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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十二(下) ...

  •   “随便找地方坐吧,”徐康桥说,“有点乱,明天就要搬回楼上去了。”
      董耘环视四周,除了她那张堆满了衣服的床之外,再也找不出一个适合坐下的地方,于是他决定站着:“说吧,什么事?”
      康桥一边往纸箱里扔各种杂物,一边说:“我刚从蒋柏烈那里回来,回来的路上,我经过我们以前读的那所中学,门口正挂着横幅,庆祝校庆。还记得我们读书那会儿有一年校庆我跟你一起参加了舞台剧吗?那一年你高三,我是高一。”
      董耘想了想,说:“你是说‘威尼斯商人’?”
      “对,”她点头,“你演奸商夏洛克,我演你那个跟穷小子私奔的女儿杰西卡。”
      “啊……”董耘脸上浮现起好笑的表情,像是勾起了他有趣的回忆,“你把作为道具的那条红烧鳊鱼给吃了。”
      “……”徐康桥翻了个白眼,咬着牙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
      “我想说的是,在那之前我是读过《威尼斯商人》,可是我从来没有注意过杰西卡这个人物。等到拿到剧本,我发现自己的台词少得可怜,于是我又把原著找出来,重新读了一遍,这个时候我才开始认真思考杰西卡。我觉得莎士比亚把她描写成一个为了爱甘愿放弃一切的女人,可是最后她未必有好结果。”
      “……”董耘挑了挑眉,似乎越来越不明白她想说的什么。
      徐康桥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继续收拾杂物:“有时候我会想,可能大部分的爱情到最后都是让人后悔的。”
      “为什么这么说?”
      “不知道,”她耸肩,“只是有这种感觉。我最近甚至觉得,可能命中注定我是结不了婚的。我有时候会想,要是那个时候彭朗没有消失的话,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应该不会住在这种……破旧的地下室里。”
      说到这里,她比划了一下,咧着嘴:“应该也不会每天往各种工地或者工厂赶。更不会一个人半夜两点吃着冰淇淋躺在床上看电影……可是我在干什么呢?我想了想,觉得完全想象不到。”
      “……”
      “我会不会已经有了小孩,然后每天就是在奶粉和尿布中生活,周末了带孩子出去玩,逢年过节忙着去各种各样的亲戚朋友家里……”她顿了顿,看着董耘,“你能想象吗?”
      董耘在她那张堆了很多衣服的床上坐下,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知道!”她放下纸箱,像是乱了方寸,又像是没了方向,“我只是……我一直在想我的生活怎么会变得这么糟糕!被逃婚、三十几岁了还住在租来的公寓里,没有男朋友,连不小心玩了一夜情的对象都嫌弃我!我就像是一棵仙人掌,没有人要靠近我……我……”
      她用双手捂着脸,声音竟有些哽咽:“我其实并没有你们以为的那么坚强,我只是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担下来,我不想让任何人为我担心……”
      董耘走过去张开双臂抱着她:“好了好了……”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一下子情绪这么崩溃,可是他知道,人的情绪也是一种积累,有时候一旦积累到某一个程度,一直绷紧的那根弦就会断裂。
      “相信我,你不是最糟的,”也许他不懂得怎么像蒋柏烈那样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但他至少懂得用最原始的办法安慰她,“比你糟糕的人还多得是,比如我。”
      “……你?”徐康桥放下捂在脸上的手,眼线也花了,“你有什么糟糕的,你所有的烦恼都是你自找的!甚至你动动手指,像邵嘉桐那么好的女人就会立刻扑上来。”
      董耘放开她,一脸哭笑不得:“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这么以为,但是我告诉你,事实根本不是这样。”
      “?”
      “我前两天跟她表白还被她拒绝了。”
      “怎么会?”康桥抹掉脸颊上的泪水,在她那堆满了各种衣服和杂物的零乱到简直没法站立的房间角落,轻易地找出了一包纸巾,然后对着墙上的镜子仔细擦起来。
      “我说叫她给我一点时间,等我确定我自己的状况——但她一口回绝了。”
      康桥转过身来看着董耘,觉得不可思议:“你把这当做表白?”
      “……要不然呢?”
      “这根本就是男人的犯贱而已。”
      “……”
      “要是有男人当着我的面这么说,我非给他一巴掌不可……”然后,没等董耘说话,她就很自动自觉地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或许就是因为我脾气火爆不够温柔所以才一直找不到男人?”
      “可我对她说了实话!”董耘叫屈,“至少我承认她对我来说很特别!”
      康桥翻了个白眼:“女人要的才不是什么特别。”
      “那女人要什么?”
      “要‘唯一’。要你的眼里只有她,除了她其他都是狗屁。”
      “……你是说,所有女人都是这样?邵嘉桐也是?”
