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之琳华》柒柒玖

3、第二节

　　当铺老板快步迎了出来，满脸堆笑，恭谨的问道：“陈少，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事儿挂个电话吩咐一声就是。”
　　男子笑的温文尔雅，眼里却是冷淡。“过几天便是曼儿生辰，你知道的，成衣，首饰，还有那些舶来的玩意儿，怕是都入不了她的眼，想着来你这儿淘点儿东西。”
　　这当铺老板自是极精明的，一面喊着伙计来招呼：“阿来，你去把我柜子里第一格里的那个茶罐拿出来，给陈少沏上。再把这位姑娘带过去定个文书。“一面又应答着陈少：“原来是许小姐生辰啊，照我说，只要是陈少送的，徐小姐一定都喜欢。陈少您随便挑，选好了小店包好了给您送到府上，算是我孝敬您的。”
　　“王老板这话便是说差了，听着倒像是我陈潜跟那些抢占物件儿的地痞流氓似的。”
　　王老板陪笑：“陈少误会，我绝没那个意思。”
　　男子揭了茶盖，茶香四溢。 “哟，雨前龙井，王老板倒是会享受。”
　　“这茶是前些个儿日子去梅家坞收了一些，陈少若喜欢我那里还有些，不嫌弃的话，我给您包上些？”
　　“嘿，真是越说越不象话。”陈潜笑了笑。
　　王老板尴尬的干笑几声。
　　陈潜瞥到了玉琳手中那个玉观音，对王掌柜示意。
　　王掌柜喊了阿来：“阿福，把那坠子拿来让陈少瞧瞧。”
　　签好契的玉琳本打算走，但见那公子哥儿似是对坠儿有兴趣，便屏气凝神，不动声色的观望着。
　　玉坠儿是拿丝帕包的，丝帕左下角绣着一只呼之欲出的粉蝶，针脚精细。陈潜摩挲着坠儿，嘴角笑意浮起，一副满意的模样。
　　王掌柜有些难为：“陈少，这是个活当，成色也一般，况且背后又刻了字，送许小姐怕是......我这儿还有个南洋的珊瑚手钏，要不您看看？”
　　陈潜并不搭话，翻过玉坠儿，看了看背后的字儿。
　　抬头看了看玉琳，正和玉琳紧张的目光相碰。看来真是顶儿重要的。陈潜心下思忖。
　　陈潜一边打量着玉琳一边问道“小姐可否抬爱，把这坠儿转给在下？”
　　玉琳不理他，低了头，盯着自己绣鞋上的花儿，对王老板轻声说：“掌柜，麻烦您了，我要存活当，一周后来取。”
　　王掌柜也从陈潜话中感觉出了些味道，劝玉琳道：“姑娘，要不就把这玉坠转给陈少吧，一周之后你就能掏出赎金了吗？”玉琳竟像是赌气般的说:“一周以后，我一定来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陈潜望着玉琳远去的背影轻轻笑出了声，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
　　“小姐，小姐，歌来美到了。”拉车的大哥唤道。
　　玉琳突然惊醒，怎么会梦到以前的事儿呢？也许最近真的太累了。玉琳按按太阳穴，把钱递了过去，走下了黄包车。丝毫也没注意道车夫不再像刚才那样喊她姑娘，看玉琳走向歌来美，车夫唏嘘不已。看着才是十几岁，清秀文弱，也就是自家妹子那么大，居然在呆在种地方，哎，这世道，造孽啊。
　　繁华的大上海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仿佛当年战乱都只是一场烟云，可是旧廷倒了，现如今是个军阀的天下，东西南北，多少势力各据一方。表面看着风平浪静，底下又有多少风起云涌。旧廷政府腐败无能，玉琳父亲是当年洋务派送出去的留学生，见识过西方的科技和实力，对旧廷有诸多失望不满，听多了父亲的政见，旧廷的倒台在她眼里也不足为怪。
　　当年父亲请了外文老师来教她外文和一些自然学科。她的眼界自然也宽阔了许多。那些不知忧患的太太小姐安享闲乐的时候，她就已将局势看了个透彻。倒是可惜了当初父亲费的心思，现在竟是沦落到了这般光景。
　　门口雪姐正来回张望着，看见玉琳下车忙迎了上去。“我的小姑奶奶呦，你可算是来了，不然可真该误场子了。”雪姐是歌来美领事，平日对玉琳也多照拂。雪姐将玉琳带到后台化妆间，递给她一件新的白色旗袍让她抓紧去换，玉琳蹙眉，但也未言语。
　　雪姐转身去了前台，远远看见陈潜端着杯红酒靠在沙发上等自己。雪姐上前道：“衣服给她了，我带您去后台看看吗？”
　　陈潜摇摇头，“帮我挡着点儿许曼儿，我自己过去，你就别跟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