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15 大被同眠诉旧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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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故意在林父房间磨蹭了很久，等到快十二点了，估计弋零已经睡着了，才鼓起勇气轻手轻脚的回自己房间。
家里只有三个卧室，所以弋零还是跟他睡一张床。林一摸黑回到自己的房间，外面有暗暗的光线透进卧室，不开灯也能看见房间里面大致的轮廓。
林一掀开自己的被子，轻轻地躺下去。见弋零没反应，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松了一口气。
“林一。”弋零突然开口，把林一吓了一跳。
“你，你还没睡？”林一害怕弋零会说什么，赶紧开口说，“快睡吧，我很困了。”
“林一，我小的时候常被人叫扫把星。”弋零却好像没听到林一的话一样，自顾自地说下去，“我还没出生，我的亲爸爸就因为执行任务牺牲了，而我妈，也在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了。我一出生就成了孤儿，从来没见过我的爸爸和妈妈。”
林一没有开口，沉默地听弋零说话。而弋零也不需要林一开口，他只想说给林一听。
“虽然我马上就被我老爸领养了，并没有在孤儿院长大。但是不是每个人都会这么友好，会关心我。虽然我生活在部队大院，但大院的邻居不会每一个都会像我老爸这么疼我。当时，有很多同龄的伙伴们在发生矛盾的时候就会骂我，说我是扫把星，说我命硬，克父克母。那时候我就知道，那些总是一脸心疼看着我的大人有多虚伪。一面表现得很关心我这个烈士遗孤，一面又在背后诋毁我，甚至还教自己的孩子少和我接触，怕我给他们也带来厄运。”
弋零的语气很平静，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在我八岁那年，我妈——也就是我养母，她因病去世后，说我命硬的话越来越多，甚至有些人毫不顾忌地当着我的面说。我当时很伤心，有好几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不愿意见任何人，也不愿意吃饭。我甚至真的想，是不是我是一个不祥的人，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这样，我爸爸妈妈就不会死，我养母也不会死，我妹妹就不会失去她的妈妈。”
“弋零……”林一想叫弋零不要说了，但是刚开口，就被弋零打断了。
“你让我说完，林一。如果那个时候我一直自怨自艾的话，可能你今天认识的我，就不是现在的我了。那时候我老爸刚失去妻子，年幼的女儿天天哭着要妈妈，却还要分心来照顾我。他又是个视部队为家，视士兵为亲人的军人，他也不可能丢下军队。所以那段时间他过得很辛苦。有一天，他踹开我的门，拉着我，把我拉到我爸爸妈妈的墓前。他对我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事情，我们无法预料，也无法抗拒，只能接受。有些人接受不起，所以逃避，或者干脆被打倒。有些人能接受，但是却勉强支撑，消极承受，过得很痛苦。而真正勇敢的人才会欣然接受，积极乐观地面对。他说我亲爸爸难道不知道任务有危险吗？为什么他知道还依然无畏地去执行自己的任务呢？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个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军人，更重要的是，因为他愿意承担自己这个身份所应当承担的责任。我妈妈明明不适合怀孕，却仍然选择了给我生命。难道她就不在意自己的生命吗？不，没有人会不在意自己的生命，但是她更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带给我看这个世界的机会。还有我养母，即使身患绝症，也乐观地让自己过每一天。而我呢？仅仅因为别人的流言蜚语，就躲在房间，伤害我妈妈用生命换来的身体。值得吗？不是自己重视的人，无论怎么嘲笑也好，毁谤也好，都不值得我伤心。会让我伤心的人，也就不值得我去重视。虽然因为我那时就还小，不能一下子想明白，但是我也没有再继续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我有我的责任，在我老爸不在身边的时候，我要照顾五岁的妹妹。而每年寒暑假，我老爸都会把我扔到部队里面，让我跟着一起出操训练什么的。一开始要求并不严格，但随着我年龄的增长，我老爸就对我越来越严苛，简直就像个军阀。你看，我虽然是军二代，并不是你以为的那种牛气哄哄的军二代。我的童年并不全是快乐的，但是，我却能为自己找快乐。我不说我的身世，是不想然别人同情我。当然不是怕别人同情，而是我真的不需要同情。你明白吗，林一。”
