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6 世事无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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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阿紫赶到沈家祠堂的时候，阿飞已经不在了。
“胡子叔叔，怎么是你？”
铁传甲对于阿紫的到来也很吃惊：“阿紫姑娘你怎么来了？少爷呢？”
阿紫一问才知，原来铁传甲是当年以一身铁布衫成名江湖的“铁甲金刚”，因为十几年前的江湖恩怨一直藏身在李家。一天前，他从秦孝仪手下救了梅二先生，并因此暴露了身份被仇家找到，是阿飞将已经决心赴死的他带到了沈家祠堂。
“原来如此……”阿紫上上下下打量了铁传甲一番，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铁传甲被她盯得冷汗直流，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胡子叔叔，既然你在被人追杀，那可不好跟着你家少爷了，不如……”阿紫狡猾地眯了眯眼，从袖中拿出个小包，道：“不如让我试上一试？”
铁传甲往后退了一步，抽着嘴角道：“试什么？”
“你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阿紫翻了个白眼，手上却毫不含糊地飞速点了对方的穴道。
她虽然“恨屋及乌”向来不喜用一阳指，可作为大理皇室的家传绝学，一阳指的点穴功夫仍是武林称雄的，只见她运指如迅雷，即使铁传甲有心防备却也依然没有避过。
“阿紫姑娘你！”铁传甲惊讶非常，难道这位阿紫姑娘也与他有仇，否则为何突然对自己出手？
“哼哼，你叫好了，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阿紫说出这句话时，使劲踮着脚尖才抬起对方下巴，完全没注意自己此时的姿势多么囧然，还笑得一脸痞气，晓是铁传甲这般的粗野汉子也不禁被她闹得满脸血红。
“阿紫姑娘你不要闹了！”
“胡子叔叔你不要闹了~”
“阿紫姑娘我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还请明说！”
“胡子叔叔我没有被你得罪的地方这可怎么办呐~”
“那你为什……”
“哎呀！弄歪了，都怪你！闭嘴闭嘴闭嘴——”
“…………”
半个时辰后。
阿紫瞧着眼前的“褚万里”，笑得很是满意。
她便宜老爹手下有渔樵耕读四大家臣，其中褚万里的外形和铁传甲最为接近，故此她将铁传甲易容成这副样子，只要不轻易与人动手便不会再被发现。要知道阿朱的易容功夫在天龙也称得上是独步天下了，阿紫虽然比她逊色些，但在这个易容业并不十分发达的世界，还是可以够用的。
“告诉阿飞，我已经确定武林第一美人林仙儿就是梅花盗，那女人演技好得很，你要他千万小心些。”阿紫又跟铁传甲嘱咐了一些保护易容的事项，便飞身而去。
阿飞既已被林仙儿的消息诱走，那么想来大叔现在也已被困住。有她的介入，原著不知会不会被浮云，她必须伴随左右才能安心。
下了多天的雪，今天总算有了阳光。
阳光并没有照进他所在的这间屋子，但李寻欢并没有失望，因为他知道这世上有很多地方是永远见不到阳光的。
何况，对于失望，他久已习惯了。
他全不知道赵正义田七这些人要对他怎样，他甚至连想都懒得去想。少林寺的僧人已经被带去见秦孝义父子了，而他则被囚禁在这阴湿的柴房里，龙啸云居然也并没有替他说什么。
但李寻欢也没有怪他。
无论是林诗音还是龙小云，都需要他。
这个兴云庄，也需要他。
何况他已根本无能为力……
现在李寻欢唯一挂心的只有两个人。
阿飞走了，李寻欢希望他永远都不要回来。他已发现阿飞的剑虽快，却有许多奇怪的弱点，和人交手的经验更差。
遇上田七、心眉大师这样的高手，若是一次无法得手，也许就永远无法得手！
只要再过三年，阿飞的弱点也许就能被完全弥补过来，到时候他也许就能无敌于天下。
所以他必须多活三年。
而阿紫……
龙啸云悄悄告诉他说，那女孩早已走了，房间里的东西动都没动过，也就是说，她前天晚上就已经不在这了。
阿紫的不告而别让他有些担心，那一晚正是他和林仙儿见面的时间，他虽然没发现阿紫，但她未必就不在附近。
李寻欢并不是不明白阿紫的心意，只是……
他已将近不惑之年，他的两鬓也早已染上霜雪。
他的心已老了。
而她，却正值花一样的年华。
十九岁，正是一个女人最美丽，最动人，最有活力的年纪。
将那样的青春，耗费在他这样的人身上，不值得。
李寻欢告诉自己，她早就应该走了，她本不该跟在自己身边的。像她这样的女孩，本就该有一个年轻有为的丈夫来体贴疼爱她，而不是将花样年华空耗在他这个浪子酒鬼身上。
她选择在这时离开，是最好不过了。
所以他竭力忽视心中徘徊不去的那丝隐痛。
他本以为十年的痛悟早已让自己的心死了，可那个女孩无处不在的乐观，还有体解一切的温柔，却让他早已麻木的心砰然跳动起来。
