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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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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緊緊握著的手,比起身體別的任何地方都要來得更為溫暖。
要不是雙腳在愛知每踏出一步之時都會傳來一陣陣的痛楚,愛知也許會認為這樣的場景只是一場虛幻的夢境,帶著失真的美意於清醒過來的時分將會再度落回現實中。
而走在身旁的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顧慮到愛知的狀況,步速比往常還要來得要慢。
愛知幾乎想要感謝腳部的痛楚,過度的幸福感讓一直以來那僅限於身體的痛覺也顯得再也沒有那麼重要,教人不自覺地忘卻曾經的辛酸。
「……櫂君……」想要打破沉默尋找話題的愛知率先開口,卻在喊出身旁那個人的名字後才發現真的無法想出什麼話題來。「櫂君真的很喜歡卡片鬥呢!」
然而面對愛知奮力挑起的話題,櫂並沒有給予任何回應。
「……那個……誒?」就在愛知想要再次尋找別的話題而一直四處張望的時候,愛知那條長及腳踝處卻又恰好離地面一吋多高的裙擺有種被扯住似的感覺,讓愛知頓時停下腳步,狐疑地往後望去。
「怎麼了?」跟愛知一同停下來的櫂低下頭,恰好能夠看到愛知停下來的原因。「……機械人?」
愛知下意識地蹲下身體想要拿起那隻緊捉住自己裙擺的迷你機械人,然而就在彎下身的途中失去平衡而連帶拉著櫂一同倒下。
「對不起!櫂君我並不是故意的!」還沒有爬起來的愛知在發現自己連帶拉著櫂一同倒下後,連忙對著那個被牽著的手牽連以至現在正倒於愛知身上的櫂不住地道歉。「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相比起愛知的反應,櫂只是沉默地從愛知身上起來的同時也拿起那個罪魁禍首。
「……這是?」
在愛知終於從地上坐起來的同時,櫂則是不停地研究著眼前這個機械人,並從機械人的手中取出一張紙條出來。
「櫂君?那隻機械人和那紙條是?」眼看著櫂手上的機械人逐漸變得透明,到最終消失不見,就只剩下那張留在櫂手中裡的字條後,愛知眼看櫂像是沒打算解釋的樣子後才忍不住開口詢問。
只是,愛知倒也沒有去取過櫂手中的紙條的自知之明──就算拿過紙條也無法看懂那些文字,語言跟文字畢竟還是使用著不同的體系,無法一概而論。
「那是卡片單位,起義者系列的單位。」櫂先是沉默地再看了手中的紙條一眼後,才繼續以低沉的聲線繼續說出也許象徵著不幸的消息。「單位的消失也許是其召喚者解除召喚,也可能是因為魔力秏盡又或是其召喚者失去意識所致。」
「而這張字條上寫著的名字,那個叫作『惠美』的人。」
「是愛知你認識的人嗎?」
「……是的。」愛知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隨後便以堅定的神情望向櫂。「她是我的……妹妹。」
是的,沒什麼好隱瞞的,又或該說愛知從來也沒有想過要對櫂隱瞞任何事。
「這紙條上並沒有說出具體位置,就只留了一句『惠美小姐被捉走了我去救她』。愛知,你猜得到誰會給你這紙條嗎?」
櫂並沒有錯過愛知在聽見紙條上的內容後那陣驚惶的反應,可是櫂所做的也只有拉起還坐在地上的愛知,並等待愛知從沉思中得出來的答案。
──惠美小姐。
「該不會是……神居君?」在想到這一點後,愛知下意識地緊捉著自己胸前的衣服,就在思路連結起來的瞬間抬頭。「櫂君!我要去之前我們一起去過的那城鎮!」
唯一的可能性。
「惠美一定還在那裡!」
櫂沉默地點頭,就在愛知那焦急的目光下拿出一張紅色的卡片--
「王子!櫂王子!大事不好了!」從遠至近的叫喊打斷櫂的動作,靠著月亮那微弱的光芒,愛知跟櫂在對方接近時便認出跑來的正正就是三和的隨從之一。
「三和殿下他……被關進大牢了!」
*
「來人!勸你乖乖別動,也別想喚出卡片的單位──刀劍可不長眼睛,要是你的手一有什麼動作我們在情急下手一滑也是情有可原的對吧,美咲大人?」
「……剛剛那個紅髮男子其實是你們陽炎帝國的人吧。」強的像鬼一樣,美咲在心裡暗暗補充。「故意在我面前出現帶走了那條人魚,好讓我來個無法完成任務的罪名,對吧?」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少裝傻了,你們能夠這麼快便來到並衝進來,難道不是早就預備好的事嗎?」美咲挑起一邊的眉頭,即使被刀抵住頸部也沒有絲毫的動搖。「這樣還能理直氣壯地找到把我除去的理由。」
「美咲小姐,我們收到的只有當你任務失敗後把你押送回去的命令而已。」看來大概等同於隊長職級的人再一次向解釋他們的來意。「麻煩你配合。」
