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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三 长沟流月去无声(小改) ...

  •   阳春三月是美国首府最美的季节,上千株樱花盛开怒放,在丽日晴空下恍如流云飞霞,烂漫之极。嘉仪却无暇欣赏美景,这次访美,她肩负使命,深感责任重大,几年艰苦抗战,国家财力物力几乎消耗殆尽,能否争取到美国援助,实为成败的关键。
      抵美的第二天,她就在国会发表演讲,她很善于调度气氛,一开口便不同凡响:“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在中国战场,我曾无数次访问过前线,不知道惧怕为何物,此刻我看到记者的笔不停地挥动,心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点怕,但我看到你们脸上的笑容,感觉到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初到贵国时还是个小女孩,在这里开始我的求学生涯,我熟悉贵国人民,我生命中成长的岁月是和他们一起度过的,我说的是和你们一样的语言,想的也和你们一样,所以今天我来这里,感觉是回到家了。”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接着她生动地介绍了中国军民奋勇抗战的情况,掌声不断,场面感人,最后她说:“如果中国人民会用你们的语言,或者你们能了解我们的语言,他们会告诉你们,根本而言,我们都在为相同的理念奋战,我们有一致的理想,也就是贵国总统所说的,自由的钟声和侵略者的丧钟必将响彻我们辽阔的土地。”话音刚落,全场起立,掌声如雷般经久不息。
      嘉仪的演讲轰动了美国朝野,随后她又忙着参加记者招待会、报社电台采访等一系列活动,掀起了一股“中国旋风”,这晚,大使馆设庆功宴,大使颜济川首先举杯道:“夫人此次访美虽然刚才拉开序幕,就已获得巨大的成功,夫人精彩的言论和人格的魅力不仅使美国总统和议员们大为倾倒,也征服了美国民众,白宫的官员告诉我这些天他们已经收到数千封来自各地的信和捐款,表达了对夫人的敬意及对中国人民的同情和支持,让我代表我们使馆所有的工作人员敬劳苦功高的夫人一杯。”
      嘉仪亦含笑起立道:“谢谢颜大使,谢谢诸位,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为了国家民族,我责无旁贷,算不上辛苦。我也要代表总统和政府感谢诸位,你们作为桥梁不但向美国朝野传达中国人民正义的声音,又发动各界侨胞为抗战出资出力,你们所做的贡献,国内人民是不会忘记的。”
      随后嘉仪和颜济川商讨了华侨工作以及巡回演讲的日程安排,谈话快结束时她忽然问:“颜大使,尊夫人是姓梁吧?”
      颜济川不明所以:“是的,夫人,内人早就盼望一睹夫人的风采,不巧前两日患了猩红热,医生说会传染因而不能迎接夫人,她自己也觉得很遗憾,嘱我代向夫人致意。”
      嘉仪微笑道:“谢谢,请她安心休养,我们或许还有机会见面的。我很想见见她的妹妹梁三小姐。”
      “您是说忆云?她在N城美联社做记者,夫人不是要去N城访问吗,应该可以见到。”
      嘉仪道:“提到美联社,我忽然想起来了,在国内时我就爱看他们的报纸,特别是有关亚洲战场和远东局势的一系列社论实在精彩,气势恢宏,文笔犀利又义正词严,我跟总统说,这一支笔抵得过千军万马的威力,这次我一定要会一会作者。”
      颜济川微笑道:“夫人,真是巧极了,这个作者不是别人,正是忆云。”

      清晨,忆云正和她的助手安妮在办公室里忙碌,美联社副社长乔治走了进来, “嗨,女士们早,伊芙娜,我要告诉你两个消息,先说好的,贵国的第一夫人来N城访问,我们报社要做个专访,这个任务非你莫属,而坏消息是:你要求做战地记者的申请已被批准了,做完这个专访你就要起程。”
      忆云一听,高兴地笑道:“这怎么是坏消息?我申请了这么多次,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你该祝贺我才对。”
      乔治深深看她一眼,心情复杂:“对我而言,的确不好------你走了我再上哪儿去找这么出色的搭档?”