他本以为自己再不会为第二个女人心动，可现在他却因为一个女孩的离去而感到心痛。
只是痛归痛，如果阿紫还留在这，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叫她离开的。
梅花盗的事和龙小云的戏耍不一样，他决不愿将自己这些要命的麻烦沾染到她身上。
他宁愿自己承担一切，也不愿那些他在意的人为他分担一丁点风险。
只因他是李寻欢。
地上很是潮湿，李寻欢又不停的咳嗽起来，他现在只希望能够有杯酒喝。可是，此刻连喝杯酒竟然都成了不可企求的奢望，若是换了另一个人，只怕难免要痛哭一场。
可李寻欢却笑了。
他觉得世事的变化确实很有趣，这里的一切本属于他，而现在他却被人当做贼，被人像条狗似的关在柴房里，这种事谁又能想得到？
一般来说自然是没人能够想得到，可他忘了，自从他遇上了某个小魔星，就再没有一件事情按正常的道路发展过——比如现在。
“李大探花，昨天和美人幽会得爽不爽啊？这俗话说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惜你竟被人放了鸽子，想来人家美人是不喜欢酒鬼的。”
李寻欢吃惊地打量着这个来给他送酒的家丁，张了张嘴，竟然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对见过的人一向过目不忘，而这个家丁他自然也是见过的。此人无论是相貌还是声音，都和之前一摸一样，可偏偏他的神态让李寻欢想起了一个现在实在不该想起的人。
“你……阿紫？！”
李寻欢眼睁睁地看着那家丁大摇大摆走进柴房，眼睁睁地看着他熟练地揭开坛口的泥封，眼睁睁地看着他把酒倒进一只瓷碗里，眼睁睁地看着他拿出一颗鲜红色的药丸化进酒里呃……
“来来来，冷梅花下死的探花大人，小弟对你实在佩服，这碗酒你就给我先干为敬了吧。”这家丁与他面对面不足一尺，眼珠一瞪便已神采毕露。
李寻欢只觉得自己阅尽天下美人，却也从未见过比她眼中流光更美丽的风景，那流光温柔到极致，又仿佛坚不可摧，仅是目光相接的一瞬间，就让自己整个身心都放松下来。
他忍不住笑道：“我现在真的想不出，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够难倒你了？”
阿紫白了他一眼，蔑视道：“本姑娘的易容术若称第三，这天下间就没人敢称第二。”
“哦？”李寻欢奇道：“那第一又是谁？”
阿紫满脸骄傲地道：“自然是我家阿朱姐。”
李寻欢道：“原来你还有个姐姐，那你孤身来中原，她不担心吗？”
“她跟我姐夫放羊生娃去了，哪有功夫担心我……”阿紫低头晃了晃手中的酒碗，轻声道：“其实我也就擅长这些个歪门邪道，要是我有大能耐，早就把那个贱人的事情败露出去让她生不如死了，哪还用你在这里受罪……”
李寻欢凝视着她长长的睫毛，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什么都知道了，可她什么都没做，或者说，她至少表面上什么都没做。
以阿紫的能力，毒倒整个兴云庄的武林人士都不成问题，可她却没有这么做。
这自然不是因为她不敢，只不过是因为她知道李寻欢不愿。她这么做只会坐实他是梅花盗的污名，还会给龙啸云、林诗音带来麻烦，而所谓的梅花盗则会多出来一个穷凶极恶的同伙。
所以她一直在忍耐，从某种程度来讲，她比阿飞还能忍。
阿飞可以为了食物在雪地里埋伏几天几夜，也可以为了活命忍受野熊的抓挠啃咬，而阿紫忍受的却是心中滔天的杀意和愧悔。
她定下计划的时候，自然不知道以铁面无私成名的赵正义居然会公报私仇，所以当她知道昨晚赵正义如何当众折辱李寻欢时，几乎一瞬间就想要杀光这里所有道貌岸然之辈！
什么江湖大侠？分明是一屋子男盗女娼！
阿紫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
林仙儿怎样她完全可以无所谓，但她真的不愿看到李寻欢受一点委屈。
六如公子这样的人本就不该受任何委屈的！
她忽然很恨古龙，恨这顽固的剧情，但她更恨她自己。
因为只恨是没用的，有些事当你自以为作出了万无一失的计划，才发现其实老天早已布好了另一个局。
一个你不走也得走的局。
所以此时赵正义还活得好好的，因为阿紫忍下了——李寻欢都忍下了，她忍不了也得忍。
一切只因为现在不是时候，只要梅花盗的事情一解决，她随时都可以让那个卑鄙小人尝尝生死符的滋味。
李寻欢可能不了解阿紫的底牌，但他很了解阿紫的性格。他当然知道肆无忌惮如阿紫，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绝不可能到现在只送了一坛酒来。
其实有酒就好，李寻欢亦不希望她为自己冒险，从而惹下无穷的江湖仇怨。
他们现在只需要一个机会，而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16 世事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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