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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懵懂春心不知意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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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喜欢他的原因?喜欢他不远不近,不热不冷的笑?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揣摩这个问题,却始终找不到让自己满意的答案。心中很是焦虑,觉得自己老是围绕着他的一举一动打转的情况,肯定是一种毛病,这种病一定要赶快治好。我望着他,便想站在他的身边,站在他的身边又想住进他的心里,一旦住进他的心里,肯定会千方百计占着那个地方,寸土不让,不允许别的人,别的事,占走一角。我知道这是欲念,却不知道它是如何扎根在我心里,又是什么东西一天天把它滋养的这么根深枝壮。
这么看着他,觉得他又近又远,音容笑貌就在眼前,而深思所虑却在天边,望着他,总觉得这中间隔着三十六条水,七十二重山,我过的云里雾里,不知人间几月天。每日闷在心里,就都是郁结,不知道该找谁诉说,怎么疏解。这时候便常常想到他的眼。以前在茶楼听说书,先生们都说唐三藏的眼睛如一汪秋水怀着慈悲之爱,不管男妖女妖,看了他这双眼都要唤醒心底的真善美,从此弃恶从善,重新做妖。我当时怀着浓重的好奇心,好奇这个活在传说中的男人,一双秋水一样的眼,究竟是怎样的。而今却觉得果然是秋水一样的眼睛,只是与传说中时时怀着慈悲不同。他的眼睛,时而波澜不惊,宁静高远,时而水波潋滟,温情脉脉,时而也怀着慈悲,这种可以信赖的感觉,每每让我觉得可以坦诚相见,交托所有心事。
在我喜欢上他的这种情况下,我最想分享这揪心的感受,最想从中得到指点的那个人居然也是他。日夜被这种想法纠缠,最终心里只有对一件事的坚信,随着时间消逝而不断涨大,那就是——他知道我该怎么办。
饶是我明知道这场桃花劫,绝对是悲剧收场,还是无法压制自己不去寻求一个答案,他怎么想,他会怎么说?所以此刻,今日,我便站在了温情含笑的他的面前。
“师父,我生了妄念,我喜欢上了您,我觉得很难受,你擅长消除妄念,您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背着手,一字一句,字正腔圆的说着,生怕他哪个音听不清,便要我再说一遍。可是没有料到的是,我是个心智如此不成熟不坚定的小女子,我总害怕哪一句说不清楚表达不好惹来他的厌烦,于是一句句又要重新解释,又一句句总是错的,然后惊惶失措,眼泪鼻涕一起下来,更加含糊不清,却还是要解释,最后只能边哭边说,边说边哭,实在狼狈。我又哪里知道心中既然生了情,就不要再给自己制定假设和前提,对于理智不存在的人,所有假设前提都是用来违背的。
事后我再回忆这一段才总结出来自己是带着得失心站在他的面前的,不管我事前如何告诫自己只是去听他的建议,只是去要他的拒绝,站那里的那一刻,我还是忍不住企盼着一个不同的答案。想若是我已没有抱着希望,那肯定是云淡风轻的背着手,毫不挂心的和他打商量:我的思想问题就归你管了,你读过这么多经书,可不要都读进了狗肚子里,总能拿出一两个方案来纠正我的毛病吧?你说出来我听听……说不出来,你算什么圣僧啊?你还取什么西经啊?早点收拾收拾包裹打道回府吧!