      “我们报社人才济济,现成的就有一个,”忆云笑着将手一扬:”安妮完全可以替代我的位置。好,我先去为郑夫人的专访做准备。”说着翩然而去。
      那安妮是个聪慧俏皮的女郎,她见乔治看着忆云的背影出神,轻咳一声唤醒他道:“人都要走了,你预备什么时候向她表白?”
      乔治吓一跳:“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你那深情款款的眼神早就出卖了你内心的秘密,不仅是我,其他同事也知道,只除了伊芙娜本人,也难怪,她本是个‘绝缘体’。”
      乔治一怔:“你叫她什么?”
      “绝缘体,”安妮笑着解释道:“不知道是谁先想出来的,大伙儿都觉得再恰当也没有了,这些年,明恋暗恋她的人真不少,可她总是视而不见。”
      “那为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安妮耸耸肩,“伊芙娜是个公私分明的人,虽然我们在一起合作很亲密融洽,但她很少提及私人生活,我只辗转听说她在中国时有过爱人,想必定是个非比寻常的人物,她心里一直念念不忘,眼里才看不到别人。”她见乔治英俊的脸上流露出失望的神情,便热心地给他出主意:“据说要上前线的人心肠最软,最容易接受求爱,你就大胆地试一试嘛,祝你好运。”

      两人在握手的时候,同时打量了一下对方,忆云很是赞赏,嘉仪的穿着很适合她的气质和优点:深紫色隐缠枝牡丹花样的丝绒长旗袍,配塔型珍珠项链,烘托出她修长的身材和白皙的肤色,非常雍容高雅,而嘉仪看到忆云,暗地里深吸一口气:上帝对她何其偏爱,把她塑造得如此完美,而且岁月加在她身上的也只有风华,不见沧桑。想来她比自己也小不了几岁,可是双眼仍然明如秋水亮如寒星,虽然只穿着简洁大方的深色套装,浑身上下一点装饰都没有,可是说不出的风姿飘逸,神韵动人。嘉仪想到以前读过的她的文章,如今又看到真人,不由心道:如此才貌,跟成峰真是一对璧人,可惜啊。
      忆云和她略事寒暄后便按自己的思路开始采访,忆云问话的方式也跟她的文章差不多,干脆利落,一针见血,而嘉仪也反应敏捷,对答如流,问答都很精彩,两人都有棋逢对手的快感,不禁惺惺相惜,两个小时的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两人都觉得意犹未尽。忆云先站起身道:“夫人,我代表报社同仁非常感谢您,和您谈话真是非常愉快。”
      嘉仪也微笑道:“我也有同感,梁小姐,能否再给我十分钟,我有点私事要跟你谈。”
      忆云略感诧异,扬手示意助手和摄影师先退下,两人重又面对面地坐下,嘉仪神色凝重,恳切道:“梁小姐,对你我是闻名已久了,虽然我们素昧平生,但我们有个共同的朋友---------成峰,在成峰生前,我就听说过你们的故事,而且知道他对你的感情始终不渝。我和成峰的夫人情同姐妹,无话不谈,她曾对我说过她很后悔,早知天不假年,她当初就该退出来成全你们,在整理成峰的遗物时,她找到这首诗,托我带给你,虽然上面没题款,但她觉得应该由你保存。”说着她双手捧着一个古朴素雅的云锦盒子递给忆云。
      忆云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放着一张精美的信笺,她认得是成峰专用的,左下方有个篆体“萧”字,他那手遒劲又俊逸的行草写着:“梦魂欲随飞鸿远,月落星沉五更天,烟波渺渺何处寄,寸心只堪托杜鹃。”忆云只觉肝肠寸断,寥寥数语,道尽他对她的刻骨思念,她不由心痛地想:莫非成峰的英年早逝果真是应了“情深不寿”?
