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情（林风篇）》夜惊鸿

33、第 33 章

　　第三十三章
　　一夜未眠，第二天她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上了林风的车，向着他姨妈家里出发。
　　车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方才到了一座气派的大门跟前，进了大门是一条私家车道，车道两边是一人多高的整齐的藩篱，车道尽头现出一座白色的三层洋楼，流云以为到了，就要下车，不想林风却说：“这是我姨妈家的仆人住的，他们住的地方还要向前开。”
　　流云有些尴尬地惊讶道：“仆人？”
　　“我姨妈家是很有钱。”林风笑着说：“跟她们比起来，我和我爸都是穷人，只有我哥还能比一比，怎么样？要不要进去看看？”
　　“好啊，见见有钱人总是好事。”
　　“好事？”他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比整天看见乞丐强吧？这世界上最大的好运气就是有钱，能跟好运气的人沾点儿边，怎么想都不是坏事。”她笑着说。
　　林风也笑了，将车子停在一座十分气派轩敞的白色别墅前，两个人下车，从后备箱中拿出林风的箱子，屋内走出来一个中年秀雅的女人，老远对着林风张开手臂一叠声笑着说道：“小风啊，你总算到了。”
　　说完，走过来将林风紧紧地搂在怀里，显然这位女子是林风的姨妈，而林风也笑着搂住姨母，嘴上说道：“我一大早就赶过来了，姨夫在家吗？”
　　“你姨夫飞去加州了，那边的生意有点儿事情需要他亲自去处理，走的时候还念叨着说不能跟你一起去钓鱼了，老大不高兴呢。”林家姨母说话时的语气中带着喜悦，显然林风的到来让她极为高兴，眼睛里都是外甥，别的全都注意不到。
　　“姨妈，这是我的朋友白流云，她第一次到新泽西来，我当导游，带她到处逛逛。”林风对姨母介绍流云道。
　　林家姨妈这才将眼睛从林风的身上移开，看着流云，年纪虽长，可一双秀美的眼睛依然晶亮晶亮地，把流云打量了一会儿，点点头说道：“小风是个好向导，他在研究所的时候在我这里住了三年呢，让他带你到处逛逛。”
　　流云笑着嗯了一声，没多话。
　　三个人进了屋子，林风将母亲带给姨母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姨母高兴得不停地翻着礼物看，一边看一边问林风母亲谢芳的近况，中午就在姨母家里用餐，流云平生第一次吃了一顿十分有气派的很“难吃”的午餐，所有的东西几乎都是原生态的样子端了上来，粗粗的加工只是让胡萝卜西芹这些东西好看一些罢了，根本无法下咽。
　　她几乎是饿着肚子放下了刀叉，饭后林风陪着姨母聊着天，她百无聊赖地走了出去，在这个彷佛庄园一般的地方转着，下午的天色并不好，阴沉沉地，随时都要起风的样子，空气中也在酝酿着雨气，她几次拿出手机，想要给杨艺打个电话，可是想到杨艺一定会寻根究底地问自己跟林风进展得怎样了，一想到这个问题，她就想要叹息，打电话的念头也就消了。
　　她完全无法回答，如果说自己完全没有把握，也完全不清楚这场邂逅的结果，不知道杨艺会不会骂自己是个笨蛋？
　　可是不是笨蛋，遇到林风这样的人又能怎样呢？他非常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可是无比吊诡的是他想要的东西无形无质无法捕捉无法形容，只有他遇到了，感觉到了，他才会彷佛猛然醒悟一样，将那让他遇到了感觉到了的缘分抓住——
　　在那之前，除非奇迹发生，否则自己做什么都没有用……
　　她拿起电话，深深吸一口带了一点儿凉意的空气，拨了杨艺的号码，有些低落地答了她的一大堆问话，最后叹道：“我想除非奇迹发生，不然我这一次不会有什么收获。”
　　杨艺问为什么，流云叹息着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起风，空气有些凉，她抱紧了胳膊，惆怅间看见林风和他姨母从房子里出来，两个人的身影衬着身后的豪宅，让她更是感慨万分，对那边的杨艺道：“明天下午肯尼迪见吧，我现在要跟他钓鱼去了。”
　　“喂，你钓什么鱼啊，你该钓的是他。”杨艺在电话那边大喊。
　　流云在林风能听见她的嚎叫之前挂断了电话，林风和他姨母已经到了跟前，姨母笑着说：“天色不太好，我不建议你们去钓鱼，在家里多呆一会儿多好。”
　　“流云刚来美国，我带她到处去转转。姨妈，晚上我就不回来了，明天下午会回来取车，然后我就得赶回波士顿去，有个报告很重要，我不能缺席。＂
　　回到波士顿这句话让姨妈脸色变了变，显然十分不舍得外甥走，很低地嗯了一声，说了句：“在外面注意点儿，别开太快了，上次你姨夫说了，你要是再开快船，就不让你出海了。”