林一沉默了很久，是的，他一直以为弋零一定是在一个父母疼爱的幸福家庭中长大的，从来没想过，弋零的童年会有这样伤心的事情。
突然，从来没对别人说过心里话的林一有了一种想要倾诉的欲、望，很强烈，强烈到她一刻都不想等了。
“五岁以前，我一直觉得我是最幸福的。有漂亮的妈妈，有全村最能干的爸爸，还有一个乖巧的弟弟。”林一睁着眼睛，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慢慢地说，“虽然我爸妈有时候会吵架，虽然那个女人一直对我和我弟弟不像别人家的母亲对孩子那么关心，但我依然觉得很幸福。”
说到这里，林一停了一下。弋零静静地听着，没有催促，他知道林一需要一个面对的过程。
“其实我家在我们村真的不算穷，日子过得根本不苦。可是那个女人却觉得很苦，她不做事，喜欢买衣服买首饰，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满村晃。谁家有客人来，她总是第一个知道，并且会跑过去凑热闹。即使到了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年了，村里的老人们还会把这件事当笑话来说。那时候，我爸在和别人合伙做木材生意。因为才刚开始做，并没有赚什么钱。我爸经常不在家，而每次回家，她就会跟我爸要钱，我爸不给也会骂，给的少也会骂，但是我爸却一直让着她。后来我爸开始忙起来，回家就回得少，不过就算不回家，过一段时间就会托人带钱回家。可是她总是嫌少，总是不满足。就在这段时间，村里来了一个收药材的生意人。这个人穿得光鲜，平常表现得也大方。所以，她特别爱往那个男人跟前凑。而她因为常年不干活，又爱打扮，本身长得也不错。一来二去的，那个男人就和她……”
弋零听着听着，慢慢的有了一种心疼的情绪，喉咙似乎有种被堵住的感觉。他把手从自己的被窝伸出去，伸到林一的被窝里面，找到林一的手，紧紧的握住，说：“如果难受，说不下去就不要说了。”
林一僵了一下，但是没有抽、出自己的手，任由弋零握着。也许他确实需要力量，才能把那件事情说出来。
他摇摇头，说：“既然决定要说出来，就全部说出来。先要面对，才能解决。”
弋零使劲握了握林一的手，哑着声音说：“好。”
“结局你也知道了，她和那个男人私奔了。所有人都以为我性格突变是因为她的离开，其实并不是。”
说到这里，林一突然有些颤抖，似乎在用力压制着什么，所以全身肌肉紧绷，导致微颤。
“林一……”弋零担忧地叫他的名字。
“有一天，我在外面玩饿了，所以跑回家。回到家，我听到她的呻\吟声，我以为她生病了，所以跑到她的房间。可是我……我却看见……”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弋零侧过身，用力抱住林一。
可是林一却好像没听到一样，继续说：“我看见，她和那个男人光着身体叠在床上。我当时才五岁，并不懂这意味这什么，但我依然被吓坏了。每次只要一想起来，我就觉得很恶心，全身发冷。从那天起，我有两个月没说过一句话。因为他们看见我发现他们的事情，第二天就私奔了。所以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因为她跑了而不说话，并不知道我看见了什么。这件事，我也没和任何人说过，包括我爸。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开始讨厌所有的女性，非常地讨厌。”
“她不值得你为她伤心，犯错的是她，不要惩罚自己。”弋零搂着林一发抖的身体，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在弋零的安抚下，林一慢慢地放松了。他没有拒绝弋零的拥抱，任由他抱着自己。
“是的，都过去了。没多久，我爸爸就在县城买了这套房子，带着我和弟弟搬到了县里。我虽然没有妈，但我有一个很负责，很疼爱我们的爸爸。所以，我并不觉得我的生活有多困难，我也不觉得我需要别人的同情。弋零，谢谢你。谢谢你让我面对了我从来不敢面对的事情，说出来以后，我的心觉得轻松了很多。”
“我们是朋友，你值得我这么对你。”弋零松开怀抱，回到自己的被窝，但是握着林一的手却没有放开，他柔声说，“轻松了，能睡着了吗？放开烦恼，好好睡一觉。”
林一迟疑了一下，反手握了握弋零的手，轻声说：“晚安。谢谢你，你是我的朋友，唯一的朋友。我为有你这个朋友而感到开心和幸运。”
弋零轻笑：“我也是。睡吧，晚安。”
“晚安。”
也许林一不知道，就在今晚，就在此刻，一颗叫做\爱情的种子被弋零种在了他的心里。只要等到适合的机会，它就会生根，发芽。然后茁壮成长，开出最美丽的花。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015 大被同眠诉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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