      盒子里还有一张放大的照片,是成峰站在他的私人座机前,他穿着皮夹克,手里拿着帽子,虽然是黑白照片,仍可以看出他身后是白云翻卷的瑰丽天空,灿烂的阳光照着他轮廓分明的英俊的脸,明亮的双眼含笑地望着远方,忆云贪婪地看着,想把每一个细节都深深铭刻在心里,忽然她看到飞机机翼上有四个大写的英文字母:PLEF,蓦地,当年他写在车窗玻璃上的那句话和他说的“我爱你一辈子都不够,”涌上心头,山盟虽在,人已永隔,她禁不住热泪如倾,有几滴泪滴在成峰微笑的脸上,她连忙用衣袖轻轻擦去。
      嘉仪轻声道:“成峰离开我们都快六年了,我也很怀念他,他的早逝于公于私都是无法弥补的损失,不但国家痛失栋梁之材,我和嘉行他们也失去了一位肝胆相照的好朋友。梁小姐,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知道吗,作为一个女人,我也很羡慕你,拥有这样深刻真挚的爱,这一生也值得了。”
      忆云紧握住她的手:“夫人,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也请代我向萧夫人致谢,她的善意和雅量我永远铭记在心。”
      乔治选了一家座落在河畔的法国餐厅为忆云饯行,餐厅布置得美仑美奂,格调高雅,忆云环顾了一下四周,微笑道:“鲜花和香槟,在战争期间,未免太奢侈了一点。”她见乔治穿着正式的黑色晚礼服,“这么隆重啊,我是不是太随意了?”
      乔治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她穿一件式样简洁的黛色连衣裙,头发挽上去,并没有多余的装饰,只在胸前挂着一枚晶光流彩的玉珮,她的人也像那玉一样光华夺目,他再也不想掩饰他的感情了:“不,伊芙娜,你这样就很好,我从没见过比你更美丽更高雅的女子。”
      “谢谢你,”她落落大方地回答,只把他的话当作礼貌。透过玻璃窗,她凝望外面,四周高楼的灯火倒映在河中像闪烁的星光,一轮明月也随波荡漾,河水泛着清辉银浪缓缓地流着,她感慨道:“算起来,我这半生倒快有一半的时间是在这里度过的,N城可以说是我的第二故乡。”
      乔治鼓起勇气,直抒胸臆:“我生长在有辽阔的平原和牧场的中西部,不喜欢繁华的都市,对我而言,这座城市因为你才有魅力,我爱你,很久以前我就爱上你了。”
      忆云微微一惊,随即从容答道:“谢谢你的赞美,可是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
      “就因为你有过爱人?我对中国文化也略知一二,可你是受过西方教育的,难道也像那些旧式女子要从一而终?”
      “哦,你也知道中国文化,”忆云脸上一派淡定的微笑:“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曾经沧海难为水’,我并不是从一而终,只是因为我曾经过浩瀚的海洋,再无意于其他的江河湖泊。”
      乔治又是失落又禁不住强烈的好奇:“能不能说说你们的故事?我很想知道能让你如此倾心的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一直把他珍藏在心里,从没对别人提起,他仿佛一直都在我身边,无论生离死别、时间空间都无法把我们隔开,说起来他的一生并不长,只有三十五个春秋。” 忆云手抚着那块玉珮,往事纷至沓来,历历如新;如果没有遇见他,她的人生该像这月光下的河水,宁静安谧,波澜不惊,可是他就像长风浩荡,呼啸而来,在她心里激起涟漪又掀起狂澜,为了那雄睨天下、意气风发的英姿和那一颗弥足珍贵的赤子之心,她不顾一切地投入他风云动荡的人生激流,随他一起历经跌宕沉浮,惊涛骇浪……他的生命是那么短暂,就像流星迅疾划过茫茫夜空,可是那璀灿的光华令人目眩神迷,永生难忘,她是多么感激上苍让他们相遇,让她美丽的青春火花只为他燃烧,为他绽放,虽然离合无常,聚散匆匆,可情深如海,又胜却人间无数个朝朝暮暮。
      乔治深深被震撼了,动容道:“世上还有这样的爱情,不是亲耳听到,我真难以相信。”
