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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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他走到桌子处拿起钥匙。
两个人相跟着向外走去，她说了家里的地址，看他发动车子，沿着小区内的道路向外开去，车行迅速，每向前一点儿，她的心中都会难过地想到，跟他在一起的时间又少了一些——
如果不用力地盯着外面黑魆魆的夜晚，她或许会流泪吧？
多丢人，为了与一面之缘的男人分手，竟然会难过得流泪——
可是这么多年了，她第一次这样心动，从未心动过的人无法想象心动竟然是这样的感觉，似乎有一双神秘的手在她一向平静的心里撒了一点点甜蜜，一点点酸涩，还有一些莫名其妙无法言喻的滋味，每次情感的波澜袭来，都恍惚有随潮水涌动己身非己所有的感觉——
这种时候自己总该说些什么吧？单纯为了这最后的一段旅程留下一点儿可资回忆的东西，她都不该这样沉默——
“你明天打算做什么？”
他反先问了，让流云有些措手不及，从窗外的黑暗转过眼睛看着他，侧脸如此完美，她已然情动的胸口不禁又是怦然，唉，如果——如果眼前的男人是自己的男朋友，这样咫尺之间的距离，她可以理所当然地凑过去，亲吻他的脸，他的嘴唇，他一切的一切——
她移开目光，手轻轻抚着腰间的衬衫，“没什么安排。”
邀请我出去吗？先前说的一起出去买衣服的建议，还会实现吗？不是太大的奢望，只是想在一起多呆一天……
“你是哪家航空公司的？”
“中航。”
“经常飞哪条航线？”
“现在飞省城到纽约肯尼迪。”
“喜欢这么飞吗？”
问这样的问题干什么呢？难道他对两个人最后在一起的这点儿时间丝毫不感觉珍贵吗？只要在前面的那个路口向右拐，前行不到十分钟，就到了自己家的楼下，为什么，为什么不问一些值得问的问题？
总觉得对别人心动是一件傻事，而心动了还让别人知道了，是傻上加傻，我能更傻一些吗？流云在脑子里急速地想着，在这剩下的十分钟里，对他说自己喜欢他，想——想跟他在一起，如果我这么说了，他会怎么样回答？会让这十分钟延长为一天，一个星期，一个月——
有一个月的时间跟他在一起，该有多幸福。
她悲哀地想到自己甚至没敢奢望一辈子，这就是心动的代价吗？并不是他太过光芒璀璨，只是因为太过喜欢，不知不觉中将自己降至最卑微，在单向的心动里，缩小至一粒不起眼的微尘——
“怎么不回答？”他问。
“不喜欢，我说过我想换成地勤。”无限心事中，声音很是心不在焉。
“地勤会有这么多的机会全世界看看？”
“看多了，全世界都一个样儿，没什么稀奇。”她答道，飞了十来年，她去过大部分的欧洲和美洲国家，拉着行李箱，利用三天的换班时间，在不同的国家匆匆穿梭，从来没有时间在任何一个地方过多地停留，她早在几年前就对这样走马观花似的旅游失去了兴趣。
她心目中羡慕的那种旅游，是拉着心爱人的手，在异域的阳光或者细雨中慢慢地走着，走累了，就在街边当地人开的小店里，随意地点几个茶点，不急不缓地吃着——或许是她的生活一直行色匆匆，所以对那样优雅的从容总是心生羡慕。
唉，想这些干什么呢？就要分开了，而她终究不能像先前一样，将他真地绑缚起来，留在自己身边——
还何谈优雅的从容？
“我过几天也要离开这里，我想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送你回家了。”他对她说道。
利刃划过心口的感觉就是她现在所感受的吧？可奇怪的是，先前一个人盯着车窗外，想到离别兀自要流泪，可是这会儿听他亲口说出来离别这个让她流泪的事实，她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难受——人和人之间，有聚就有散，只是坐在这里，她就可以想象往后无数个日子里，每次念起他，后悔和无奈一起涌上心头的感受：后悔的是自己在这个当下，没有用出浑身的力气来挽留他；无奈的是无论自己如何挽留，结局都还是一样。
曾经亲过脸，曾经拉过手，仅此而已的缘分。
车子已经开到了她家的楼下，那熟悉的方方正正的黑影子，夜色里像个丑陋的怪物竖在这片散发着沥青残渣味道的废墟边上，打开车门，扑面而来的味道让她彷佛从童话故事醒来一样，梦中的自己做着公主的梦，可是现实中，她不过是生在残渣坑边上的灰姑娘罢了。
她走下车子，关上车门，对车内的他挥手笑道：“再见，谢谢你送我回来。”
隔着车窗，他看着她，没有动，也没有说再见。
趁着泪水沿着笑容淌下之前，她匆匆转过身，沿着没有路灯的楼边路向着自己家所在的单元门走过去。
可是眼泪毕竟还是流了下来，没有人的周遭，让她能抬起手擦拭掉这样感性的痕迹，真傻，她怎么能这么傻呢？有什么可流泪的，发生了什么值得流泪的惊天动地的事情吗？
睡一个晚上，明天一早起来，她就会忘了今天这样无聊的伤感了，接着用往日的自己来面对这个乏味无趣的世界。
她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响，心中一跳，蓦地转身，已经看见他走到了自己身边，她愣愣地看着他，心几乎蹦出嗓子眼，耳朵里嗡嗡地，有一瞬间她几乎完全听不见他跟自己说的话。
这样的狂喜，这样的期盼，她的脸上全是难以置信，想要的却又不敢要的念头在她脑海里盘旋，直到她听见他说：“……并不是我不心动，而是我觉得单单是一个心动，似乎还是不够，你能懂吗？”
……
她愣愣地看着他，一瞬间的迷失，完全捕捉不到他话里的含义。
“我下周有个很重要的学术会议，所以必须尽快赶回波士顿，不然我真的很想在国内耽搁一段时间，可以更好地认识你——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差一点儿都是不够，你觉得呢？”
她有些茫然地点点头，刚刚的狂喜遁去无踪，只留下一地湿润黏腻的痕迹在她的心头。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