　　林风笑着答应了，带着流云，跟姨母说了再见，开着车离开了。
　　“你姨妈对你真好。”流云有些感慨地说。
　　“你不是说想要沾点儿有钱人的运气吗，怎么样，沾到了吗？”林风问她。
　　“运气没沾到，肚子倒是饿扁了——为什么满桌子的生菜，一点儿油水都没有呢？”
　　“我姨夫身体不好，所以他们家一直很注重饮食保养，说起来你运气比我好多了，我在这里住过三年，你想想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有一阵子我天天中午在外面胡吃海喝，硬是带出来晚上那一顿，这样子饥一顿饱一顿，险些吃出毛病来，后来我直接抗议说再这么清汤寡水的，我就搬出去住，我姨夫姨妈才肯让步，让厨师给我做点儿中国菜。”林风显然心有余悸地说。
　　“他们对你真好。”流云真心实意地说。
　　林风沉默了一下，隔了一会儿道：“我曾经有过一个表弟，我姨夫姨母的独子，二十几岁的时候生病死了，姨夫姨母喜欢我，多少有点儿寄托对表弟的思念的意思。”
　　“那样的话，你正该多陪陪她，这么匆忙离开，她会很伤心吧？”流云有些感慨地说。
　　林风笑了，摇头道：“你又来了，这大姐姐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
　　“干嘛要改？我觉得你有时候做事恰恰像小孩子，极其需要一个大姐告诉你该怎么做，免得你动不动就犯错。”
　　他哦了一声，惊讶道：“真是神奇的论断，你快点儿解释一下吧？”
　　“为什么要解释，你想不明白最好，我才不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做那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你越来越让我糊涂了，如果不解释，我这就把车停了啊？”他威胁她说。
　　流云不答腔，他竟然真的在公路上靠边，打开紧急灯，看着她追问道：“说吧，你知道自己不说不行，对吧？”
　　“你威胁我？”流云笑着摇头：“不说又能怎样？打我一顿吗？”
　　他目光微动，似乎对后面那个建议有点儿兴趣，吓了流云一跳，连忙摆手道：“行了行了，我说我说——那个——是这样的，我是觉得你姨母有点儿把你当成继承人的样子，而你好像有些不情不愿，我觉得你太孩子气了，是读书读多了的缘故吗？还是你本来就是这种给了不要，不给就偏要的别扭脾气？”
　　林风神情古怪地盯着她，一声不吭地转身按掉紧急灯，沉默地开车。
　　“你不说话，是生气了？”流云问。
　　“没生气，不过也不高兴。”他答。
　　“不高兴不就是生气？”
　　“差得远呢，我生气的时候据说很吓人。”
　　流云没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自己觉得不妥，咳了几下说道：“好吧，但愿我永远不要让你生气，免得看你吓人。”
　　他不置可否，一径沉默地开车，车窗两边的灌木越来越矮，渐渐地与地齐平，从敞开的车窗可以看见在简易的海边木板房间隙处露出来的海浪，她心中有些兴奋，同时也有些害怕，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内陆人和旱鸭子，她对出海这种新鲜事好奇的同时也有些畏惧，一边下车拿下自己的行李，一边说道：“我们只是去钓鱼，不会在海上过夜吧？”
　　他摇头，他的行李箱已经留在了他姨母家里，因此这时候走上来提过流云的行李，带头向着停了几十艘轮船的海湾走过去，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内中十分气派的一艘白色船只，跳上去，一边扯下帆布，一边对流云喊道：“上来吧。”
　　流云有些胆战心惊地走上去，船在码头上的轻微晃动，都让她脚底不稳，生怕自己栽倒，小心翼翼地坐在仓板上，她看他在船上如履平地办地忙来忙去，有些犹豫地起身道：“我们到底去哪儿？”
　　“去一个很好玩的地方。”他笑着说，收好了帆布，爬进舱里，一会儿出来招呼流云道：“进来吧，里面很好玩的。”
　　流云从船板上站起来，跟着他走过去，沿着仅容侧身的楼梯下去，见船舱中果然别有洞天，装修得十分豪华，从卧室到洗手间到吧台应有尽有，甚至在靠近窗户的一角，还有个显然从未很少用的厨房，她赞叹道：“一艘船也用这么大的心思？”
　　“这是我在姨母家住的时候，他们为了让我高兴，特意买的，那时候我姨夫的侄女也在姨母家里住，那个厨房就是为了她才搭的，不过她其实并不喜欢下厨，所以也没有用过几次。”林风答。
　　流云嗯了一声，雀跃的心情低落了一些，看着林风，知道他接下来一定有话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