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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宁太后爱子心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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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且起来。”邱楠筠看她一眼轻声道。
问琴屈膝福下身子,眼睛执拗地盯着邱楠筠脚下,一言不发。
“好啦,问琴,你看看你这模样?啧啧啧,个子不高勇气倒不小嘛。”邱楠筠身子微微前倾,指尖撩了撩问琴垂在耳边的碎发,故意逗她。
问琴没有应声也没动弹,只抬眼看了看她,又木木地垂下了脑袋。
“你这小丫头,真是……小小年纪脾性倒挺大,得,跟上吧,进宫这些年了一点儿都不机灵。”邱楠筠无奈地叹口气,径自向正殿走去。
她方一迈过正殿的门槛便察觉到了那种让人骨头生冷的压抑,殿内鸦雀无声。
环顾四周,除去跪在殿门左右的两个小黄门一个眼熟的宫女都没有,她心底咯噔一声,转头看着大殿左边垂下帷幔,帷幔后隐隐约约人影走动。
她正要上前只见帷幔后伸出一只雪白的手将那藕粉的长幔轻轻挑起,帷幔后是软榻,榻上此时正坐个妇人,约莫五十出头,鬓插珠翠,说不出的雍容华贵。妇人身边站着三五个宫女,脚下不远处又伏地跪着十几个宫女,饶是这么多人帷幔后不大的隔间里竟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邱楠筠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儿,而后含笑上前躬身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千岁。”
榻上的妇人面上冰冷,重重一拍几子,“你还知道回来?”
“哎呀?母后您这是做什么?”邱楠筠挑眉浅笑,撒娇道,“孩儿哪里惹您生气了?”她边说边走到太后跟前,拉起她的手轻轻晃动。
太后脸色没有变好,抿着嘴唇想拉回手,邱楠筠却不给她这个机会,趁机跪坐到她跟前,拉着她手轻轻蹭着,“母后哎,您怎么了?别吓儿臣哪,您笑一笑呗,绷着脸好凶哦。”说着青葱般的手指在太后颊上抚了两下。
太后撇过脸去,不吃她这套,不过语气还是不由和缓了一些,“你是不是又出宫了?”
邱楠筠眨眨眼,软软道“是呀,母后,您是不知道,儿臣在宫里都要闷死了。整日读书写字跟着嬷嬷学女红真的好没趣儿哦。”
“是吗?”太后语气转冷,看着邱楠筠的眼神里也寒意深深,“只是无聊?哀家看是这皇宫容不得你了吧?”
邱楠筠心下一凛,她迅速掩饰住,笑得越发娇俏,“哎呀,母后,您怎么这么说?您可太伤女儿心了,您莫不是在生气女儿今儿没有去问安?可女儿时时刻刻都在惦念着您呀,不过今儿出去得早,怕扰了您的觉这才没来得及罢了。您何苦生这么大气,平白气坏了身子。况且,前儿女儿被您罚抄《女诫》的时候偷溜出去逛街,明知道会被您罚还是给您带了镜匣呢,女儿哪里不关心您了?”
太后没有被她带跑话题,面无表情看她一眼,“既然你不说,那哀家只好让旁人说了。”她侧身冲旁边翠色宫装的女子道,“九歌,去,让他们把薛嬷嬷带上来。”
“是。”九歌一福,出门去。
不多久,几个人高马大的太监拖着个血淋淋的人走进了正殿。
太后脚下伏的十几个宫女大半都颤抖起来,连早有所料的问琴都全身一震瞟一眼地上拖出来的血迹慌忙垂下头去。
“老奴给太后娘娘请安,给嘉宁公主请安。”被太监丢在地上的血人竟挣扎着爬了起来,勉强地跪在邱楠筠面前,抬起头来脸上密密麻麻的鞭子印,极其恐怖。
邱楠筠垂下头眼底闪过一丝的愤怒,而后抬头看向太后时又深色平静,她满不在乎道,“母后,这是儿臣的掌事嬷嬷?怎么变成这模样了?”
“你说呢?”太后雪白的手指轻轻抚过着邱楠筠的长发,语气温柔但隐隐透着严厉。
“儿臣不知道哎?薛嬷嬷冲撞了您吗?直接赐死就好了呀,儿臣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儿小事怪母后您哪,您干嘛绕弯子啊?”邱楠筠蹭蹭太后手心,娇声娇气道,“这些奴婢越来越不上心了,儿臣早就想寻个机会教训了,就是没抽出空儿来呢。”
“哦?是吗……”太后坐直身子不相信地看着她慢腾腾道,“阿筠长大了,学会敷衍哀家了?”
邱楠筠嘟着嘴,愤愤道,“母后,您到底怎么了吗?儿臣哪里做的不对?您好好发那么大的火儿,儿臣都吓坏了,这儿又乱七八糟跪一地宫女您干嘛呀……您不喜欢阿筠了?哼!”她抬起头控诉地瞪着太后,“您都不相信阿筠了。”
太后心下犹疑,看邱楠筠这个模样不由相信了几分,她皱着眉头道,“这儿跪的这些个是不是你亲自选出来的?”
