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之鸢》有若子夏

4、第一次会面

　　感情这种事情是很微妙的，这一点从萧家越歌第一次喜欢上一个活着的存在的男生的所作所为可以看出。
　　至于为什么要用“活着的存在的”这样诡异的名词来修饰言陌这个不幸被萧越歌看上的男生，叶楠叹了口气，她会告诉你萧越歌从小到大迷恋的男的除了是小说里的虚拟人物就是早就死的不能再死的历史人物么？而且，萧姑娘喜欢的都是男配，男主什么的从来不受萧姑娘待见。
　　叶楠叹口气，再看看眼睛一直往窗外瞟的萧姑娘，心想，有这么诡异的审美也怪不得萧姑娘不选近在咫尺的徐玺，反而找远在天边的言陌。不过，萧越歌她到底有没有发现徐玺喜欢她啊？冲着萧越歌上课还在望窗外的情商，叶楠断定，没有。萧越歌，你以为言陌是你么，经常上课请假去厕所就为了看会小说？
　　这已经是第二学期。上学期有两个学生从三班调到了二班，算是创造了一个奇迹。毕竟这么苛刻的条件已经很多年没学生达到了，毕竟年级组长是要死死地把住菁英班的水龙头，宁缺毋滥的，而且又是同时两个，一个是徐玺，一个是言陌。这两个人在调班之前老师已经征询过他们的意见，说是要读理科，所以去了二班。据说当时二班班主任米瑾哲去三班领人时，三班班主任沈江的眼睛都红了，委屈的样子活生生就像老米抢了他的爱人一样。对了，沈江就是一班的数学老师，就凭着这一层关系，萧越歌还拼命混了个数学课代表，就为了晚自习能经常跑三班去问题交作业啥的。司马昭之心，也就叶楠知。
　　如今言陌调到了二班，和萧越歌的一班同在五楼，给萧越歌更多机会接近——这种接近也就是远远看上一眼而已。这孩子实诚，也没想再进一步。至于言陌不在三班，似乎会影响他们的见面次数。不，一点也不，二班班主任就是一班的语文老师，至于为什么理科菁英班的班主任会是语文老师，一中的校长是这样解释的，因为理科生的语文一般很差，给配个语文班主任有助于提升他们的文学修养，而且米瑾哲是一中最为优秀的几个班主任之一。
　　而这一点，是最得萧越歌心的。萧越歌在一中最最崇拜的老师就是教语文的老米，那语气，那神态，那渊博的知识，足以让萧姑娘倾倒，再加上二班有言陌，她对语文的求知若渴到达十五年来的顶峰，每天都得和老米两个畅谈一下诸子百家和魏晋风流啥的。
　　叶楠狠狠掐了一下萧越歌，示意老师在看你呢，萧越歌刚回神，历史老师小李子就问：“萧越歌，请你谈谈对隋文帝杨坚统一全国的看法。”
　　历史老师姓李，名校毕业，所以刚出校门就能进一中，现在都已经做到教导主任了，还教的是最好的两个班，一班和二班，等到分科之后，他也就专职教一班的历史了，二班纯粹是打酱油的。老师年轻，和学生代沟就不会那么大，也可以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所以二班的就给他取个绰号叫小李子，一班的也不客气，直接搬过来用了。
　　萧越歌历史很好，尤其是中国古代史。这一点在她的历史成绩上表现的倒不太突出，就是一直稳在前十的样子，可是要论历史素养，绝对是打实的第一，中国上下五千年轻轻松松就能给你扯个溜。这可不简单，因为这里还含着魏晋南北朝和五代十国，就是在成年人里数能知道这几个的都不多，更别提朝代里的帝王将相才子佳媛风流野史了，偏偏萧姑娘可以如数家珍，除了老米最爱的就是和小李子聊历史八卦。
　　叶楠松了口气，想着小李子也算给萧越歌面子了，这么一个问题对于萧越歌来说不算什么。
　　可惜，她失算了。