以上都是戏言,喜欢一个人不管有没有同他在一起的希望,你都不会骂他的,我只是懊悔之极,我在他的面前自愿卑微成一粒尘埃,自己心里知道便好,偏偏还告诉了他知道。
“威威说他喜欢我,我不信他,我,我觉得那是他的错觉,世上哪来那么多喜欢,何况他都说不清为什么……可是今天,我都,都想不到,会喜欢上你,你不要逐我出师门,你帮帮我……”我就这样狼狈的站在他的面前,一边摸着眼泪鼻涕向他表白,一边求他救救我,情爱之于我,也是毒药。
我人生最狼狈的一天,他挂着淡淡的笑,没有出声的看着我。发现他的神态反应时,我感觉自己被极大的羞辱了,也瞪着通红的双眼看着他。
“你是中了自己设下的魔障,这世间有大爱如山,佛祖之爱更是无疆无际,与这些爱相比,头脑发热而生出的世俗之爱,实在不值一提。任何人都有自己的弱点,大多数人的弱点中有一条叫做:喜新厌旧。男女之爱,鲜有能持久一生,白头偕老的。与其说情爱,不如说只是人心生出的一种欲望,是欲望的另一个名字。何况我已经出家,便不在红尘之中,既然心不在,也就看不到这些只能维持一时的鲜花,闻不到只飘一缕的花香。即便是你,既然要追求佛家真理,便要舍弃这些,佛理只存在大爱之中。这是业障,也是你犯错的诱因,若不扼杀,西天去了也白去。”
他抬起袖子,替我擦擦眼泪说:“现在就去找师兄要一本华严经来念念,莫要再想着这些事了,我是真的很想带你去西天,想必你坚持要随我们取经,定是有个很重要的原因,不要迷了本心,误了正事。”
他能成为圣僧,当然就具有圣僧的素质。这番话说的多么好,多有道理。我默默收起一腔心事,个把月的寝食难安,万千思绪,便被他这么几句话平复。虽说心口那一块总是收缩痉挛着疼,但是我努力念着华严经,想必总是会慢慢好起来的。
盖闻:造化权舆之首,天道未分,龟龙系象之初,人文始著。虽万八千岁,同临有截之区,七十二君,讵识无边之义。由是人迷四忍,轮回于六趣之中……
我每天抱着这本书,以前读书总觉得艰难晦涩,现在却能平心静气的念下来如此艰深的经文,念着念着一身燥气就莫名被被化解了。最后大家都拿我打趣,“师妹,你是要考女状元吗?”“师妹这本书好吃吗?啃来啃去,品出了什么滋味?”“师妹,你到了车迟国就作为我们徒弟代表陪师父一起去换通关文碟好了,这里最像出家人的就是你了。”
“车迟国?要到了?”我“呯”一合书,翻身而起。“我昨天化缘时,提前探了路程,出了这座山,至多明天下午就能到。”大师兄说。“你知道这个地方?”他哂笑的看着我。
“也不算知道,只是以前听说过。”我摸摸鼻子。“你听说过什么?”二师兄也追问。
“听说车迟国的皇帝脑袋有寻常人三个脑袋那么大,生的皇子鼻子长,他们皇宫底下藏着不一般的宝物,价值连城,所以他们家世世代代能称帝,皆是有钱使得。那皇后娘娘也是貌美如花,不知吃了什么仙药,青春不老。”“哦,那无论如何真的要见见这家皇后娘娘了。”二师兄眼中闪着玩味的光芒。
“野史记录,未经考证,谨听慎信,切勿传谣。”我紧跟着嘱咐一句。
只是想到和花鹿相见是早晚的事,却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竟然这样快。他乡遇故知,不知道花鹿要感慨成什么样子,想到此处,我也扬起了嘴角。还有哪些话是一定要说的,我要提前在心里打好草稿,否则也不知道他飞升之后,多久才见得到,再见到了,还是不是一如今日的心境。
第二日中午我们一行人便如之前所料赶到了车迟国,刚刚好卡在午饭点上,进入车迟国国都的城中,发现其城结构还是四方的,砖木的城墙,城内植着的植物也都是寻常的物种,与伏羲山那边的风土民俗大概是相差不了太远,暗自感慨花鹿算是来了个宾至如归的好地方。城中的民众都是闲适自得,当家妻子们呼儿唤女叫着各自孩子回家吃饭,男人们提着农具背着柴火也自城外归来,有的怀中还抱着来接自己回家的孩儿,真是一幅其乐融融的人间好景。我虽不是有生身父母亲自养大,但也不禁受了此情此景的感染,含着笑,几乎要哼出曲子来。
我们五人一马遇人便要打听:“有劳了,乡亲,请问你们车迟国可有接待他国使臣的驿馆?若是有,又在何处,我们应该哪里去寻?”
这位乡亲上下打量我们,“五人一个牲口用看这么久?”我狐疑。忽然这位乡亲指着师父道:“这个公子虽然出尘俊逸,但怎么看怎么像个出家人。你们这几个人,来我车迟国是要做什么?”大师兄凑上前说:“大哥好眼力,我们这群人是来自东土大唐到西天拜佛求经的和尚,到了贵国,欲找国主倒换出关的文碟,请问我们到哪里能找到主管此事的官员?”
本来就不甚热心的乡亲,忽然冷了脸:“你们莫问我,我也未同你们讲过话。快走快走,不要停在我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