      忆云的双眼焕发着异彩:“我有时真想早点见到他,我不愿让他等得太久;但这并不表示我会轻生厌世,相反,我也爱这人世,我不光是为自己,还要替他好好地活着,用他的目光用他的心去看去爱这世界,只要我活着,他就不会死,在我心里,他是永生的。”
      乔治不胜唏嘘,他知难而退:“我曾经悄悄地去学中文,为了多了解中国,还梦想有一天我能用中文叫你的名字;感谢你留给我美好的回忆,我想一直到老我都会记得:我曾经爱上过一朵云,一朵美丽的彩云。”

      忆云作为战地记者,第一站先到了滇缅边境,这里战事正紧,日军已占领了缅甸的首都仰光,又向几个重镇发起进攻,企图切断滇缅公路,封锁国际援华物资的运输线,盟军司令史密夫将军指挥英美中三方的军队与日军激战,忆云冒着炮火,深入前线采访和报道,这日传来捷报,中国军队经过艰苦的奋战,夺得重镇仁安,并给日军重大打击,忆云即刻赶赴仁安,在硝烟还没有散尽的前线指挥部,她见到了这场战役的指挥官,两人一见面彼此都一怔,然后惊喜交集地同时道:“于副官,没想到原来令敌军闻风丧胆的十八师师长就是你啊!”
      “梁小姐,我也听说从美国来了个花木兰似的战地记者,一枝笔可以横扫千军,没想到原来是你!”
      异地重逢,两人都十分高兴又十分感慨,于波道:“抗战一开始,我就跟总司令请求回到军队中,哪怕做一个小兵也要上前线,他批准了我的请求,而他自己那时已失去了兵权,屡次向最高当局请缨抗战都没有被批准,后来不幸在视察前线时遇难,噩耗传来,我们全体官兵都悲痛欲绝,简直不敢相信;他走得实在太早了,作为他的部下,我们都铭记他的教诲,将生死置之度外,奋勇杀敌,也算为总司令弥补一份遗憾。”
      忆云很感动:“成峰泉下有知,一定会觉得非常欣慰,非常高兴的。”
      于波郑重地道:“梁小姐,我虽然没读过多少书,这些年我反复回忆和思考,越想越觉得总司令实在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为了民族大义,他丝毫不计较个人的得失,几年前他放弃兵权时,部下们都愤愤不平,他却说凡是民主国家,军队都该是国家的,不属于他个人,他要我们时刻以做现代军人为念,国家利益永远高于一切。其实当年他有机会也有实力一统天下,可他淡薄名利,自甘放弃,在我看来他的思想见识、心胸和气度无人能及,可他的功绩却没有得到应有的评价,许多深刻了解他的人都为他不平。”
      忆云沉思道:“历史会有公论,公道也自在人心,我想成峰不会在意这些,他以前就常讲:人生在世,只求襟怀坦荡无愧于心,至于是非功过,则任人评说。我们心里永远记着他就够了。”
      于波感叹道:“总司令是我一生最敬爱的长官,梁小姐,你是我平生最佩服的女中豪杰,当时我很为你们难过和惋惜,那年你走后总司令生了一场大病,高秘书长他们商量着要把你找回来,我去问总司令,他说我不懂,我想现在我懂了。”
      于波的思绪又回到当年,成峰生辰当天竟失踪了整个下午和晚上,直到半夜方回,次日就发起高烧,原以为不过是普通的伤风感冒,谁知几天后竟转成伤寒,一度生命垂危,章福之星夜从雁北赶来,萧震遇刺身亡后,按资历他本该接掌帅印,但他坚辞不就,竭力拥戴成峰主政,他当着众人的面很动情地对成峰道:“如果老将军是寿终正寝,我会接受,现在他横遭不测,一定要由你来继承他的事业,我怎么辅助老将军的,就怎么辅助你,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长官,我绝对服从你,只是话先说明白,你如不好好地做,私底下我还会不留情面地教训你。”
      见成峰昏迷不醒,章福之不禁老泪纵横,得知成峰的病因骑摩托而起,他把高从义和于波等一干人叫来痛责一番:“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竟让总司令由着性子胡闹,他若有个三长两短连我都无颜去见老将军,你们都是他身边的人,看你们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他究竟为什么要一个人跑那么远?”
