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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郑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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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越这个人很散漫,从他坐在椅子上的姿势就能看出来,养尊处优又不拘礼仪,一副上位者“我就是规矩”的论调。此刻他正单手撑在椅子扶手上,抵着额头盯着我看。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扭头冷眼看他,“郑先生,虽然我长得挺好看的,但是你不要太过分。”
从他刚才和宋卓凝拌嘴来看,我以为这个人很有吊儿郎当大大咧咧的个性,哪知我不过一句话,却让他收了不正经,敛容认真起来。
他看着远处挥杆的几人,声音淡淡:“宝宝,四年不见,你不认识爸爸了。”
他说:“是爸爸不好,爸爸把你弄丢了。”
他说:“好不容易见到了,你却成了叶老东西的女儿……”
“打住!”我挥手打断他,“可能我跟你女儿长得确实有些像,但是!我真的不是她,郑先生,你也说自己四年没见过她了,说不定她早就长歪了,跟我完全不一样了。”
郑越唰的黑了脸:“我女儿怎么会长歪!”
我懒的理他,他顿了顿,招手叫来手下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有人递了个看不出牌子的手工定制钱包过来,他打开钱包,捏着递到我眼前,“这不是你?”
我兴致寥寥的扫了一眼,“怎么可能是……”我话说到一半,一把扯过他放着照片的钱包,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确认——这真的是我!
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巴,真的和我一模一样,除了比现在的我更年轻稚嫩了一点,剩下的真是完全一样!假如把我南方家里的照片拿过来对比一下……根本就是一个人!
但是我确定自己没去过照片里的那个地方。
照片背景是一大片葡萄园,青翠欲滴的颜色很清新,郑越也比现在要年轻,我和他穿着情侣款又或是亲子款的白T恤,盘着腿席地而坐,肩并肩的歪着脑袋贴在一起,我笑嘻嘻的看着镜头,他却侧了脸,勾着唇角看我,目光宠溺而柔和;我们身后,是冉冉升起的红日,晨曦的光芒穿过我们颈间的空隙千丝万缕的射过来,温馨恬淡。
我看了看照片,抬头问他:“不对啊!你不应该看镜头吗?怎么这么不配合拍照呢?”
“……”郑越咆哮,“这是重点吗?!纪小舒你在看什么呢!”
我面无表情的看他,“叶瑶。”
郑越挥手,“不管你叫什么,你看看照片,你就是我女儿!”
我歪头看了看照片,想出另外一种可能:“你这是PS的吧?”为了达到诱拐我的目的,偷了我的照片PS的。
郑越:“……”
被我拆穿的郑越一脸萎靡,瘫在椅子上不说话也不看我,伸手从小桌果盘里拿了个红彤彤的苹果咔哧咔哧的啃了起来,目光遥远。
拜他所赐,仅有的两次见面里我都是全身警戒、大脑飞速运转,从来没分下心注意他的外表,直到此刻他战败之际,我才有空以胜利者的姿态打量他一下。
他长得其实相当不赖。浓黑的眉毛微皱,因为看向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而微微眯起了眼睛,浓密睫毛将那双精亮的漆黑眸子掩住了一半,鼻梁挺直,薄唇上蒙了一层苹果汁水,湿亮润泽,随着大口吃苹果的动作一蠕一蠕,动作利落又含了某种气势,似乎吃的不是水果而是人一般。
顺着平滑的下巴往下是一动一动的喉结,整个线条流畅中透着性感,假如忽略他一脸的烦躁和不爽,还是很让人心痒的。
他坐的舒服又随意,偶尔抬下手咔嚓一声咬一口苹果,潇洒又放-荡。
黄叔说郑越今年有三十四岁,他二十岁代病重的父亲接手动荡不安的家族基业,那个时候的郑家几乎分崩离析,外面连个小小地头蛇都敢打郑家的主意,然而郑越手起刀落的攘外安内,渐渐地竟然把郑家收拾的很有起色,声势也大了起来。最近几年更是没人敢对郑家使丁点儿绊子,就连一些上了年纪的老辈,见了他也都尊称一声郑爷,当真是睥睨众生。
也正是因为郑越如今羽翼丰厚无比,叶家才开始忌惮起来,想要尽快寻求盟友。
我纳闷他为什么跟叶家对着干,黄叔长叹一声,无奈中却夹杂了点钦佩。原来当年郑越还是块埋在沙子里的璞玉,我爹一心想将地盘扩张到北方来,便不断打压郑家,结果地盘没能抢到,反而在郑越做大后被反扑了。
怪不得郑、叶两家如此不和。
这样想来,早年在道上磨砺的辛苦倒是造就了郑越的今天。我侧脸看他,虽然他现在姿态很浪荡、表情很郁卒,但周身却携了股不怒自威的姿势,眉头微锁,很有点成熟男人的魅力,比他照片上要深沉莫测一些,仍然吊儿郎当,却比宋卓凝多了几分朦胧的持重气质。
过去的黑暗势力讲究舞刀弄枪,现今很多家族后代却开始往文质彬彬公子哥的道路上发展,提枪杀人是背后的事,人前个个都是二世祖,又讲究又装逼,像郑越这样,不削皮不切块不用叉子的啃苹果,我还是头一次见。
唔,是个很随便的人。
观察到这里,我对这个随便的、丢了女儿的人产生了一点点同情,把钱包递给他,劝告说:“虽然你爱女心切,但我真不是你女儿,你总这么缠着我不放,我一定会讨厌又生气,这样我们以后连个见面的机会都不会再有了。你不如想开点,我们以平常心看待对方,虽然你是我们家仇人,但我这人很友好,不到那一天我绝对不会仇视你,怎么样?”
