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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为你撑伞 ...

  •   方梧桐从天牢出来,叹了口气,并没有上马车,只是一个人走在了大街上,垂头踢着石子晃悠,一切都处理妥当,如她的预料没有出任何差错,可,心里却是一点都不开心的。
      那十条人命又为她而死了。
      她错了吗?为了杀萧陌替父报仇,她已经让几百个人死于非命了,这样真的对吗?
      此时此刻,她的心开始动摇了。
      天边,阴沉了下来,然而梧桐浑然不知,只是凝着双手,双脚突然停住,站立在原地不动,愣愣地发起呆。
      她仿佛看见自己的双手在流血,区区几日,自己的手已经沾满了血。
      雨滴下来,打在她的脸上,打在她的手上,全身都被蒙蒙的细雨给笼罩起来,梧桐感觉到雨打在身上比以往都疼。
      “上天,你是在为我哭泣吗?”她张开双手仰天大喊,惹得周遭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突然,眼前苍茫的天空被一把伞给遮蔽,她怔忪地侧过头看去,是萧陌那张熟悉的脸,她一直仇恨的脸,此刻变得模糊了。
      卷翘的睫毛上滴下一滴水珠,她只是随手抹去,然后冷笑。
      “太子殿下,你怎么来了?不在府里好好养伤,倒是来看我的笑话了。”他给她撑着伞,自己却是落在雨中。
      萧陌认真的看着她嘴角那抹嘲讽的笑,说:“我是来谢你的,谢谢你保下我的命。”
      她冷笑,眼眸全是冰凉刺骨的寒意,“何必谢我?您是太子,我这个下人受不起这么大的谢,若要谢就谢皇上吧!是他让我保你安好的,君命难为,我又怎么能不保你。”
      “父皇那里我会去谢罪,但是,不管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他伸手抓住她的胳膊,那里有着开了又合,合了又开的伤口,然而此刻,她感觉不到疼痛。
      梧桐很自然地甩开他,“不要碰我!”目光迷离了起来,甚至是带着水汽的,“太子请回吧!让臣一个走走。”
      说完,她就朝着前方走去,重新淋进了一片大雨中。
      这雨是磅礴了起来,声音渐大,路上也没有了过路的人,倒是有人在人家屋檐下躲雨,仅他们两人而已。
      萧陌三两步就追上了她,给她撑起了伞。
      “你跟过来干嘛?”方梧桐不知道哪里来的气,一股脑地发泄出来,朝着他大声嚷嚷起来。
      说实话,从小到大,连他父皇都没有这么对他大声说过话,因为他从来都是出色的,不犯错,也不惹皇帝生气,而方梧桐是第一个这样对他说话的人。
      “我为你撑伞!”他同样咆哮而出。
      梧桐只是嘲笑地抖着嘴唇,“撑伞?”
      他知道她唇在抖,那是冷的,冬天的雨打在身上湿了棉袄就是沁心的凉,他此刻就有一种凉意袭身。
      “您是太子殿下,我不过是一个下官,还为我撑伞……”她欲言又止,终是无奈地点点头,一步步往后退去,试图逃离他的身边。
      然而,萧陌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拉近,“我愿意为方兄撑一辈子的伞。”
      梧桐凝着她,不觉冷笑起来,轻缓地摇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越来越感觉萧陌知道自己是女儿身,他的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好似在表达他的情。
      “太子,您的恩惠,我消受不起,还请太子回府,不然您有个万一,下官不好向皇上交代,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被罚的是臣。”
      依然是甩开他的手,这一次却甩得不自然。
      萧陌只是一愣,看着空空的手心,方才的那股温热消失不见了,自己什么时候那么执着了?什么时候那么关心一个人的身体了?
      苦笑一声,抬眼时已经不见人影,她早已远远走去。
      萧陌只是静静地跟在她的后面走着,撑着一把伞走在后面,而他身后是一位穿着蓑衣的马车夫跟着。
      方梧桐心里不是滋味,为什么她会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
      连上天都在为她哀悼。
      当在天牢里,那个黑衣人承认自己是黑鲸帮的头领,血洗花街是他所为,画押之后,她的心就好像沉到了湖底,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明日早朝她要奉上这案子的结果,可,她真的确定她的手会不抖吗?
      脸上的水已经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了,她只希望这雨水能将她洗干净,然而,也只是希望而已。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方府门前。
      方梧桐只是抬眼看了一眼方府巍峨的门面,扯出了一个笑脸,然后低下头继续往前走。
      萧陌见她不进方府就跑了上去,扣住她温热的手腕,说:“到家了为何不进去?你一直走,到底要走到哪里去?”