      “八九不离十。”
      “那你们知道这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吗?”
      “知道!”徐康桥很肯定地点头,“但女人要的就是这个。”
      “……”
      “而且,”她擦干眼泪,抬了抬下巴,仿佛又变回了那个精神抖擞、永不言败的徐康桥,“如果一个男人说要女人等他的话,这女人最后多半会离开他的。”

      周六的上午,徐康桥期盼已久的搬家工程终于开始。为此,孔令书还特地决定关门一天,给所有员工都放了假。
      “我有几个问题想先确认一下,”在工人们开始搬运之前,孔令书拿出一个记事本和一支笔,“请问你们将物品从六楼搬到车上怎么收费?”
      司机和搬运工们面面相觑了一番,说:“有电梯的话费用已经包含在搬场费里,没电梯的话每层加收十元。”
      孔令书在笔记本上记下后,继续道:“那么物品搬上车后从A地开到B地呢?”
      “一般二十公里内不另外收费,二十公里之外要加收一点钱。”
      “那么,如果按照一般的货车出租车的计价方式来计算的话,你们有意见吗?”
      司机想了想,摇摇头。
      孔令书点头:“最后一个问题,你们的搬运费用是包括从A地楼上将物品搬到楼下货车上,然后开到B地,将物品搬上楼是吗?”
      “……是的。”司机迟疑地点了点头。
      “很好。你们可以开始了,这些整理得非常整齐、而且每个上面都贴着标签并用封箱带仔细封好的纸箱,请你们搬去六楼。而隔壁那些乱七八糟、零零碎碎的袋子和杂物,请你们搬去五楼。”
      “哪有乱七八糟……”徐康桥在一边咬牙切齿地说。
      司机怔怔地眨了眨眼睛,说:“这样吧,所有东西我们统一先搬到五楼,然后你再告诉我们哪些要搬去六楼。”
      孔令书想了想,表示同意。于是所有人开始忙碌起来。期间有好几次,他跟徐康桥都在狭窄的走廊里碰个正着,然而两人都是很默契地一言不发,仿佛对方是根本不存在的一样。
      自从那天晚上徐康桥这家伙高兴地宣布她没有怀孕之后,两人几乎就没再说过一句话,连平时那种最普通的互相调侃或抬杠都没有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情变得有点差,连他自己都莫名其妙。
      等到所有的东西都搬到五楼,已经是中午了。孔令书开始指挥工人将他的箱子搬到六楼去,然后他打开笔记本,开始跟司机结算搬运费。
      “根据你们登在网站上的信息,搬运费一共是550元。”
      司机点点头,准备收钱。
      然而孔令书又打开记事本,说:“根据刚才我们之前确定的内容,搬运费包括一次运输和两次搬运。鉴于我们只是请你们将物品从楼下搬到楼上,所以扣除其中一次搬运费和一次运输费——根据我刚才的提议,按照普通货运出租车计算里程,而且你也同意了——应该是550元减去60元,再减去普通货运车运送20公里的车费,大约是150元,所以总共给你们的搬运费是340元。”
      他话音刚落,司机和搬运工都放下手中的活,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可是渐渐的,这种目瞪口呆就变成了一种虎视眈眈。
      然而孔令书却浑然不觉,自顾自地从皮夹里拿出钞票,递给司机,还问人家发票有没有带来。
      “你是想赖账吗?”司机冷冷地说。
      “我们才不管你搬到哪里,反正我们出一次车就要收到这点钱。”另一个人说。
      “对!”其他人附和。
      孔令书被他们包围起来,一时间,他就像是一只被狼群围攻的羊,可是这只羊倒一点也不觉得身陷囹圄,只是对于这些人一下子变得面目可憎这件事,感到有些费解。
      众人见他毫无反应,一下子群情激愤起来。司机双手抱胸,说:“先生,你要么就按照我们说好的价钱给搬运费,要么……我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他对旁边两人使了个颜色,孔令书立刻被人架了起来,还有人要去夺他手里的钱包。这个时候,我们的书店老板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然而他警告的话还没出口,手里的钱包已经被人夺了过去,眼看着事态就要失控,忽然,从司机后面传来一个火力十足的声音:
      “给我放开他!”
      众人扭头一看,不禁吓呆了:徐康桥手里拿着一把硕大且已经开始生锈的菜刀,一脸狰狞地看着他们!