      大家都垂头不语,谁都不知道也不敢问,还是高从义心思缜密,从接见名单上找到了线索,知道真相后不由和同僚们面面相觑,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年轻的参谋心直口快忍不住道:“这半个江山都是总司令的,还有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何必如此自苦?”
      高从义叹息道:“你是新来的不了解,这梁小姐几年前曾冒着生命危险来前线,是个有情有义又有胆有识的奇女子,当年她离开后总司令痛苦消沉了好一阵子,我们都非常担心,后来好不容易才见他振作起来,但我知道总司令心里一直对她念念不忘,他这几年像是变了一个人,以前他好玩好动,喜欢热闹,现在除非不得已也不再应酬,简直可以算作深居简出,外面有不少女子对他倾心爱慕,主动追求,因为梁小姐,他眼里再也看不到任何人,只是我没想到他对她情深到如此地步,竟然不顾自己的身份和安危,差点陪上性命,唉,情字累人,一至如斯,总司令那么聪明的人也看不开,放不下,”他叫于波去探听成峰的意思,“你去问问看要不要把梁小姐找回来。”
      于波大着胆子去问,成峰只是摇头:“不,不行,你不懂。”
      如今他终于懂得了成峰的良苦用心:他愈是爱她至深,便也愈是为她着想;他的忍痛放手给了她更宽广的天地。只是此情可待成追忆,此恨绵绵无绝期。
      日军在仁安惨败后转而利用空中优势,比以前更多更猛地狂轰滥炸,偏偏当地天气几乎天天晴朗,于是空袭也几乎日日不虚,忆云也习以为常了,这日下午,她刚刚乘着军用吉普车从前线回来,就听到警报,她连忙帮着同车的摄影记者大卫拿着他的摄影器材一起避到防空壕中,他们刚安置好,她忽然想起来自己随身携带的皮包还留在车上,里面除了写好的报道外还有成峰的诗和照片,她不假思索跳起来就向外跑去,大卫大吃一惊已来不及拉住她,遥遥看她跑到车里把皮包抢出来,只听闷雷般一声轰响,一发炮弹已经击中吉普车,车被烧着了燃起熊熊烈火,大卫和一名士兵赶来,看到忆云昏倒在地,他们连忙把她抬到防空壕中,大卫看她浑身并无伤口,也没有流血,松了一口气,心想万幸她只是被气浪震晕了,过了一刻忆云睁开眼睛,大卫忍不住责备她道:“为什么要冒险,有什么东西比生命还重要?”
      忆云紧抱着皮包,无力地微微一笑:“对我来说,是比生命还重要。”
      他关切地问:“你觉得怎么样?”
      “奇怪,我并没有受伤,为什么觉得越来越冷,人也困倦得很。”
      大卫看她脸色越来越苍白,没有一点血色,情知不妙:“不好,可能是内出血,你别说话了,也别动,我赶紧去找医生。”
      忆云背靠着墙,闭上眼睛,钝钝的疼痛和着深深的倦意像一波波海浪要将她淹没,她在昏沉模糊的意识中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却隔着一层雾看不清楚,她竭力睁大眼睛,迷雾慢慢散去,露出她朝思暮想的那张脸庞,他一身戎装地骑在马上,英武俊朗一如既往,笑容也似春风般和煦,她欣喜若狂:“成峰,真的是你,还是我又在做梦?”他说了句什么,她没有听清:“你说过春天来时要带我去爬山看花,还要去草原骑马,现在就去吗?”他含笑向她伸出手,她紧紧握住而后借力一跃也上了马背,只听风在耳畔呼啸,马蹄声疾如骤雨,她喜悦而安心地倚在他的怀里任马驰骋,仿佛许久以前,她坐在他的车后,醺风如醉,花香如酒,少女的心也如同迎风初展的花蕊第一次为一个人怦然而动,只愿前路可以永远走下去,万水千山都有他相伴着走下去,岁月无尽,地久天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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