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色新 临安卷》月埙

15、苍岚舟影

　　第十五章

　　柳月桓一路从船舱杀到了甲板，迎面一阵湖风吹来，好不凉爽。柳月桓提着剑登上船头，举目四望，原来船已经行驶到北静王府前面水域。离岸有一段距离的水上孤零零地树着一根大木桩，这艘船便是用铁链栓在这里，可以看到岸上桃红柳绿，却仍是隔着一段短短的水路。

　　向身后望去，远处水天相接处依稀是烟雾迷蒙的青山，因雨后初晴的缘故，浅苍色的山岚弥漫在远山之间，好像一幅水墨染成的画卷，倒映在万顷烟波之上。

　　此时湖面一叶不起眼的小舟上，赵玄肆正躲在一旁观看着这幅壮大的天然画卷，而柳月桓则是被他困在这幅画卷里的一个小小人物。柳月桓住在王府的那段时日，曾向赵玄肆透露过自己不会游泳，所以赵玄肆才想了这么一个安全的法子将他困在船上。

　　轻笑出声，立于船头那人想必正在为泄露自己不会游泳的秘密而懊悔万分吧。赵玄肆远远看着柳月桓，此时风鼓着他宽大的袍袖，长剑上的流苏纠结着长长的腰带在风中上下翻飞，却显得身材更加纤瘦，好像一只振翅欲飞的青色的水鸟，比第一次见到时更添风致。

　　甲板上已是乱做一堆，柳月桓提着剑到处问船工在哪里，偏生小乙还嫌不够乱，在下面扯着嗓子喊道：“柳公子~~~你的伤~~~”

　　柳月桓恨得牙痒痒，一剑就向那绑船的铁链劈去，火星四溅，连粗铁链上都留下一道深深的灰白色口子。

　　柳月桓用剑架着船老大的脖子喝道：“开船！靠岸！”

　　船老大却坚持说：“王爷不让开船。”

　　柳月桓威胁道：“你信不信我砍了你？”

　　“信。”船老大毫无畏惧地一摊手，“但是他们不会让你得手。”

　　柳月桓看了看不知何时包围在自己身边的数十个黑衣人，虽然每人都离自己一米开外，但是不管哪个动手都能第一时间制住自己。

　　柳月桓赌气把剑往甲板上一扔，囔道：“你们王爷呢，叫他出来我亲自砍了他！”

　　黑衣人面面相觑，却拿他没办法，只板着脸等着这位公子下步再搞出什么乱摊子来，谁知道柳月桓扔了剑后整个人倒安静下来，背过身去往船头就是一坐，单手托腮，看着清清湖水里的游鱼发楞。

　　过了一会，水波鳞鳞连了如镜的湖面，鱼儿都伧惶散去，柳月桓还以为是风吹乱了水面，一抬眼，却看见大船下方飘过来一叶轻舟，站立于其上摇着折扇笑的，可不就是赵玄肆。

　　柳月桓看着赵玄肆就在下方不远处，好想跳下去痛揍他一顿解恨，偏偏有水隔阻着，动他不得，那人却兀自仰着头笑得灿烂，眼神竟是不离地盯着柳月桓看。

　　柳月桓怒道：“赵王爷，请放小生上岸。”

　　“这船不好么？”赵玄肆仗着柳月桓在船头动不着自己，轻轻款款地摇晃折扇反问道。

　　“王爷如果要找乐子，烦请高抬贵手，别找到我这样的书生上来。”柳月桓冷着一张脸说，“紫蓿楼出门右拐，您别找错了。”

　　“你别生气嘛。”赵玄肆难得好脾气地吩咐道，“小乙，带柳公子下来。”

　　柳月桓尚在疑虑中，却听到身后风起，那小乙不知何时已来到身后，拎着他的腰带，从船头往小舟上轻轻一跃。

　　柳月桓没做好准备，吓得一声惊呼，整个人落在小舟上是站立不稳，偏生小乙使坏，也不来扶，直接用手一推，柳月桓于是整个人便跌落在赵玄肆怀中。

　　看着对方近在帜尺瞬间放大有如偷腥的猫儿似的得意笑脸，柳月桓真恨不得一脚踹在他面门上。

　　“赵玄肆，你欺人太甚！”

　　借着舟子的摇晃不定，赵玄肆一手揽着柳月桓的腰，一手勾着柳月桓的肩，脸上笑得老大不正经地反驳他先前那句话：“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昨晚明明是你主动勾引我，扑过来抱着我喊美人的。”

　　柳月桓忙着挣脱出来，哪里顾得上说话，抬眼就是一瞪。

　　“别不相信嘛，我告诉你，你昨晚先是……再是……”赵玄肆不依不饶，将柳月桓昨晚醉后狂态咬着耳朵添油加醋细细说了一遍。

　　虽然赵玄肆声音不大，但是众目睽睽之下，所谓疑人偷斧之心，柳月桓看那不远处黑衣人时，明明对方面无表情，却总觉得他嘴角带着轻蔑的嘲笑。柳月桓面上羞得通红，恨恨地瞪着赵玄肆道：“好吧，我勾引你，我现在不想勾引了，麻烦王爷放行吧。”

　　赵玄肆却耍赖道：“不行，我现在食髓知味，定不……”

　　话没说完便被小腹上的剧痛打断，只见柳月桓一拂袖子，一脸戒备地后退几步，嘴上仍是不依不饶地讽刺道：“好一个食髓知味！光天化日之下，强行扣押小生，请问王爷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赵玄肆只顾着嘴上逗柳月桓玩，没曾想过对方真的下手打自己，他从小就是金枝玉叶，哪里有人敢如此对他，更不会检讨到自己用错了词的问题。

　　刚要发火，却想着是自己先占柳月桓便宜在先，毕竟酒是他送的，人也是他上的，算算怎么都是柳月桓在理，只好趁发火前丢下一句：“反正我是决不放你的，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说完赵玄肆也朝着船头背过脸，再不和他多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