      “都他妈的给我松手!”她咬着牙,冷冷地说。
      那些彪形大汉下意识地松开了架住孔令书的手。
      “钱包还给他!”她又恶狠狠地说道。
      拿着钱包的大汉眨了眨眼睛,将东西塞回孔令书手中。
      “你们听好了,”徐康桥一刀指向司机,刀锋在离他鼻尖一公分的地方生生地停了下来,引来众人一阵惊呼,“现在只是叫你们把东西从楼下搬到楼上,省了从楼上搬下来和开车跑来跑去的力气,所以照我说,只要给一半钱就好了——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司机两个眼珠已经挤到了一起,生怕她一拿不稳,刀锋就落下来:“有……有……”
      “但是!”她又恶狠狠地说,“现在他说给你们340,我就不计较了……”
      “是……是……”
      “钱你们还要不要?”徐康桥冷冷地说。
      “要……要……”
      她对目瞪口呆的孔令书使了个眼色,见他没反应,便大声喝道:“你他妈的倒是给钱啊!”
      书店老板连忙将刚才准备好的那些钱塞到司机的衬衫口袋里。
      “满意了吗?”她看着众人。
      司机连头也不敢点,怕一动,鼻子上就是一道口子。
      “满意的话我们就钱货两讫,各不相欠了。”说完,她收回手中的刀。
      众人松了口气,不过立刻又开始有点忿忿不平起来。不过最后,他们还是拿着钱一边咒骂一边下楼去了。
      整个走廊里只剩下徐康桥和孔令书两个人,两人对望着,一言不发。直到康桥忽然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靠在墙上。
      “你……”书店老板似乎还没缓过神来,“你真的是女人吗?”
      徐康桥咬牙:“我刚才要是不凶一点,都不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来!”
      “……”好吧,她说的也有点道理。
      “拜托你下次不要为了省这么一点点钱就把自己放在危险的境地好吗?”她自己似乎也惊魂未定,刚才那种凶狠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也不是省钱……”孔令书呐呐地说,“道理本来就是这样的啊。”
      徐康桥翻了个白眼,大约是已经深深地明白了他的为人,所以不愿意再继续争辩下去。她转身走回公寓里,把菜刀放在厨房那全新的大理石台面上:“幸好我还没来得及把刀放进纸箱里封起来……所以请你下次别说我的东西是乱七八糟,至少当我要用的时候,我都能随手拎起来就用。”
      “……”孔令书把皮夹放进口袋里,脸色虽有点阴沉,但迟疑了半天,仍然有些悻悻地说,“谢谢。”
      徐康桥翻了个白眼,卷起袖管:“开始吧。”
      “?”
      “搬家啊……”她每次不耐烦的时候,尾音都会拖得很长,“你打算把这些‘整理得非常整齐、而且每个上面都贴着标签并用封箱带仔细封好的纸箱’全部留在走廊里吗?”
      “噢……”他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出。
      徐康桥瞪了他一眼,然后叹着气抱起一个纸箱,往楼上走去。路过拐角处的玻璃窗的时候,阳光照在她有些单薄的背影上,有那么一瞬,孔令书似乎觉得自己竟能看到她那纤细的身体中所蕴含着的巨大的能量。
      她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女人。这是孔令书第一次,这么觉得。

      九月的第一个周六,酷热已经一去不复返。徐康桥站在公寓顶楼的天台上,俯瞰着这个到处种满了梧桐的社区。
      这是她一年中最喜欢的季节,不那么热,可是穿着无袖的衬衫和短裤,也不会觉得冷。这样的时节,一年之中恐怕只有几个礼拜而已。这让她忽然心生感慨:就好像幸福到无忧无虑的日子,在人的一生中,恐怕也没有多少天吧。
      “你晚饭想吃什么?我来做。”孔令书站在她身后的玻璃门后面问道。
      她以前几乎没有正正式式地来拜访过这位房东,所以也不知道原来在他的厨房后面,还有这么一片怡人的小天地。此时此刻,她不得不对自己承认,她是羡慕孔令书的。
      “披萨?”
      书店老板摇头:“我家没有这玩意儿。”
      “水饺?”
      他依旧摇头:“我家也没有这个。”
      “那你家有什么?”她终于失去耐心。
      “只有方便面。”
      “……那你还问我想吃什么干嘛!”她咬牙切齿,“你直接问我要不要吃方便面得了!”
      “那你要不要吃方便面?”不知道为什么,孔令书非但没有跟她抬杠,反而很乖地听话问道。
      她想了想,认真地说:“我想喝啤酒。”
      “……”
      五分钟后,孔令书拿着两罐啤酒走过来,两人难得一起安静地站在天台上,一边喝啤酒一边看风景。
      “我们算朋友吗?”康桥想起那天蒋医生的话,忍不住问道。
      孔令书皱了皱眉,说:“不知道……”
      康桥笑起来,一开始只是吃吃地笑,到最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孔令书也笑,他是个很少笑的人,她看着他微笑的侧脸,忽然觉得,他笑起来很奇怪,也很……温柔。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她又问。
      书店老板喝了一口啤酒,认真地想了想,答道:“因为你也很讨厌我。”
      “我也是!”她瞪大眼睛,“我是因为你很讨厌我,所以我才讨厌你。”
      两人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看着对方,就好像听到了一件非常诡异的事。
      “这听上去像是一个悖论,对不对……”康桥忍不住说。
      “你也知道什么是悖论?”书店老板挑眉。
      “……”她瞪了他一眼,不过决定先不要跟他抬杠,“我是因为觉得你讨厌我,所以才讨厌你;而你是因为觉得我讨厌你,所以才讨厌我。那么我们到底是谁先讨厌谁的?”