郑越把啃剩的苹果核一扔,接过手下递来的手帕,慢条斯理的擦嘴又抹手,就是不接钱包,直到我打算一把扔给他,他才再开口,嘴边带着笑说:“想不想看你小时候的照片?好几本相册,一直放在你房间里。”
对牛弹琴。我无语的翻白眼,“那是你女儿的照片,我自己的照片在我家里。”
郑越脸上浮现出一股奇怪的不屑来,就好像我说的话全跟扯淡一样,他问:“你在你家里见过自己小时候的照片?”
我心中一梗。
我确实没见过自己的照片,有一次我偶然看见哥哥十岁时的照片,突然就想翻一翻我小时候的照片,试图唤醒我那十分不佳的记忆力,结果我爸说——
“我爸爸说那些照片都放在老房子里,跟我妈的遗物放在一起,不方便拿给我。”
“扯淡。”郑越轻描淡写地鄙视,又转脸看我,“纪小舒,几年没见你怎么越来越笨了,这话你也信?”
我暴躁的瞪他,“我叫叶瑶!”
郑越呵一声乐出来,伸过手试图摸我脑袋,被我迅速躲过,只好一脸失望的收回手说:“等你看见照片就信了,宝宝,你不叫叶瑶,叫纪舒。”
老实说,郑越质问我之前,我从未怀疑过我爸那句关于照片去处的话有问题,可他这样一说,我却隐隐有些动摇,即便照片们留在老宅了,他手下那么多人,派两个去拿,有什么不方便?
我这么怀疑,倒不是想要认郑越这个年轻有钱爹,只是好奇我背后难道真的有什么不可言说的、苦命又辛酸的身世之谜?
*
宋卓凝那三个人就跟商量好的一样,谁也不来打扰郑越认我这个女儿,一直躲在远处不嫌累的打球,直到天空微微泛起金黄暮色才收工回来。
宋卓凝仰头喝了口水问:“郑爷没欺负我未婚妻吧?”
他这还是第一次点出未婚妻三个字来,我鄙视的看他,早点干什么去了,这会儿装关心我了……这个未婚夫,着实有点不靠谱。
郑越拍着桌子强调:“谁是你未婚妻!这是我女儿,我还没同意你做我女婿呢!”
给穆容递毛巾的穆阮颜听的一笑,“这么快就认回女儿了?那赶紧的,找地方庆祝一下吧?”
宋卓凝听的表情一凝,无语的打断她,“哎,你们别太过了……”
“庆祝什么!”郑越直接无视宋卓凝,喜滋滋的说:“宝宝要跟我回家去看照片,没空跟你们吃饭。”
宋卓凝一愣,我也一愣,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他回去看照片了?坐了这么半天,郑越可一句邀请我去他家的话都没说。
宋卓凝看我,嘴上带笑,眼含莫名的深意,“你要去他家?”
“我……”敢情郑越在这儿等着给我下绊子呢!“嗯!”我纠结的点头应一声,“郑先生不到黄河心不死,我去看一看,好让他死心。”
郑越立马说:“叫什么郑先生!我是你爸!”
宋卓凝像是在思考,片刻说:“也好,去看看也没什么。”又问:“你那个小保镖怎么办?”
我爸临走前给我留了个手下做保镖,美其名曰保护我安全,以防万一。宋卓凝这样一提醒,我却开始怀疑这个小保镖会不会是我爸布在我身边的眼线?毕竟是在见到郑越之后,我爸才临时从他的人手里抽了一名给我。
我想的入神,还没出声,郑越已经大手一挥牵过我边上球车边扬声对宋卓凝说:“找把刀剁了!”
我甩开被他牵制的手怒道:“再碰我就把你剁了!”
郑越一边冲被落在身后的三人招手,一边回身冲我大笑,“宝宝你太狠心了!”落日余晖里,他染上一层金黄的表情显得格外愉悦开心,成熟洒脱的身形如勾勒的油画一般鲜活的让人心中一动,他那个女儿以前应该过得很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