　　萧越歌直接暴走了：“看法？看法就是那个傲娇别扭妻管严他窃国！要是北周武帝宇文邕没有死，啊，他没有死，杨坚谁管他啊，也就是一个地方大吏，随时还要担心宇文邕发现他那点不臣之心，赶紧儿地给太子送女儿好得以自保！他算个啥啊！他女儿都比他懂事，他窃国之后还晓得给自己的皇帝老公守贞，拒不接受公主封号，他倒好，先杀宇文邕他孙子，接着灭了宇文嫡系全族，他知不知道感念一下宇文邕给他的知遇之恩啊？好歹宇文邕他哥哥明帝宇文毓还是他小舅子，他不知道礼义廉耻么？最后活该他儿子被他另一个小舅子的儿子推翻！”
　　叶楠捂脸，她怎么忘了，萧越歌是北周武帝宇文邕的忠实拥趸，对于杨坚这个“乱臣贼子”向来是欲诛之而后快的！
　　小李子脸青了：“萧越歌，我问的是杨坚统一全国，不是他的发家史！”
　　“统一全国？没有宇文邕奠基他能统一么？我就把话摆这儿了，要是宇文邕再活五年，不，三年，统一全国进教科书的就不是他杨坚！”萧越歌也是激动了，直接用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吵架呢。
　　李暄的脸黑了又黑，直接怒吼：“萧越歌，给我滚出去！”
　　萧越歌还想再辩，叶楠赶紧儿地拉住她:”萧越歌，冷静冷静，你不要一提宇文邕就激动好么？“萧越歌只好吸了几口气，收拾了书桌上的书和笔记本抓起笔就走出去。
　　站在窗台边记笔记的时候，萧越歌心里还在想，其实也没走多远，充其量，隔了扇窗子而已。当初选位置的时候，萧越歌为了可以更好地看言陌特意挑了一个临走廊的窗户边。一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按成绩选位置，每次月考之后就按照排名一个一个来选位子，萧越歌凭着每次都能考到班级前三长期占据这个靠窗边的位子，这一点让叶楠想哭，因为叶楠也整整坐了两个月的教室边了。
　　后来叶楠下了结论，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可是没多久萧越歌就想哭了，下课了啊好么，小李子你能不拖堂么？现在二班也在拖堂，可谁知道二班会不会先下课啊！如果二班先下课，学生们出来的话，要死了！
　　萧越歌最怕的就是丢脸了，更何况还可能被言陌看到，想想都羞愧欲死。
　　怕什么来什么说的就是萧越歌这种。
　　萧越歌刚刚还在祈求让二班迟些下课结果二班就下课了。
　　看着二班的人一个一个地出来上厕所或者去办公室问题，萧越歌就头皮发麻。
　　“萧小妞！你怎么了，居然被赶出来了？“徐玺只觉着万分奇怪，里面还在黑板上挥斥方遒的是小李子，如果他没记错，李暄应该是很欣赏萧越歌的。
　　萧越歌把头从历史书里抬起来，回身一看，徐玺正看着她，手抱在胸前，一脸惊奇。萧越歌只想买块豆腐撞死得了，站在徐玺身旁的有三个男生，一个就是言陌。
　　萧越歌嗫喏着还未开口，教室里李暄就说下课了，然后出了教室走到萧越歌身边。
　　“嗯？徐玺，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李暄对于二班这几个男生还是很熟悉的。
　　徐玺开了口：“哦，李老师，我来看看萧越歌怎么就出来听课了。我和她是初中同桌呢！”这层关系不讲清楚，如果被误会早恋的话就不太好了，一中校风虽算宽松，对恋爱不算排斥，那也得混到高二才行，高一的时候就恋爱老师是不会给你面子的。
　　叶楠从窗户把头探出来向李暄求情：“李老师啊，我们家越歌就这点毛病，她受不得她喜欢的历史人物受委屈，您又不是不知道！”
　　李暄不说话，大概是真气到了，徐玺赶紧出来打圆场：“嘿，叶楠，这次是哪个历史人物啊？这丫头初中就这毛病，还没改呢！”大概是徐玺言语里回护意思太明显，旁边的两个男生和言陌都抬头看了徐玺一眼。在二班呆了两个多月，还没见徐玺对那个女孩子那么上心。徐玺注意到他们的目光灵机一动：“江嘉，你不是和李老师有事说么？”这是围魏救赵了。
