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带人的拜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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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辉第二天打着喷嚏被海人搀扶着，送走了神威。
他一边苦闷地咳嗽，一边回想昨天他是不是真的去过江边了。他用手背搁在有些发烫的额头上，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
什么都不记得了，看来昨晚自己喝得够多。
清辉瞥了眼仍目送着神威背影的海人，心想看来至少他们是去了。
再一看神清气爽，挺直脊背的海人，清辉不禁哀怨起来。
昨晚自己也肯定去了，但是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感冒了！
什么叫做“积下的霉运总有一天会爆发的”，或许说的就是今天。
清辉哀叹着瞅着带人优雅地抿着上好的花茶，想着海人快来拯救我吧，可事实上听到侍卫禀报带人来了，海人便惊慌地缩在自己的房间里，躲起来了。
所以只能靠自己了。
不过想到今早海人和神威像是突然互诉衷肠，像是交情甚好的朋友似的，全然没有了过去的僵硬和不安，这一点，清辉还是很是安慰的。
自己果然没看错眼。
清辉得意极了。可当他回过神，发现仍稳稳坐在对面的带人时，他的本来就有点迷糊的脑袋就大了起来，而且瞬间还清醒了过来。
忘记还有这么一个带人了。
虽然有着这样一张艳丽娇美的外表，可是清辉还是深知带人的手段的。
无与伦比的美和狠毒阴冷的心，组合在一起尽管像是剂甜美的毒药，可却格外的吸引人不是？
又有多少人会为之趋之若鹜呢？哪怕被伤害，被愚弄，仍要用自己的嘴、自己的眼睛去膜拜这精巧绚丽的人间瑰宝？
好吧，清辉不得不承认，他也是其中一员，不过那也是曾经了。
或许是当清辉发现如今那个他梦寐以求的可人就在眼前，他却提不起丝毫的欲念起；或许要早些，当他参与了那场诡异奇特的夜会，亲眼目睹了另一个最真实的带人起；又或许更早些，当他从同僚嘴里听闻到带人，在众人隐喻莫讳的眼神里开始渴求起他起……
清辉眼神沉了沉，庭外水池的添水接满了泉水，敲击在光滑的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午后的阳光被风吹进宽敞的和室内，烤得满屋飘散着好闻的竹木香味。
就像是一幅最最传统的浮世绘般，兀自描绘着一个最最普通的午后民房。
而对面的带人静静地入了画，和环境绝妙地相融。
他天生就是美的。
天生就该是被人们所欲求、所崇拜的尤物。
可那无关爱。
就像是一幅名画，被技艺最高超的画家花上一辈子的时间所雕琢出来的最真品。人们欣赏它，赞扬它，为了它的美，为了它无上的价值，却鲜有人真正地爱上它。
爱上一幅画，说起来也许容易，可又有谁能够一辈子对着那个可能花上一辈子也无法真正了解，触碰到它的灵魂的纸张呢？
至少清辉不行。
美则美矣，却终究只是个艺术品。
清辉不禁在心底惋惜，结果闷闷地被激出了好几声咳嗽。
对面的带人低低地发出一阵愉快的笑声，他将有手指搅了搅淡绿色的茶水，柔软的茉莉被推挤着粘黏在了他玉白的手指上。
他在清辉的目光下，举起手指，用舌尖勾起白色的花瓣，闭上眼沉醉地将他含进了口里，咀嚼了许久，然后含吞入肚，睁开湿漉漉的沉紫色的眼睛。
清辉甚至能看清带人不是很明显的喉结滚动的轨迹，也丢脸的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动静。
“茶水不错，不过你下次可以试试桔梗。”带人懒散地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小口，睨了清辉一眼，“那个对伤寒可是有奇效的。”
清辉点了点头。
他本以为依照带人的性格会是单刀直入，直接说明来意，可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和自己聊起茶艺来了。
像是读出了清辉眼中的不解，带人微微笑了笑，“你明白我的来意，我本来倒是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清辉像是立刻被哽了一下，憋着硬是不知道怎么接话。
“这可不是有求于人的态度。”清辉轻哼了一句，在自己的府邸被一个阴间说教可让他挂不住面子。
“我可不吃你这一套。”带人的眼冷了下来，他斜起嘴角，撑住矮桌，将身体向前压了压。
“让海人出来见我。”
“你还是放弃吧，”清辉将手盘在胸前，只对上带人凌厉的眼神，“他可不会喜欢你，至少我不允许。”
“答不答应，谁管你，我只要海人。”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带人不在意地笑了起来。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不要忘了，他是我的手下，是我的一名忠诚的武士，”清辉也笑了起来，“如果我不放人，谁也别想从我这带走他。”
清辉耸了耸肩，看见带人更加冰冷的脸色，得逞地勾了勾嘴角，端起自己的茶杯，吹了吹漂浮在嘴前的花瓣，吞了一大口茶水，有点冷涩的味道虽说有些苦，但是却让清辉感觉全身上下都舒畅极了。
带人不快地坐回了原位，他用指节敲了敲黑木桌，像是在思考清辉的话，过了许久才开口。