      “是你先讨厌我。”书店老板斩钉截铁地说。
      “我觉得是你先讨厌我。”她也坚持。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孔令书是一个绝对的逻辑派,“是因为我不小心把托盘里的蜡烛丢在你身上,然后又用奶茶往你身上浇,所以你才讨厌我的。”
      “……”康桥翻了个白眼,“任何人这样对你的话,你都会觉得这人很讨厌的吧!再说你要是不讨厌我,你干嘛要这么对我?!”
      “我是不小心的。”孔令书耸肩。
      “……”康桥眨了眨眼睛,“好吧,那么是我先讨厌你的对吗,这个死循环终于解开了。但是你要知道,我不是无缘无故讨厌你的。如果你只是不小心把蜡烛丢在我身上,又浇我一身奶茶,我可能没有这么讨厌你。是当我们真正认识之后,我见识到了你的迂腐、死板和自以为是之后,我才真的开始讨厌你。”
      “那我也是因为知道了你的尖酸、刻薄和自私自利之后,我才真的开始讨厌你的。”
      “……”徐康桥眯起眼睛看着他,“你看,你就是因为这么锱铢必较,才显得尤为讨厌。”
      “你也是因为一点也不温柔,不肯吃亏,所以才让人觉得讨厌。”
      说完,两人又不约而同地望着对方,直到他们自己也忍不住苦笑起来。
      “好吧,我们就是两个讨人厌的家伙。不过说真的,”康桥指着孔令书,“你是除了我自己之外,我最讨厌的人了。”
      “你为什么要讨厌你自己?”孔令书不解。
      她喝了一口啤酒,耸耸肩:“因为我样样都做不好。”
      “谁说的?”
      “?”
      “至少你对付那些不讲道理的人还蛮有一套的。”
      “……”康桥捏了一把冷汗,“你这到底是在夸我还是损我?”
      “都有吧。”他也耸肩。
      “……”
      于是在这样一个初秋的晚上,这对冤家竟然第一次坐下来心平气和地一边喝着酒、一边聊起天来,就好像两盆仙人掌被放在一起却没有互相折磨。
      也许就像蒋医生说的,他们……是朋友?

      第二天一早,一辆面包车和一辆轿车停在了书店门口。邵嘉桐从轿车上下来,走到书店门口张望了一下,发现店内空无一人。她看了看手表,已经八点了,而项峰签名会将在十点半举行,她还有两个半小时在书店内布置现场。
      “邵小姐。”老严走过来,手里拿着钥匙。
      邵嘉桐叹了口气:“我还想说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老板不在吗?”老严一边开门一边说,“但我前天走的时候明明听到他在兴奋地说着今天项峰要来的这件事啊,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可能昨晚通宵在这里整理书架呢。”
      邵嘉桐同意地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可他偏偏没了人影。”
      老严打开门,让工作人员们开始往里面搬东西:“可是你最好找到他,否则万一我们随便动了书架,他又要发脾气了。”
      邵嘉桐看了看表,点点头:“那我上去找他。”
      “我跟你一起去吧。”董耘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身运动装,牵着March。
      邵嘉桐挑眉看了看他,什么也没说。
      两人绕到书店后门的弄堂,顺着楼梯往上走。
      “为什么我最近一直觉得你在躲我?”董耘问。
      “我没有。”邵嘉桐面无表情地说。
      “骗人。”他皱了皱鼻子。
      她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然后立刻移开视线。
      “你看吧!”董耘立刻叫道,“你看我的眼神就好像见到鬼。”
      “是见到鬼,”她扯了扯嘴角,“……幼稚鬼。”
      董耘不满地皱起眉头:“我哪有?!”
      两人爬了六楼,都有点气喘吁吁,董耘还想再说什么,孔令书那间公寓的门却忽然从里面打开。有一个人背对着他们,一步一步,从里面悄悄地退了出来。那人头发有些乱糟糟的,像是刚醒过来,身上的衬衫和牛仔裤也歪歪扭扭的,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些……的场面。
      就在邵嘉桐和董耘一脸疑惑地看着那白色的背影时,那人缓缓转过身来,董耘不禁诧异地张了张嘴:
      “徐康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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