　　那个叫江嘉的男生抬起头来，面容清俊，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气质。萧越歌看过去，发现了江嘉。萧越歌看了一眼，不得不感慨，她找了那么多年才遇见一个言陌，结果现在居然又看到了一个清俊型的。当然，还是言陌最好了。
　　李暄终究是欣赏萧越歌的，对这样的学生也是会有一些容忍的，用书狠狠地敲了萧越歌一下：“你这丫头，下次在这样就不放过你了！”
　　萧越歌懦懦地回道：“我知道啦，李老师我错了还不行。不过，你以后不要让我对杨坚做积极评价了，消极评价的话我可以把他挖个彻底！”又兴奋了！徐玺和叶楠扶额，就知道她是这样的脾气。
　　李暄没有再计较，笑着摇摇头转向了江嘉：“江嘉，你是找我问学生会的事么？你们下节课我没记错的话是体育吧，徐玺，你们帮他请个假，江嘉你跟我来。”说罢就先抱着书下楼了，江嘉跟在后面一起离开。
　　李暄一走，众人也就准备散了。萧越歌关上笔记本：“徐玺，你们上体育课的话还不下去集合？”
　　徐玺笑了笑：“这不就去了！不过，萧小妞，你今天还真够丢脸的！”
　　萧越歌看着旁边言陌还在，很是羞恼：“去死，徐公子，管好你自己好了！”说完就转头进教室。徐玺耸耸肩，转头对言陌两人说：“好了，走吧！”
　　萧越歌回到座位上，脸还有些发烫，叶楠坐下来调侃道：“萧姑娘，这是怎么了，羞成这样啊？”
　　萧越歌伸手过去狠狠拧了叶楠一下：“二楠，你再胡说！”
　　叶楠只管嘻嘻笑。
　　“诶，二楠，你说，刚刚我那样会不会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啊！”萧越歌只觉着丢脸，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会面（话说，有这么郑重么？）就这么的乌龙，想想就想找块豆腐撞死。
　　叶楠很无辜地反问：“哪个他？”
　　萧越歌大怒：“你混蛋！”两个人又笑闹成一团。
　　刚刚叶楠要求饶，英语老师就进来了，两人赶紧坐好做正襟危坐状。开玩笑，英语老张就是班主任，谁敢拭其锋芒？
　　下了英语课，萧越歌还有些心神恍惚，趴在窗台上看风景，就听到楼梯那里一阵交谈声，她转头一看就看到徐玺他们一群人穿着球衣上楼回教室。萧越歌赶紧缩回来，又不舍地偷偷瞥窗外。言陌额前的头发略微汗湿，黏在了一起，边走手还在拧矿泉水的瓶盖。萧越歌花痴地想，要是自己是那瓶矿泉水就好了。
　　叶楠听到声音也回了回头，就看到萧姑娘那一脸，春情，万分无奈。
　　叶楠用书狠狠敲了越歌一下：“萧姑娘，话说，你知道言陌每周一三五下午的自习都不在教室么？”
　　萧越歌想了想，似乎是这么一回事：“那他去哪了？”
　　叶楠高深莫测地笑，摆明了要吊萧越歌的胃口。萧越歌直接扑过来吊住叶楠的手臂：“楠楠，说一下啦，说一下啦！”
　　叶楠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跳起来：“停停停，恶心死我了,得，姑娘我告诉你！他也没去什么地方，就是去了艺苑，你也知道的，那里就等于学校的兴趣中心，我也加了绘画社的。“
　　萧越歌大怒：“你这个死丫头，都不和我说！“
　　“诶诶诶，拜托，大姐，我冤枉啊，你知道他进的什么社么？音乐社诶！像我们绘画这种东西，讲究的就是要安静，这样才能激发出灵感，我们在一楼，音乐社在三楼好么？隔那么远，我怎么会知道，这还是昨天我偶然碰到他才打听出来的好吧！“叶楠满脸委屈，一副早知道就不和你说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