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冢》闻人里

5、心空

　　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天，我依旧往墙上贴新的心形便利贴，阿正应该快回来了吧。
　　风铃声响起，我惊喜地抬起头，却发现来者是个陌生的中年女客人，她要了一束六月菊，说是要送给远行的故人。六月菊的花语是别离，我也跟着她悲伤起来。最近的我，确实过于多愁善感了。
　　送走那位女客人，我把画板拿了出来，用铅笔描摹在梦中出现的爸爸和妈妈。过了许久，我搁下画笔，才惊觉自己把那个小女孩也添了上去。心里烦躁起来，画纸被我用力地扯下，揉作一团，扔进了废纸篓里。
　　又到了午休时间，我却没有一点睡意。百无聊赖，我找来了剪刀，开始练习插花。作品快要完成的时候，风铃声又一连串地响起，我头也不抬地开口，“欢迎光临，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当手边的水晶花瓶突然被一只芊芊玉手扫落到地上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不对劲。刚抬起头，我就被那只漂亮的手打了一巴掌。很快，我的左脸就有一股疼痛的灼热感升起，我惊愕地看向来人，连同握在手里的剪刀也落了下去。剪刀砸在我的脚上，我还没来得及为身上的疼痛喊出一声，左脸又被重重地甩了一巴掌。此刻，我的左脸上一定有两个叠着的红艳艳的巴掌印。
　　我没想到我还可以微微地笑出来，我听见自己用冷静的声音问对面那个气势汹汹的女人，“这位小姐，我并不认识你，你凭什么打我？”我看清了来人的相貌，这是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穿衣打扮也很是高贵时尚。可就是在这样一张美到极致的脸上，正在不断地涌现极大的怒气，甚至狰狞地有点吓人。
　　“你这个贱人，居然还敢问我凭什么？”那女人歇斯底里起来，同时，她的手又甩了过来。
　　这一次，我没有坐以待毙。她的手被我截住，我看着她涨红的脸，又一次一字一句地问，“你凭什么打我？”
　　就在这时，风铃声急促地响起，一个陌生男人冲了进来，怒声吼道，“张琳，你给我住手！”
　　那女人闻言，立刻激动了起来，“乔振天，你居然为了她吼我！我今天非要打得这个狐狸精见不了人，叫你们背着我偷情，我要你们付出代价！”
　　我正在为这一幕突如其来的场面感到震惊，没有注意到那个叫张琳的女人的动作，她迅速地把我推倒在地，力气大地惊人。我想，我最近真的是倒霉到家了。倒下的那一瞬间，我的头撞上了身后的大理石柜台一角，接着，头昏眼花的我为了撑住身体，又一手压在了地面的水晶碎片上。我感到有血从我的额头滑下，手掌中心也有一股钻心的疼传来，我的脑子被这一瞬间的痛刺激地越发清醒，却也更加糊涂。
　　我茫然地睁开双眼，立刻有血流进了眼里，我依稀可以看见那个被称作乔振天的男人打了张琳一巴掌，张琳满眼的不可置信，转而用怨毒的眼神看我。乔振天在下一刻来到我的面前，他颤抖着抱起我，他说，“对不起，小心，都怪我，我……”
　　乔振天的话没能继续说下去，他的眼睛突然睁大，我能感到他颤抖地更厉害了。是张琳，她红着一双眼睛，拿起早先掉在地上的剪刀，用力地插进了乔振天的后背，那个地方，似乎是心脏的位置。张琳疯狂地笑，“乔振天，我早就说过，不要背叛我，否则，我会毁了你！现在好了，你再也没有办法背叛我了！”我的眼前一片血红，隐约地看到乔振天的眼角有泪艰难地滑下，接着，他的头慢慢地靠近，枕在我的肩上。他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似情人呢喃般，“小心，原谅我，我真的很爱你，一定要原谅我……”
　　乔振天倒在我的身上，一动也不动，我的手从他的背后抬起，上面有黏腻的液体，不知道是我的血，还是他的。张琳像个疯子一样，一会儿大笑，一会儿大哭，我觉得全身都失去了力气。
　　门口的风铃再次清脆地响起，在我听来，这声音却像死神的脚步，极其刺耳。我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失控地大喊，“阿正，阿正，阿正……”
　　身上的重量蓦地减轻，我的心也像被割去了一角，有温暖的怀抱将我罩住，我听出那声音是阿正的，他说，“小心，我回来了，别害怕，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我不再歇斯底里，睁开双眼，眼前的世界已经成了一片血红的光影，我看见一个女人模糊的身形，不是张琳，却似曾相识。我再一次地闭上双眼，只希望自己再也不要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