“那你想要怎样？”带人一改之前的刻薄模样，勾了勾嘴角，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清辉大人？”
“其实你根本不用再费时间了，海人不会答应你的。”清辉也不是咄咄逼人的人，看到带人软了下来，他也收起了刚刚的态度，反而像是劝诱带人走回正确的道路上来似的。
“什么意思？”带人挑了挑眉，“哦，我知道了，你是说神威是么？”
清辉微微点了点头，对面的带人却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
“你了解神威么？”带人好笑地对一脸茫然的清辉说道，然后突然神秘地压低了嗓音，“我是说‘真正的’神威。”
真正的，神威。
听到这里，清辉的脑海突然晃过那天晚上和昨天下午的神威，截然不同的，神威。
清辉紧张地滚动了一下喉结，他想，也许他应该知道这里的真相。
他打量着仍沉浸在好笑事情中的带人，他觉得带人或许知道那一切。
可刚想出口询问，清辉便突然想起了海人，他想起曾经希望告诉这所有一切的是海人，于是他又合上了嘴唇，吞下了想要说出的话。
“难道你不想知道海人隐瞒你的事情？我想你也知道神威当时找的理由有多蹩脚，”带人学着神威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当时的情景，“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认识海人的吗？”
“那天不是你们第一次见面吗？”
“对，那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带人微眯了一下眼睛，望向庭外池塘里被风吹皱的一圈圈涟漪，“但是我却认识他很久了，久到……”
带人顿了顿，听见添水击打原石的声音，眼里尽是憧憬朦胧的笑意。
“甚至早于我的出生，或者说……”
并不在意清辉异样的表情，带人兀自露出了疯狂偏执的微笑。
“我是为了海人而诞生的。”
如果说以前只是觉得带人疯狂，那么这一刻清辉觉得带人是真的疯了。
他刻意地咳嗽了一声，想缓解一下从刚才到现在的沉默局面。
清辉刚想说些什么，没想到带人猛地扭过一直转向庭外的头，还冲自己笑了笑。
“我没疯。”
好吧，你没疯，但是你的读心术的确挺厉害。
清辉拍了拍胸口。
“这是事实。”带人顿了顿，“你信神么？”
清辉看了带人许久，他不觉得带人是个信仰神灵的人，奇怪之余，清辉还是做了回答。
“我们家族都信仰神祗，甚至我们家自古就有被灵兽庇护的传说。”虽然不太相信真的有灵兽的存在，但是神灵清辉是坚定地相信他们是存在着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人的复生，或者说是招魂？”
“招魂？”
带人点了点头，“对，招魂。”
“就是将死者的躯体放置在祭品前，用招魂者的鲜血喂养灵魂的做法，就是招魂。”
清辉看见带人冷静澄澈的眼睛，却完全无法冷静地接受他的说法。
“怎么可能，招魂这种事情……”
“我不就是实例？”带人给自己又倒了些茶水。
“别开玩笑了，你是人，怎么可能和招魂什么的有关系。”清辉有点毛骨悚然，虽然表面上尽是不信服，但是还是有些小心地瞥了眼带人投射在地上的影子，才安心下来。
“你觉得我有欺骗你的必要么？”带人嘲讽地冷笑了一声。
清辉没有说话。
“我是人，但是我曾经并不是人。”带人又将手指伸进了茶水里。
“当初，我是魂魄，只是被神威gakupo召唤出来的灵魂。”
“神威？”清辉皱了皱眉头，“他召唤的，你？不不，他干嘛要召唤你？”
“为了他的爱人……”带人的手指倏地发力，差点把茶杯给掀翻了。
“他的爱人在那个时候死去了，但是他忍受不了孤独，因此疯狂地去寻找能够让自己的爱人复活的方法，而他也找到了。他按照那上面的方法，杀掉了一个和他爱人的生辰一样的少年，用他作为‘灵魂的祭品’。哈，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他不过就是个‘死亡的替代品’而已，让他来作为神威爱人的死亡位置的替代品罢了。对了，祭品有了，他还需要鲜血，于是他割破了自己的手臂，让血液流到他爱人的尸体上，使离开的灵魂嗅到它最熟悉的味道，以此来让它找到回归的地方。对，哈哈，那个秘术上是这么说的，当灵魂回归之时，死者也将重获生命，哈哈，‘重获生命’。”带人又疯狂地笑了起来，抖动的身体，带动手指，让茶杯瘫倒了下去，蜿蜒出一丝淡色的水痕。
“就这么简单？”清辉有些吞咽困难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如果真的能够让死者复生的话，这个方法未免也太简单了些。
“简单？”带人提高了些音量，虽然又像是很了解似的冷嘲起来，“对，对于你们这些贵族来说一条人命不算什么，哦，多简单啊，是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方法，整个流程看起来太普通了些，我想要打破生死，让死者复活的话，难道不需要更加复杂的过程么？”
带人将倾倒的茶杯扶正过来，却没有回答。
意识到带人可能有所隐瞒的清辉，喝了一口茶，也趁这个几乎好好整理一下思路，突然一个关键突然跳了出来。
“等等，你说的神威的爱人到底是谁？”
带人抬起头，看了清辉一眼，金色的阳光照在他暗紫色的瞳孔上，透出琉璃的光。
是海的颜色。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带人的拜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