「我還有別的選擇嗎?」美咲冷冷一笑,一雙冷色系的眼眸沒有夾帶半絲溫度冷冷地看著剛剛跟自己對話的那人從口袋裡拿出來的手銬。
美咲不由得回想起剛剛那個紅髮男子,什麼準備動作也沒有的、看似輕鬆地以強大魔力同時召兩個單位的術士。
可即使是這樣,不管對方的魔力有多強大也好,也不該……
連一絲「生」的氣息也沒有。
「喂喂,給我等一下吧。」輕鬆的語氣不管在怎樣的場合以怎樣的語調說出來也彷彿不會影響其帶給人的感覺,大概是說話者故意為之的事,可就是這點卻讓美咲總是看不順眼。
過於虛偽善於掩飾,無從猜想那個人真正的想法。
「你們怎麼能這樣對這位漂亮的大姐姐吶。」
「王子。」帶頭的隊長低頭,用著要是另一人同時存在的話便無法分辨對象的稱呼來回應。「這是國王的命令。」
彷彿在他們的眼中,那兩名同樣身為王子的人都沒有差別。
「是嗎?」三和先是對帶領整支隊伍的人看似無辜地笑著,隨後把視線投到被一堆武器包圍的美咲身上。
「大姐。」
「怎麼了?」美咲沒好氣地橫了大概同樣是跟著美咲前來的三和一眼,卻在看到三和接下來的動作後驚訝得連呼吸的方式都給忘記。
「大姐,準備好要逃了哦。」過分燦爛的笑臉配上一頭金色的頭髮讓三和總是帶給人一種如同陽光般溫暖感覺。
可是。
「嘿嘿,雖然沒有櫂來得利害,可我也是第一次像是這樣亂來的哦?」隨著三和的話語,整個帳篷上的布簾上都被火舌吞噬,火勢甚至開始蔓延至帳篷內部。
高熱以及黑色嗆人的濃煙瞬間包圍整個場地。
「嘩啊!這是怎麼回事!?」
「就是現在!」三和看準了本來圍住美咲的士兵們注意力被分散的瞬間,跑上前去並一把拉過美咲跑起來。「抱歉啦,我待會才來謝罪。」
「該死的!追!」在聽見號令後,原本還在帳篷裡的人一個不留地跟著走出去。
火光漸漸止息,明明就沒有什麼東西來撲滅這些燃燒到一半的火種可是卻自然地熄滅。
「好了。」聲音忽然從某片被火薰至焦黑的布幕後出現,布幕掀起,比起說話者率先從狹窄的空間裡出來的是剛剛還被包圍著的銀紫色身影。「果然都跑掉了呢。」
「……為什麼要救我?」
就在這個被燒燬的地方裡,呼吸間盡是物體燒焦後的氣味,火焰的熱度如同未曾散去仍然存留。
「啊咧?我說大姐啊,你別老是想著要死去這種事,就積極一點……」
「你懂什麼?」冷咧的聲音如同冬日的風,沒有半點溫度還會刮得皮膚表面發疼。然而說話者的語調卻不像那聲音一樣全無溫度,一字一言咬字清晰像是從內心深處焠練而成。「什麼都不了解就少來管閒事。」
「不管怎麼說剛剛被捉住的話會很不妙吧,至少得保住小命……」
「我才不在乎!」
啪。
才剛反應過來的美咲只能反射性地用左手撫上剛剛被巴的左頰,頭一次發現眼前那個與自己高度相若的人在褪去那些老是掛在微上的微笑而臉無表情的時候,映在眼裡卻是那麼的陌生。
像是變成另一個不認識的人一樣。
「即使你身上下了生命魔法也不能這麼輕易便放棄生命。」三和那擊中事實核心的猜測讓美咲緊緊的咬著下唇,沉默地聽著那個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人輕言說出的話。「的確,在所有的傳播魔法受阻的情況下一般也會在使者的身上預先落下這個生命魔法吧──把施術者的生命與某物連結,而到施術者的生命消失之際也會破壞與之連結的物件以告之在異國的人。」
「你既然知道這是我跟神喻……」「可是你能說你不是抱著『死掉還比較輕鬆』這種想法來行動嗎?」
聽見三和那些冷酷而不留情的話後,美咲渾身僵硬,也不曉得自己到底擺出了怎樣的表情,知道的就只有三和在看到美咲的神情後終於誇張地吐出一口氣,換回美咲所熟知的虛偽笑臉。
──明明知道那只是虛偽的笑容,卻為何會因為這改變而鬆一口氣?
「吶,抱歉。剛剛是我太激動了。」
美咲正想要搖頭的時候,三和的手卻剛好輕輕地碰上美咲的左頰,讓美咲無法順利完成那動作。「會痛嗎?」
「……廢話。」
「好了。」三和微微一笑,隨後馬上便把手收回。「大姐你快走吧,我想他們快要回來了。」
「你呢?」下意識地反問,卻在出口的瞬間才暗自驚覺早已在不自覺間把對方看成是跟自己同一陣線。「那你怎麼辦?」
「我來絆住他們……放心吧,他們不會對身為王子的怎麼的──別露出那副表情來。」不合時宜的開朗語氣卻又奇妙地沒有一絲違和感。「反正按這情況看來,先跑掉準沒壞啦。」
「……我能到哪?」
「什麼?」
「沒什麼。」美咲默默地把疑問都收回去,畢竟早熟的人明白這種事與其向別人詢問還不如自行去尋找,問這種無解的提問也不過是撒嬌。「再見。」
「祝好摺!埂副舜税伞!
銀紫色的身影消失於漆黑之中,聽著另一陣愈來愈強的腳步聲靠近後,三和終於還是呼了一口氣,抬頭對上剛剛唯一沒有被火燒得焦黑的帳篷頂部。
「我……也不過是不想再讓人的鮮血染紅那座宮殿而已。」
「果然還是……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