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亦如是》Beauby颖

5、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

　　关于那条短信，周涛最终没有再回复，颜萤的生活又恢复成以前，一切就像一场梦。
　　大年刚过，便是外公的生日。颜萤早上出门的时候，妈妈特意叮嘱她要穿那件红色的呢大衣，她不理会，依然我行我素披上了黑色的长棉袄。这段时间病人尤其的多，颜萤甚至没有晃神的时间去思考，为什么妈妈会突然干涉自己的穿着。
　　外公的生日宴会依然是年年相似的家族大团结，酒酣的舅舅在颜萤快要吃完的时候，突然从邻座过来拉着她说：“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在外地工作，现在正好放假回家，他马上过来跟你见见面。”颜萤有些惊慌失措，支支吾吾推辞：“舅舅，我下午还要上班，想回去休息一会儿。”一边说还一边想溜，结果被表弟表妹围了个严严实实。
　　“姐姐，不就见个面么，怕啥，再说了，我姐姐最美了，”壮壮的表弟堵住颜萤，顺便给她做思想工作，“除了胖点！”
　　颜萤望了望爸妈，发现他们一点也不吃惊，顿时懂得这一切是早就计划好的，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她没有办法，只得坐下来继续听舅舅絮叨，对方的工作、家庭、爱好，等等等等。一边闻着酒气一边听，有午睡习惯的颜萤抵不过生物钟的诱惑，竟然昏沉沉睡着了。
　　当颜萤再次听到舅舅的声音，是有人轻轻拍她。睁开眼的颜萤，迷蒙中看到一位慈祥的大叔坐在对面，再一看，大叔旁边大概就是自己的“对象”了。颜萤直了直腰，问了声好，舅舅在旁边热情地介绍双方。“对象”不怎么说话，中等个头，圆圆小巧的脸，好像比实际年龄显得偏大些。颜萤心中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简单介绍了自己的情况，还没来得及跟“对象”说上几句话，就快到上班时间了，她只好匆匆忙忙交换了联系方式，礼貌地向大叔和“对象”道别。在门口看见表弟表妹的时候，孩子们齐齐对她摆了摆头，暗示这个姐夫不过关，小屁孩，颜萤心中偷偷笑着。
　　下班回家，颜萤便扑到网上跟魏奎诉苦，说自己莫名其妙就被相亲了，而且对方好像还对自己不怎么满意。魏奎此时正沉迷于一名美丽女子，淡然地陪她唠叨了几句，大意就是，年纪到了，相亲很正常，如果合适，发展，不合适，当朋友。哎，连魏奎的春天都到了，自己的春天还在冬眠，忘了醒来。
　　结果果真如颜萤所想，那天的“对象”一直没有联系过自己，整整一个月，音信全无，犹如人间蒸发了。为了这事，颜萤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好像开始质疑自己了，当初和周涛一起雄赳赳气昂昂的自己已随时光消逝，现在的颜萤越来越像只胆怯的乌龟，只愿窝在壳里，真想把自己丢进水塘，每天任人喂食，不经风雨，不吓旁人。
　　当颜萤穿上最喜爱的牛仔外套的时候，超声科突然多了一道风景。舒波。舒波来自美丽的草原，是当地一家卫生院的医生，因为这家医院老板的资助，特意过来学习超声。
　　舒波的样子刚刚好是颜萤喜欢的类型，立体的像被刀子雕刻过的五官，健康光洁的皮肤，爽朗的性格，阳光的笑容。年近３０的他，看起来和颜萤一般大小，这又让颜萤想起了前不久自己的“对象”，不禁笑起来。
　　刚开始，颜萤以为自己只是单纯的喜欢舒波帅气的五官，便依然如往常一样，去超声科学习，并静静听王慈和舒波聊天。王慈是今年刚刚进医院的超声报告员，唯一的一个。对此，刘柳愤愤地替颜萤不平，她说颜萤完全有资格胜任这项工作，仅仅因为王慈的老公和老板是朋友，就失去了这个机会。对此，颜萤很漠然，她知道，什么都是有规则的，规则外的自己不想做无谓的挣扎。
　　通过两人的嬉闹，颜萤能偷偷听舒波用家乡话教大家说我爱你，听舒波唱山歌，听舒波讲草原的故事，听舒波讲家乡的美食，舒波仿佛为她开了一扇窗，她的世界，曾经昏暗的世界，突然阳光炫灿，迷人眼。渐渐地，王慈对舒波的兴趣越来越淡，不知怎么，颜萤反而成了话唠，和舒波聊天，成了她的快乐。颜萤不是天天出现，但是只要她一出现，舒波都是明朗的样子，再怎么不开心的颜萤，都释怀了。
