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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囚刑 ...

  •   沧海此时正骑着马,跟着德吉向丘木仓的方向奔来。

      贡多站在办公室门口,眼睛飘向不远的草料房。两个毛孩子还不知道他贡多是谁,今天就让你们好好见识见识。他敲掉烟斗里没有燃完的烟丝,快步走向草料房。

      突赞从中午被关进来,大门一直锁着。不但中饭和晚饭都没吃,连一口水也没喝。他坐在草堆上,陷在黑暗之中。想着杨念现在怎么样了。她是不是承认了?也被关起来了吗?要真是这样,他的罪过就大了。他现在除了自责,什么也干不了。突赞的心一点一点的乡下沉。突然,房门外一阵响动,门应声打开。一束火光映得他睁不开眼。他只听得一阵脚步声向他快速移来… …

      草料房是为镇上工作的干部的马匹放置草料的地方,约有二十平米大。房里用木头搭建了一个二层阁楼,只为了多放置一些干草。杨念迈入草料房,一股浓烈的干草味道扑鼻而来。她还没适应房里的光线,身后的门被“咣” 的一声关上,并上了锁。她被囚禁了。然后呢?严刑逼供?平视房内,杨念心中苦笑。

      一会儿,杨念便适应了房内的光线。环顾四周,房里仅有的一只火把绑在窗楞上。火光不大,仅能照到的半个房间空空档档。里面的半个房间若隐若现堆满草料。仅此而已,没有其他东西。看来,今夜,这草堆就是她的床了。

      杨念刚要迈步,房里传来轻轻地□□声。她惊住,停下脚步。

      “谁?” 她问,声音发抖。

      没有回答。

      杨念迷起眼睛,用力向里望。隐约之中一个黑色的身影坐在地上。她壮胆向前两步,走进黑影。

      那人跪在地上,双脚后屈,被绳索帮在臀部的位置。双手被缚于脑后。背于身后的手脚之间用一根绳索紧紧纽在一起,使得人只得挺立。又有一根绳子将人拦腰绑在支撑阁楼的圆柱上。如此一来,他全身的着重点只在双膝。光线太弱,杨念无法看清那人的脸,只从身形轮廓上看得出是个男人。

      他极不舒服,气息沉重,不时发出轻微的□□。看来他被绑在这儿有一会儿了。杨念走进,在微弱的火光下,她见到一头齐肩的卷发。

      “突赞?”那人缓缓抬头,真的是突赞。杨念扑上去,跪在他面前。

      “阿念,你还好吗?”突赞叫她。杨念双手捂在嘴上,惊得说不出话来。

      突赞听不到回答,呼吸更加急促。“你承认了吗?我该在…放羊的时候…就告诉你,我怕…怕你害怕…着急。我…笨,我害了你。”

      “我没承认任何事。”杨念伸出手。突赞满脸是汗,全身肌肉绷得像石头一样。由于刚才一番话,他的呼吸更加不匀,身上发抖。

      “如果我承认了,他们不会这样对你的。”杨念眼眶发酸,眼泪掉了下来。突赞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低下头。

      突赞越来越痛苦,杨念慌得手足无措。他扑到突赞身后,试图解开绳子。麻绳绑的狠紧,也很有技巧。杨念费了好半天的劲儿,解得十指酸痛。绳子却越来越紧。她心中又急又慌,手指发抖,眼泪掉的更多了。“你解不开的,只会越解越紧。”突赞大口喘着粗气。杨念绕回突赞前面,跪在他面前。这是她一个人的问题,为什么把突赞牵扯进来,让他受这样的苦。

      “有多长时间了?”杨念歉疚的问。

      多长时间?突赞不清楚。他全身都痛,特别是双膝。好像有两只钢针从膝头穿入,直插到他心里。由于长时间身体紧绷,他肌肉抽搐。每抽一下,不由得膝头一动,仅这一丝小小的颤动,又带来万箭穿心之痛。他的□□声越来越大了。终于,“啊!”他吼了出来。

      杨念冲到门口,拼命拍打大门。“放开他,你们放开他。他的腿受不了的。求你们。”

