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之琳华》柒柒玖

8、第七节

　　玉琳按照卡片上的地址寻到这家离歌来美不是很远的咖啡馆，一推门，门口的风铃作响，，风铃是碎玉片子串起来的，碎玉子相触十分悦耳。有外国侍者上前询问，“Je peux vous aider”（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玉琳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家法国人的店。“C’est mon ami”（这是我的朋友）许曼儿已经看到了她，朝侍者招手示意。.
　　玉琳攥紧了手中的提包，她明白这是许曼儿存心要给她难堪。
　　“许小姐。”玉琳走近点头，算是和她打了招呼。
　　“坐吧。”徐曼儿斜倚在沙发上，今天她穿着一件淡紫色的晚礼服，裙摆是考究的手工蕾丝，层层叠叠。裙边几乎快要及地，但还能隐隐看出她脚上这双上的鞋子鞋跟很细也很高。许曼儿似乎是喝了些酒，脸色嫣红，醉眼朦胧的看着她。
　　众所周知，许曼儿是上海有名的跳舞皇后，更何况今晚的那场晚会玉琳是知晓的，接待的是西北王，兰州的段家。西北政府总长段孝义携家眷来上海，明说是为探亲访友，可暗地里总是和这风云激荡的局势扯上了关系。
　　许曼儿一看便是骄纵着养的，举止里总是带了睥睨的味道。但倒也是豪爽利落的性子。开门见山，也不拖泥带水。“密斯梅，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来找你做什么。”
　　玉琳并不作答，只是定定的望了过去，那抹留在双颊的嫣红更浓，使整个人都愈发光彩照人。“许小姐怕是误会了些什么。”玉琳不卑不亢的迎上她的眼。
　　“误会？”许曼儿原本在一点点涂着指油，纤白的手指配上朱砂的红，妖艳又美丽。她抬了眼，斜着眼打量着梅玉琳，这就是那个让他动了心的女孩子么，素净出尘，却又个不是柔弱的主儿。
　　“好，我况且不追究你那些从宜兴运过来的上百枝百合去了哪里，也不计较珍妮夫人店里当场烘烤的蛋糕进了谁的五脏庙，我只是想告诫你一句，离他远点......”许曼儿的话却被打断。
　　玉琳轻轻笑出了声，双颊显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我知道许小姐后面定要说‘你配不上二少’云云，本以为许小姐是个妙人，不会如此无趣。”
　　许曼儿抬手端起了餐桌上的苦咖，雪白的瓷具上勾描出的是娇艳的保加利亚玫瑰，一柄小小的银勺更衬得咖啡黑苦。
　　玉琳打量着许曼儿，暗叹上流名媛的辛苦，许曼儿担任的是外交部参加接待外国使节的工作，应邀邀接待外宾，参加外交部举办的舞会等，负责中外人员的口语翻译。听闻最近国外又派人过来交涉外国势力在山东半岛的权益问题，怕是又忙的不可开交。
　　“你不了解他，他能闯荡到现在每一步走的有多艰难你不会懂。他是在□□里长大的，当年只是个又瘦又小的毛头小子。听爹说他当年是想收留他的，可他不愿意，自己从家里跑了出去。上海的□□有多乱，我想你是知道的，一个九岁的孩子就在里面摸爬滚打，杜明升不是什么好出身，父不详的歌妓之子罢了。”
　　许曼儿喝了口咖啡，语气里颇是轻蔑。
　　歌妓，呵呵。玉琳双手叠放在腿面，指节因为过于用力，泛出苍凉的白。但还是没有贸然开口。
　　“你明白我的意思么，他需要的不是一个漂亮精致还得精心呵护着的玩物，而是一个能和他并肩战斗共度风雨的女人。”许曼儿放下杯子，与玉琳对视。暗叹这个女孩的眼，那是一双勾人的睡凤眼，长长的睫毛在灯光的照射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美不胜收，许曼儿能想到的就是这样的词语。
　　尽管许曼儿的话已经说的很重，但玉琳的涵养不允许她自己有任何的失态。“许小姐，大可放心，玉琳已找到良人，婚嫁也许就在今年，等一立秋就会辞了这份工作。不会与二少有什么牵扯。”
　　“好，爽快。我会给你一笔钱，让你和你家人衣食无忧，也就当作是给你的添妆了。我的要求只有一个，离开上海滩。”许曼儿坐正了几分，嘴角透出满意的笑。
　　玉琳抬手别上了耳边散落的碎发，笼了笼旗袍，从手袋里取出了一个小盒子，推了过去。“许小姐把玉琳当作了什么人，钱我是不会收的，玉琳虽是歌女，但廉耻、骨气这样的词父母也还是教过的，只是希望许小姐答应在下的一个不情之请。”
　　许曼儿打开了礼盒，惊讶的看着玉琳。
　　“这是一对明朝的南珠坠子，虽不是宫廷出来的，但也算是上品。东西倒是真的，只不过是好运气，在藏宝楼附近转时捡的漏儿。对许小姐来说也许不算什么，可却花了我的大半积蓄。”玉琳矜持浅笑。
　　玉琳越是解释，许曼儿却越是糊涂。“梅小姐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