“嗯?”邱楠筠疑惑地转过头盯着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的十几个宫女仔细地看来看去,最后摇摇头,“不是呀,这些宫女是贴身侍候儿臣的没错,不过都是掖庭令直接拨给渊和宫的呀,儿臣又不喜欢去永巷,怎么可能亲自选?”
太后神色松动,“当真不是你选的?”
“母后哎,这个问题您直接问将掖庭令传唤过来问问不就晓得了?何必这么大费周章?”邱楠筠不以为然道,“这些人什么时候来的儿臣也记不大清楚了,不过肯定不是儿臣选的,儿臣哪里有那闲功夫?”
“掖庭令说是渊和宫专程派人去选的,派去的人专门取了薄帐将宫人的家事因果了解得一清二楚,精挑细选出这么十来个人一起调了过来,而且还说……他原来派去的宫女都让你连罚带打轰出了渊和宫,就连良侍姑姑采荷都被弄了出去。”太后幽幽道,边说边留神揣摩邱楠筠的神态。
邱楠筠大吃一惊,“什么?这……这不可能啊,掖庭令是不是老糊涂了?”
“他有没有老糊涂哀家自然会去查?你只说你究竟有没有派人去过永巷?”太后垂眸无动于衷道。
邱楠筠恼怒地跺脚,恨恨道,“没有!没有!当然没有!母后您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呀?这么质问儿臣,儿臣什么时候欺骗过您?您真是要急死人了。”
太后道,“你别急,没有便没有,你咋咋呼呼什么样儿哀家知道,不是不信你,只是掖庭令说得话却是不假。”她拉过邱楠筠的手,“哀家挨个查过,短短三年时间渊和宫的人换了几拨,你又是个稀里糊涂不管事的,哀家只怕你被谁给蒙骗过去。”说到此,太后抬眼狠狠剜了跪在地上的薛嬷嬷一眼,“宫大了,人心就乱了,什么人心狗肺的东西都有,你又自小被哀家保护得太好,唉,你们两兄妹耳根子都太软,都不是个主事儿的,总要哀家给你们操心。”
“母后,您对儿臣的好儿臣都知道,可儿臣虽然脑子笨一点又不傻,怎么可能谁都能掺和进渊和宫来?”邱楠筠软软道,“父皇还在时,宫里卓贵妃气焰滔天,二皇兄又那么霸道喜欢欺负人,四皇兄大冬天生生被他推到水里泡了半个时辰,险些没过去。但他就是没胆子招惹我和皇兄,还不是因为您嘛,您为了护着我和皇兄哪怕被卓贵妃记恨被父皇误会都不在乎。”她说到这儿眼睛一红,哽咽起来,“呜呜,想起原来的日子儿臣就舍不得惹您生一点儿气。”
太后被她这声呜咽勾得心口一酸,“唉,你们是哀家身上掉下的肉,看你们被人欺负就像在哀家心上捅刀子哪,哀家怎么舍得?”她眼泪不由自主流下来,“想起那时候哀家就不忍心哪,我们娘仨整日如履薄冰。。”
邱楠筠拿出帕子上前拭去太后的眼泪,安慰道,“母后,好了,好了,还好现在都过去了,现在皇兄可是九五之尊,咱们再也不需要委曲求全了。”
“唉,对呀,还好现在有你舅舅。”太后感慨道,“你们俩只要不给哀家惹事让你舅舅生气哀家就心满意足咯。”
邱楠筠神色一凝,手上青筋泛起,而后她佯作放手帕将手藏在身后,低下头笑着说,“儿臣最乖了呢,怎么可能惹舅舅生气?儿臣还给舅舅的布弁上绣了只老鼠呢,舅舅最喜欢儿臣了。”
“唉,你呀,就是个小缺心眼。”太后被她说得轻笑,“你是没看着,你舅舅看到他布弁多了只硕鼠给气得哟,吹胡子瞪眼睛。”
“哎?”邱楠筠眼睛瞪大,满脸迷惑,“舅舅不喜欢啊?儿臣看他一直没戴以为他喜欢得舍不得戴呢,哼,原来舅舅夸儿臣绣得好是假的。”
太后一听啼笑皆非道,“你舅舅是舍不得你这傻丫头伤心吧,你怎么还当真了?”
邱楠筠两颊一红,恼羞成怒道,“母后您怎么能嘲笑儿臣呢?儿臣哪里绣得不好嘛?挺惟妙惟肖的呀。”
太后摆摆手妥协道,“好好好,阿筠绣得好,绣得最好了。”
邱楠筠一扭头大言不惭道,“那当然!儿臣读到‘绣成安向春园里,引得黄莺下柳条’那两句就觉得是在夸儿臣呢。”
“你这丫头。”太后含着笑无奈地摇摇头。
邱楠筠看气氛正好正要想法子将太后引出渊和宫,突然跪在地上的薛嬷嬷支撑不住趴在地上。
一声响动,太后转眼看到跪在地上的一众人,脸色阴沉下去,疾言厉色道,“哀家差点儿忘了,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