃完饭一定要把碗刷干净，你总是忘记。
　　……
　　我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琐事，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吵，可是我不想停下来。
　　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也不知道自己撑不撑得过这样的孤独。
　　有人曾问过我。
　　爱情里，你到底要的是什么？
　　心底在说，是温度。皮肤贴近皮肤时的温度。当我孤单或者寒冷的时候温暖我身体跟心灵的温度。辛酸或脆弱时可以抱着他的后背哭泣的人。
　　这个人，我找到了。
　　我回过头，看着李林。
　　而他始终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我走过去轻轻抱住他，把头靠在他的肩头。
　　轻轻地说。李林，我爱你。

　　我们□□。仿佛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一样。
　　我紧紧抱住李林，狠狠地咬他的肩膀，我感觉到他的眼泪流过我的脸颊。
　　他从不在人前哭的。李林，这样一个刚毅的男子呵。为我，他留过几次眼泪我都已经记不清，为什么我给他的总是伤痛？
　　我爱他，但是我忘记的是，我不曾学过如何去爱一个人。
　　好爱他。可是怎么样才能让他幸福？

　　从没想过我会从这里搬出去,看见什么都很舍不得。舍不得拿走，也舍不得留下。
　　我拿着那只熟悉的杯子，坐在床沿发呆。
　　李林轻轻的从后面抱住我。
　　我转开头，不想让他看见我的表情。
　　阳光直射在我脸上，有丝丝灼烧的疼痛。我闭起眼，不想看见离别时的伤感。
　　丫头……然后他哽咽得说不出话。
　　我能想象出他皱着眉强忍泪水的样子。一时觉得心要裂开一样。
　　眼前晃动的竟然是谈判座上李林冷酷的脸和自得的笑。这样的记忆声声的指控着我。我不敢再想。
　　我该怎么办？还没分开我就整个人都不对劲，精神恍惚的，总想起我们上学时的事情，想起尧，想起沈虹，甚至想起第一次见到你时你穿的那件白裙子……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离开这我们就可以……
　　别说。我的手紧紧抓住床单。别说会让自己后悔的话！我推开他，站起身。这的东西我都不要，你……
　　我离开！这应该是你的家。
　　容我自私一次吧。我挣开他的怀抱，回身直视他的眼睛。我在这里等你五年，这次换你想我。等到哪一天，你不爱我了……或是爱上别人了，就搬走。在那之前无论你带谁进来这里……只要你还住在这里，我都看作你根本不爱她们。
　　我本就不是什么伤春悲秋的人，我决定好的事情就不再会改变。我咬咬牙，什么都没拿就走了出去。
　　我想一切都会好吧。
　　是的，一切都会好。
　　然后他说。然，原来疼痛大到极致的时候，哭和落泪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我看见他的泪。自己的嘴角却尝到苦涩的液体。

　　我恍恍惚惚的走回叶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下雨。
　　看着这豪华却显得有些沧桑的城堡。有种想落泪的感觉。我到底是利用了父亲来成全我和李林的爱情，还是我利用了李林的爱情当借口而回到这里已经开始随着视线的不清晰而模糊。
　　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指按响了门铃。不一会就有几个人打着伞慌慌忙忙的奔出大宅，自动大门也缓缓开启。我站在雨里，看着这几个人拿过我的行李，巨大的雨伞遮住我的头顶。我听见他们带点惊异的声音。小姐，请快点进屋。
　　我被众人簇拥着进入大厅，父亲正焦急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当我看见父亲激动地脸庞时，我从那深深的皱纹中看见一个老人深深的寂寞。是啊，父亲已经老了。
　　清走了，我本就不该再抛弃他在这样一个豪华的监狱里度过余生。我笑笑，然后抱住他已略显佝偻的肩膀，轻声说。爸爸，我回家了。
　　他温热的泪水流下来。这是我第一次叫他爸爸。不再是拘禁而疏离的父亲。而是爸爸，温暖而充满关爱的昵称。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回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