      “只要你合作,我们就放开他。”看守隔着们在门外说。合作?杨念把头抵在门上,嘤嘤的哭出声来。“这不公平,这不公平。”她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反复的说。她回头看向突赞,那个黑黑的轮廓一丝不动。“我,我,合,合,”

      “阿念,”突赞大吼。“不许,不许。”

      杨念冲回突赞身边,“我不能让你为我受这样的苦。”

      “我愿意,什么都愿意。只要你没事。我死都愿意。我向佛祖发过誓的。”突赞终于说出心里话,竟也吓了自己一跳。停了一下,他继续道,“只要你不承认,我挺挺就过去了。你承认了,我就白受罪了,我们死定了。你明白吗?”

      “不明白!不明白!”杨念用手背擦泪,拼命摇头,哭得泣不成声。

      “你发誓,发誓,不说。”突赞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地他闭上眼睛,头向下垂去。“发誓,阿念,发… …”

      大门打开,贡多站在门口,“想好了?”

      杨念贴近突赞。突赞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头,看住杨念。

      “我发誓。”杨念用只有突赞才听得到的声音回答。她用力抹去脸上泪水,站起身来,面对贡多。“伦喜贡多,你不会得逞的。我没什么好说的。”她的声音沉稳而坚定。

      草料房里一片寂静。突赞昏过去了。杨念走到窗边,取下火把,走回突赞身边。火光跳动,他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他头上的青筋暴露,嘴角渗血。杨念蹲下,轻轻为他拭去头上的冷汗和唇上的血迹。“突赞,我答应你不说,你得答应我挺过去,好不好。我们到了这个地步,要好一起好,要死一起死。我不会丢下你的。”突赞没有反应。杨念望着他一张稚气却笃定的神情,深深提一口气,继续说下去。她说放牧的事,说她从他那里学来的栗坝语,说她小时候的糗事。杨念明白,就算突赞不说不动,也得尽量让他保留一点意识。在没有救护的情况下,完全昏迷是十分危险的。

      一星火苗落到地上,草堆着起火来。杨念轰得跳起身灭火,惊出一身冷汗。她不能一直这样举着火把,太危险。她走回窗边,把火把插回去。她想,要不点把火烧了草料房。这样一来,外面的人一定得开门。可是,万一人来晚了呢?突赞被绑着,会被烧死的。杨念恨自己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她看着突突燃烧的火把,突然间愣住了。

      杨念在自己的脑袋上重重大了一巴掌,取下火把,跑向突赞。“突赞,我能把绳子解开。”

      突赞觉得身子轻轻的,舒服极了,只是耳边一直有声音,吵得他不能安稳的睡去。那声音细细的柔柔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说个不停。说什么一起生,一起死的。是阿念吗?要是阿念多好。他笑了。渐渐得酸痛的感觉又回来了。膝盖不再像针扎,而是像火烧。他动动手指,抓住了几根干草。

      突赞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草堆上。杨念坐在他的膝边,正往他的膝下堆干草。见他睁眼,杨念牵牵嘴角,手搭在突赞的膝盖上。“觉得怎么样?我在你膝下多垫些草,膝盖稍微弯曲,能舒服一点。可能骨膜会发炎,得疼上好一段时间。”

      突赞看着她忙,听她自顾自的说话。他闭上眼,享受这一时刻。他做过这样的梦,他不能动,阿念在他身边忙碌。现在竟然成真。刚才那些同生共死的话,如果不是梦该多好。他只觉得身体软绵绵的,像在天上飘。

      不对,突赞惊起。“他们为什么放了我,你说了什么?”

      “嘘,”杨念一手捂住突赞的嘴,一手食指放在唇前。“不是他们放的,是我弄开的。”

      突赞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她,不能相信。

      杨念转头,努努嘴。“火把,我用火把把绳子烧断的。”

      “噢?竟然没烧到我。”突赞挑挑眼睛,虚弱的笑了。

      “我知道我笨,”杨念声音又开始哽咽,“你哭吧,哭哭就不疼了。”

      突赞愣了一下,看着杨念满是泪痕的脸。他眨眨眼,在报以微笑。“已经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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