      “我杀人了……我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她却无助地望着萧陌,小声呢喃着,“我双手都是血。”
      他看着她,轻启唇:“不是你的错,你不是故意的。”
      “可是,他们是为我而死的,纵然不是死在我的手上,我曾经以为我不会杀人的,可是居然……”她就像是一个濒临死亡的人一样抓住萧陌的衣袖,凄然地看着他。
      “放开——”缀锦撑着伞出来,就看见他们这样暧昧的姿势,至少从缀锦的姿势看去是暧昧的,不禁一团火涌上心头。
      两人听见厉喊声,齐齐望去,缀锦已经到了跟前。
      她三两下就把他们给分开了,拿白眼横萧陌,萧陌不知所以地看着缀锦,她说:“快离开这里,方府不欢迎你,以后还是别来了。”
      那日杀他和在青楼的时候,她是戴了人皮面具的,自然不是现在这张真脸,萧陌是认不出来的。
      “缀锦……”方梧桐小声叫着她,她却给她一个狠厉的眼神。
      缀锦阻拦在他们之间,斜视着萧陌说:“我们家少爷可攀不起您这样的朋友,以后少来,省得还要让我们少爷给您收拾尾巴。”
      她又给他一个白眼,拉起梧桐就往里面走,头也不会一个。
      缀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把她往里面拽,一直拽到了别院的祠堂,方家的祠堂,那里供奉着方家的祖先。
      “跪下。”方梧桐湿淋淋地站在祠堂里,耳边是缀锦没有情感的声音,她要她跪下。
      方梧桐望着祖宗牌位,突然觉得可笑。
      什么时候她也祭拜起他们来了?
      “方梧桐你看看,这些都是你的列祖列宗,他们都在看着你呢!萧陌是杀你父亲的仇人,你怎么可以与他那般暧昧?”
      她就跪在那里,目光凝着那些死气沉沉的牌位,头顶是缀锦的一声声厉声。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她竟是一点眼泪都挤不出来。
      方梧桐的心里就好像是被沙子给埋了一样,一点活的气息都没有,张开苍白的唇,道:“缀锦,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
      缀锦不语,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便出了祠堂复将门关上。
      她好想知道自己从前的经历,那些经历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抑或是她要知道一些事情。
      比如,她从萧陌身上能感觉到的一种熟悉的气息,那是第一次见到萧陌时就有的一种感觉。
      “父亲,能不能告诉我,我过去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我的身上又发生过什么。”她双拳紧握蜷缩在胸前,脸色是越发的苍白如纸,“现在的我,就是一个残废。”
      突然胸口一阵沉闷,她竟一口呕了出来,然,地上是干净如斯的。
      方抚平了心口的难受,就听见外面宽伯的声音透过祠堂的门传进来,“小姐,外面有个男子要见您。”
      男子?
      方梧桐心头一颤,难道是世外高人?
      于是,急急地起身,顾不得自己此刻的狼狈样子,便迈着踉跄的步子朝前厅而去,那里有着她所要的希冀。
      而那所谓的男人带着斗笠,黑纱轻垂,挡去那一面浮华的姿容。
      她知道,这人是晏子煌。
      “晏兄,不知此时前来找在下有何事?”她莲步轻移到他的面前,隔着薄薄地纱,着实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是何须在意此节呢?
      她又不是没见过。
      晏子煌仔细端倪了她这一身湿淋淋的样子,面色如土,一点血气都没有,一看便知道会病倒的状态,不禁心里起了气。
      “方小姐怎么能把自己搞成这样!你现在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了,快去换件干净的衣服。”他的口气带着责骂与关心。
      说实在的,方梧桐还真是被这话给吓得愣了一下,晏子煌的关怀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在那日山洞里,他的好她便知晓了一二,然而……
      或许是她多虑了罢。
      含笑着返身步出前厅,才走了几步好似想起什么,停住了脚步,说:“晏公子,请到书房等我。”
      晏子煌睨向她,她的脸色虽然苍白憔悴,但那些却依然绝世无双,可她现在的笑也同样多了一份哀思,一份她从前没有亦是得不到的哀思。
      他关心她又能关心多久呢?
      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两年?
      都是未可知的,她迟早会回到太子身边,就冲着方才她与萧陌在方府门口那暧昧的样子,晏子煌做不到淡定,却也因此感觉到方梧桐有一天会回到萧陌身边。
      到了那时,他连关心保护的机会都没有了。
      方梧桐换下了湿湿的男儿装,换上了一件淡绿色的女装,头发因是湿的,只放开案子背上,没有将它缚起。
      雨是停了,空气清新了不少,仿佛一场大雨洗涮净了所有的血腥味。
      “晏公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她一走进书房的门就看见晏子煌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喝茶,而她仅是将书房的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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