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短番]猫变》二郎戬

9、【番外】夏日-雷雨

　　每个人都有不想回忆起来的事情，可就在某些时候，不知不觉地，黑色的恶魔就在心里暗暗地伸出了爪牙。
　　天气阴沉得让人想哭。某只小黑猫独自坐在窗前，微微仰头看着空中翻滚着的灰黑色的云。窗户没有关，有风从窗外灌了进来，吹得窗帘与猫儿的毛一起胡乱飘飞。
　　雨要来了，猫儿在心里这么想，是的，雨要来了。
　　总有一些不太好的回忆，会随着不太好的天气一起到来。
　　安室透头一次离开父母，是在一个雷雨天，他看见父亲被削去一半的头颅，以及母亲额角边流下的血。
　　安室透头一次接触黑暗，是在一个阴天，有看不见长相的人站在他的面前，而他要尊称他为老板。
　　安室透头一次想要出逃，天空中大雨滂沱，随后他被人扔进了组织的禁闭室，捂着先前被打的右边肩膀的伤。
　　安室透头一次举枪杀人，有雨落在旁边淅淅沥沥，他看着自己的枪与手心，有血迹沾在上面，雨水洗不脱浓重的血腥味。
　　混沌，混沌，混沌。
　　猫儿使劲甩了甩头，想要把脑海中的思绪甩个干净，风声在他的耳边仿佛在尖声恸哭一般，他警戒地将一对耳朵高高地竖起。
　　安室透自认为他是没有童年的人，从他开口称呼那个看不见长相的人为老板开始，他就已经封闭了他的内心一隅。他曾经想要逃出那片黑暗，寻找光明，可每次在失败之后，留存在他记忆里的就只有血，泪，和雨。
　　后来，他逐渐长大，就连这血与泪和雨的记忆也逐渐失去。
　　他不再是安室透。他是组织里的波本。
　　混沌，混沌，混沌。
　　一道闪电划过，光芒映在了小黑猫的眼里，猫儿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竖立着，变成了窄窄的一条缝。天空犹如被惊吓的婴孩一般，一点一点地开始落泪，有雨点透过窗户打在猫儿的身上，冰冷的，带有一丝心疼。
　　血，泪，和雨。
　　猫儿突然站起身，将自己融入雨中。
　　“诶呀，下雨了呢，还是把窗户关一下比较好哦……诶？透哥……透哥？！”世良听见雨声，从房间里出来，发现窗台上并没有坐在那里的某只小黑猫，盘旋着的风将窗帘卷得四处摇摆，原本小黑猫所在的地方，已经被雨打湿了一片。屋里没有小黑猫走过的痕迹，世良赶忙跑到窗前探头向楼下张望，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内心里升起，她知道，这里是五楼。
　　的确，这里是五楼，他从五楼的窗口跳了下去。在跳下来的一瞬间，他的头脑里一片空白，有滚滚的雷声穿透了他的耳膜，他隐隐可以感觉到大地在颤抖。他停下来愣了愣神，随即又撒开脚步狂奔了一段距离，雨点在他的身上打成了一条白线，当他有些撑不住雨水的重量的时候，他才再一次停下了脚步。
　　雨下得很大，他被挡住了视线，他全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看起来好像是缩小了一般。他感觉到很冷，这种感觉似曾相识，那是他童年时代的回忆，在雨里，在黑暗里，在血里。他想起了被削掉半个脑袋的父亲、额角流血的母亲，他想起了那个曾将自己纳入麾下的老板，他想起了自己曾经被打时所受的伤，他想起了自己曾经亲手杀掉的第一个人。他曾经躲在衣柜里，看着手上原本并不存在的血迹，窗外闪着白光、下着倾盆大雨，而他的眼角已经是一片濡湿。后来的他学会了隐藏，他将自己的情绪封印在黑暗里，作为波本，他每次都展示出令人琢磨不透的笑脸，也由此被其他人给称为笑面虎、千面狼。他每次都笑着，带有一丝冷漠，却麻木地隐藏着自己的本心，他故意想要选择性地遗忘，忘记当年的事情，那些雨，那些血迹，与那些黑暗。
　　在距离小黑猫不远的地方，有一片积了水的水洼，猫儿走过去，低头看着自己的倒影。大雨将水面激起了起伏的涟漪，猫儿将一只爪子抬了起来，默默地伸向了被雨点打得凌乱的影子。他变成猫已经有了半年时间，可他却一直在想，一直在回忆，他想要记起自己在人类的时候做过什么事情，可每次当他看到自己猫儿的形态的时候，他的记忆就突然被打断了。波本已死，他再也回不去人类的世界，于是他仿佛像当初忘记自己的本心一样，忘记自己曾经是安室透，忘记自己曾经有多么不可一世。他不想变成这样，他仍旧还保留着人类的思维，他猛地缩回了自己的爪子，咬紧牙关闭上眼睛。风和雨在他的身边飘摇，雷声与闪电几乎要震碎他的胸膛，血与泪的感觉再一次缓缓袭来，他满怀着这种熟悉的体验，在黑暗中将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他就这么睡着了，在他的梦境里，所有的回忆就仿佛是电影一般不断播放，而当他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雨早就已经没有再下，在他的身旁仍旧是赤井兄妹，正带有一点紧张的表情看着他。听赤井说，他淋了雨，随后一直昏睡不醒，兄妹俩急忙将他送去了医院。他身上的毛已经被吹干，重新恢复了原本毛茸茸的模样，世良对着小黑猫伸出手去，将它抱在怀里，轻轻地在他的背部以及颈部摩挲着。
　　哪怕只有现在也好，至少现在，我还不想忘记……猫儿的表情变得平稳下来，它默默地将爪子搭在世良的手臂上，它的脑袋倚靠在世良的臂弯，随即再一次阖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