　　有段时间，颜萤咳得厉害，每次去，舒波都提醒她吃药，就是不见效，某天颜萤再去的时候，舒波趁其他人不注意，偷偷塞了一盒药给她，当时颜萤心里温暖得不行，拿回家放进了抽屉，一直放着，感冒也莫名其妙好了；颜萤抽空帮舒波整理学习资料，舒波便跑去买她最喜欢的芒果慰劳她，还细心地剥了皮；一个人在异地的舒涛日子过得无聊，有时候颜萤会陪他去附近的公园逛逛，走得累了，便挤在狭小的路边摊啃虾蟹。
　　舒波只在这里待２个月，留给他们的时间很短，短得甚至等不到蝉鸣。那段时间颜萤疯狂地迷恋恐怖小说，其中有一部真正吓着她了，她一边哆嗦着起身开灯，一边心里默默念叨舒波的名字来抵抗恐惧，那一瞬间，颜萤发现，事件超过了自己的预期了，她好像，爱上他了。
　　惊觉的颜萤开始慢慢调整自己，自己对舒波的态度，自己对舒波的感情，伪装得连熟悉的刘柳都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她慢慢从主演的身份抽离成观众，默默看舒波陪来检查的孩子玩，灵巧地画各种动物逗他们开心；默默看舒波跟着老师们学知识，认真的模样仿佛谁也不能惊扰他；默默看舒波为患者解答疑惑，亲切而耐心，赢得大家的啧啧称赞。颜萤也不再单独和舒波出去玩，只是偶尔陪他在网上聊聊天，有次舒波独自喝醉了，给颜萤打电话，她陪着他，抵抗着瞌睡，一直聊，挂了电话才发现，天已破晓。颜萤觉得，对于这份爱，自己能做的，也只能到此了。
　　离别的时间总是来得特别快，那天去做超声检查的人很多，颜萤便带着他们一起过去。刚刚踏进门就听见舒波在打电话：“明天么？真的是明天？”颜萤有点迷惑，把检查单递给了刘柳，便向舒波望去，那眼神在问，明天怎么？舒波走近她，轻声说了句：“医院出了点事情，急需医生，我明天就要赶回去了。”颜萤望着他，默默无言。
　　晚上，舒波请大家一起去吃饭，席间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乱七八糟感谢的话。从知道舒波要走开始，颜萤就开始魂不守舍，那种失落来得太快，还来不及咽下，哽在喉咙，生疼。饭后大家提议去唱歌，于是一群人又风风火火转移阵地。到了ＫＴＶ，大家忙忙碌碌去点歌、开酒，有条不紊，刘柳见颜萤坐在角落，便问她唱什么歌，颜萤抬眼看了一眼舒波，脆生生说了句：“《星月神话》。”
　　拿着话筒的颜萤，有点不知所措，因为她是听歌词的人，果然，开口第一句“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就是遇见你”就让她哽咽了，王慈大笑：“怎么地，你还哭了？”颜萤麻利地端起旁边的酒，硬是把眼泪逼了回去，笑着说：“这酒太有后劲了，认真听，我唱得挺好的。”
　　这个离别的夜晚，在嬉闹中渐渐走向了尾声，不知何时，外面突然下起了雨，春末的最后一场雨。一直到处蹦跶的舒波最后唱了首《离别》，所有的人都惊呼他的好嗓子，颜萤却静静看着滚动的歌词，心里湿了一大片，她听出了其中心酸的味道，真真切切。
　　散场的时候，舒波留意着颜萤的方向，刻意走到旁边，抓住了颜萤的手，说：“我等不到那片栀子花开了，请你替我去看看，闻闻花香。”他拍了拍颜萤的头，微微一笑，当做最后的离别。
　　那晚的颜萤无眠，她下载了那首《离别》，听了整夜。天快亮的时候，和着雨声，终于沉沉睡去。等颜萤醒来，已经快１０点，她急急忙忙拿起手机，给舒波打电话，想说很多话，却只有一句一路平安，舒波在那头爽朗地笑着说：“好的，谢谢，好好照顾自己。”
　　颜萤费力地起身，望向窗外，一切和昨晚没有不同，却又大大的不同了。她忍不住给汀打电话倾诉哀愁，汀很讶异她的悲伤，失去周涛，她也不曾如此绝望，汀只能小心翼翼安慰她：“如果真的真的这么不舍，就去争取一次。”
　　“争取？”颜萤冷冷一笑，“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是的，女朋友，舒波已经有女朋友了。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颜萤正在卖力地啃着大闸蟹，看着舒波细心剥着虾线，随口搭话：“这种细致的活，以后让你女朋友帮你弄就行了。”舒波望着她，笑笑：“她呀？不让我帮她剥都感谢天和地了。”颜萤顿时感觉天旋地转，这个消息来得突然。她不是懦弱的人，距离阻挡不了她的情感，可是，舒波终究不是自由身，所以，她只能回避，回避自己的爱，把这段关系简化成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